第三天的早晨,縣城的古老城牆在吳銘等一行人的眼前模模糊糊顯現了出來。
“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吧!”吳銘用槍上的瞄準鏡瞭望了一番,對沈敏等人說道,“這裡有樹林,利於隱蔽,再往前走,光禿禿的,連個藏身之地也沒有。”
“那你可要千萬小心。”沈敏擔心地提醒道,“如果有困難,就馬上回來,我們接應你。”
“放心好了。”吳銘將自己的狙擊步槍交到沈敏手中,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我老人家多少年的道行,打我的子彈一百年以後才能造出來呢!”
說完,轉身就向城門口大步走去,身後是一雙雙關切的眼睛。
年還沒過完,又是大早晨,城門口的百姓並不多,三三兩兩,看起來都象是要到城外五里的小廟會上去湊個熱鬧。
城門口,幾個僞軍正在吆五喝六的叫喚着,一個僞軍在那裡笑着東摸一把西掏一下揩老百姓的油,另一個象是班長的在那裡罵罵咧咧的不時踢別人兩腳。
一個僞軍看見吳銘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頭上還戴着一頂壓得很低的破氈帽,挺胸昂頭地走了過來,覺得很稀奇,老百姓哪有這麼橫的,擡手用槍一擋,大聲喝問道:“站住,幹什麼的?搜身檢查。”
“八嘎。”吳銘低低地罵了一句,將特務證在僞軍眼前一晃,惡狠狠地說道,“我的公務,你的死啦死啦的。”
旁邊的僞軍班長是個老油子,一見這個來頭,嚇得趕忙過來,邊鞠躬邊說好話,“請您原諒,他是個新兵,什麼也不懂,請您別生氣,別生氣。”
吳銘冷冷地盯着僞軍班長,半晌才擠出一點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喲西,你的頂好,頂好。”說完,轉身就向城裡走去。
“您慢走啊!”看着吳銘過了城,僞軍班長擦了擦頭上的汗,擡腳就踹了剛纔攔路的僞軍一腳,嘴裡罵道,“你的眼睛吃屎用的,連日本人也敢攔,我看你他媽的就是老和尚的木魚兒,天生捱揍的貨兒!”
吳銘進了城,按照郭玲姝的描述,直接就到了東關大街,這條大街挺長,沿街都是些店鋪,看來原來的買賣不少,現在可是關張的關張,倒閉的倒閉,開門照常營業的已經是稀稀拉拉,冷冷清清。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倒是不少,不過大多數都是日本兵、僞軍亂七八糟地在街上行走,還有的日本兵喝醉了酒在街上打人罵人。一些買賣人和百姓們,帶着驚慌的神色東張西望,生怕自己碰上倒黴的事情。
濟民藥房就在這條大街上,吳銘來到門口,擡頭看了看,有點納悶,這好象沒營業呀,兩間門臉兒只是開着半間的板門,也看不見有人出入。
進門一看,滿屋的藥架子上,大部分都已經空空蕩蕩,只有一小部分還擺着一些空藥瓶兒,地上堆放着一些箱子,上面還貼着藥品的標籤。店裡面只有一個四十多歲帳房模樣的人坐在帳桌子後出神,連吳銘進來都沒有發覺。
“不賣藥了,倒閉了。”吳銘大聲問道。
帳房模樣的人嚇了一跳,擡頭看了看,沒好氣地答道,“不幹了,黃了,你趕緊走吧!”
“那這地上的呢,不來個破產大甩賣呀!”吳銘指着地上的箱子,笑着問道,“便宜不,我全包了。”
“你添堵來的。”帳房模樣的人生氣了,站起來就攆吳銘,“快走,快走,我要關門了。”
“老黃,你收拾好了沒有啊,小姐都等急了。”後堂傳來了洪亮的聲音,門簾一挑,一個大漢走了進來,正和吳銘打了個對臉。
大漢看到吳銘就是一愣,又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驚訝地擡手指着吳銘,“你,你,王…”
“王什麼王,認錯人了吧!”吳銘急忙打斷了鎮八方杜華的話。
杜華也是老江湖了,反應很快,眨巴眨巴眼睛,上前笑着抓住了吳銘的手,“哈哈,原來是張先生啊,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吳銘苦笑着抽出手,這倒是快,我又姓張啦。“老杜啊,我是來買藥的,既然這裡都不幹了,藥也不賣了,我就不耽誤時間了。”
“別走哇。”杜華不依不饒地又抓住了吳銘的衣服,“別人不賣,你還能不賣嗎?你先等一下啊!”回頭又衝着老黃說道,“趕緊關門,替我看着張先生,要是人沒了,你的養老錢也就泡湯了。”
吳銘莫名其妙地看着杜華匆匆忙忙地又跑進了後堂,老黃已經關了店門,正眼都不眨地盯着他,好象自己就是他後半輩子的養老錢一樣,要想走,這個老傢伙肯定和自己玩命。
時間不大,杜華臉上掛着耐人尋味的笑容又跑了出來,抓住吳銘的衣袖就往裡走,“來,進來與我們老闆談,不就是買藥嗎?我們這裡可以說是應有盡有,包您滿意。”
“慢點,慢點,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扯破了,你們這也太熱情了吧,我怎麼感覺好象有問題呢?”吳銘疑惑地問道。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杜華笑嘻嘻地說着,手上卻一點也不放鬆。
進了後堂,穿過一個小院落,杜華一把將吳銘推進了屋裡,“你跟我們老闆談生意,好好談,慢慢談,我去燒水,燒水。”邊說邊咣噹一聲關上了屋門。
吳銘暈乎乎地擡起頭,一個身着裘服的女孩正背對着他站在屋內。
“嘿嘿,原來你是老闆呀!”吳銘乾笑了兩聲,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怎麼?很驚訝嗎?”黃玉霜笑着轉身,看着吳銘。
“那倒沒有,黃小姐的才幹在下是十分佩服的。”吳銘笑着搖了搖頭,“其實我看到杜華就應該猜到的。”
黃玉霜在吳銘對面坐下,示意他喝茶,“讓你見笑了,咱不會做生意,把這買賣給做倒了。”
“真的嗎?”吳銘反問道,“是要準備跑路了吧?”
黃玉霜眨了眨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差不多吧,這城裡的鋪子該盤的盤,該關的關,要不是以前都是我經手,我也不會大過年的跑到這裡來。”
“總算忙活得差不多了。”黃玉霜長出了一口氣,“沒想到要走了,卻碰到了你,你還真是膽大包天,敢往鬼子堆裡扎。”
“我纔不怕小鬼子呢!”吳銘滿不在乎地喝了口茶,“我大搖大擺就進了城,一點也不刺激。”
“呵呵,想來點刺激的是不是。”黃玉霜故意冷下臉,“這回我還了好幾十號人保護,你可別忘了,你綁架過本小姐,你不怕我報復嗎?”
“好啊!”吳銘裝出喜出望外的樣子,“快來報復我吧,我對你是怎麼樣的,你給我照樣來一遍,我高興死了。”
“你是怎麼對我的,還好意思說。”黃玉霜拍了拍桌子,一副氣惱的樣子。
“怎麼不好意思說哩。”吳銘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睛,“我先是陪着你騎馬兜風,到了我家,又怕你寂寞,找了一羣女人來陪你,還給你講故事,睡覺又怕你冷着,把我的睡袋給你用,還給你唱歌聽,臨走,我還送了你一副手套。”
“快來報復我吧,我等得頭髮都白了。”吳銘很憂愁地把頭向後靠了靠,舒服得直哼哼,“先聲明啊,你可別找一些庸脂俗粉來糊弄我,少於十個你也別開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