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章 都是銀子惹的禍
“李哲，你一定能幫她的是吧！你快幫幫他吧！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子，就這樣掉進了舊社會的萬惡的火坑！學人賣淫，實在是太殘酷了！”
陳倩臉上的淚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幾乎快串成了一條線了！
“哎呀！這位姐姐！咱家可不是故意唱這悲曲的，只是近來上船的爺們兒喜歡這調調，咱纔跟着唱，您若是不樂意，咱還可以唱別的，您可千萬別去給媽媽告狀啊！”
聽陳倩這客官對李哲說話，碎玉也沒聽清，只是看着幾人明顯是因爲自己在吵着什麼，讓小小的女孩子立刻心情着急起來，幾乎快要撲上來了！
“不是不是，我們不是不滿意，你唱的很好！只是這位姐姐是看你面善，對你感興趣，想問問你家在哪裡啊！爲什麼會到了這裡呢？”李哲伸手攔住，努力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對着小女子解釋。
“這……”小姑娘呆呆的看着幾位，有點納悶，感情這幾位來不是爲了尋歡作樂的！倒像是要來使銀子找人話家常！
“我看你小小年紀，身子還沒有長開，怎麼的就流落到這種地方來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兒做的營生！”李哲的努力的回憶着，試圖變身古代版的知心姐姐！
這小姑娘本來就生得一副愁苦樣子，格外的多愁善感！此時聽了李哲的話，也不知被其中的哪一句擊中了淚點，突地悲從中來。一雙眼淚光晶瑩！
“還不都是那天殺的南海王李哲那廝使得壞！俺家裡，早就不要我了！嗚嗚……嗚嗚嗚嗚……”
“什麼？”小姑娘淚眼婆娑的話一下子驚醒四座。讓李哲幾個人心神大震，南海王李哲，感情這說的不正是自己個兒麼？
身邊的兩個女人猛地轉過頭來，兩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看着李哲，用看惡棍一般的眼神血粼粼的看着李哲，讓李哲納悶之極，什麼時候，自己個兒竟扯上了這檔子官司了！稚齡幼女？——禽獸不如啊！
……
逛妓院逛出了問題。最後竟扯到自家身上來，這是李哲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對面，天生麗質的小女人哭哭啼啼的，在陳倩和李華梅兩個人同情心大做的勸說下，對着李哲幾人打開了話匣：
“咱家原本也是清白人家，做生意出身。俺爹爹經營的是當鋪的生意，往年裡就在那太倉城裡開了一個門店，在十里八鄉的也算是小有名氣，家裡的日子也算是十分殷實。只是自從前年那南海王李哲勾結鄭龍王和官府，開始了往城裡開了那四海錢莊開始，爹爹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
咱們都是小本生意。靠收買舊貨來賺些差價，哪裡能和那姓李的開的四海錢莊比，那四海錢莊的銀子白花花的像河一樣流出，別人隨便拿些舊物就能去借款，咱們這些當鋪之類的哪裡敢做那樣的買賣！沒多久爹爹應付不過去。當鋪就被擠兌的關門了！
爹爹不甘心，又聽說這姓李的該天殺的從海外販來的洋布也可以經營。就從親戚朋友哪裡借了很多銀錢，親自前去福建進那種據說可以織洋布的機器，可是後來，後來不知怎麼的，洋布生意也沒有做好，被人給坑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到最後，這家裡幾乎是一貧如洗了！
自從這姓李的手下的生意進駐江南各地以來，海量的銀子到處都是，你看看我這身上耳朵上，區區一個小丫鬟一樣的姐兒，也能穿金戴銀，這金子銀子現在都比原來賤的多了，俺家鄉祖屋那裡倒還是藏着些銀錢，可是都賤得跟水一樣，哪裡還能指得上什麼！
還有原來那城裡家中原來藏着的神仙愁之類的大戶們，眼看着現在也撐不住了，都拿出地窖裡藏着的銀錠出來買地換東西，人人都知道這世上銀子已經不值錢了，這銀子的生意哪裡還做得下去！爹爹原來認識的那些行內的朋友一個個死的死散的散，個個都轉了別的營生，可是咱家呢？做了幾輩子的生意現在做不了了，又沒有別的營生可做，咱家的人就只能等着餓死啊！俺爹爹沒耐何，最後只得將俺賤價賣給了這裡的媽媽，俺家裡的好幾個弟弟們可也要嗷嗷待哺的吃飯啊！
你說這天殺的南海王李哲，這老天爺怎麼就不能降下個天雷將這個人給劈死呢？嗚嗚嗚嗚……”
幾個人目瞪口呆的聽着碎玉一聲苦一把淚的講故事，臨到末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李哲欺凌幼女的嫌疑算是排除了！哦！這樣說或許是有些不厚道，但是在陳倩和李華梅兩個女人的心中，李哲是不是和這個小姑娘有染纔是最重要的，至於小姑娘的悽慘的家庭悲劇，在兩人看來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原來，這小姑娘竟然是因爲近些年大明江南地區巨量銀子流入導致的白銀貶值的直接受害者，被弄的幾乎是家破人亡了！這個……也算是李哲當初制定執行的經濟政策引起的副作用了吧！
事實上這一次的白銀貶值，由於李哲在後面的推波助瀾，來的遠比歷史上的任何時期都要兇猛。幾乎是一年間，白銀相對於糧食等主要作物的價格比值就攀升到了原來的四倍以上，這對於一個以白銀爲主要流通貨幣的國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往常沒銀子的時候總覺得銀子不夠使，但是銀子多了，對社會也是一個巨大的衝擊，事實上爲了造成這種衝擊，李哲甚至從現代時空想了辦法，當年在倫敦城炒黃金就是爲了這裡的事情做準備！
炒黃金使的現代時空全球黃金價格上漲，引來了美元勢力的大力打壓，很快的價格就下降到平均線以下！或許有些人認爲是李哲這邊的目的失敗了！其實不然。恰恰是黃金價格下降纔是李哲的真實目的。黃金價格下降聯動的同時使得白銀的價格也隨之下降，李哲正好利用海量的現金。逢低吸進貴金屬，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就收購了數百噸的實物黃金和數千噸的工業白銀。
這些收購來的貴金屬，可是在貴金屬貨幣時代的極其寶貴的儲備資源！一部分黃金被現代的金融勢力拿來做儲備金，而額外的大部分白銀就被李哲直接投入到了明末時空的江南市場！人爲的製造大規模的白銀貶值！
可以想象這樣的巨量的白銀流入的結果，那就是整個市面上的所有的貨物，從糧食到布匹，從土地到房屋，全面的價格上漲。輿論風潮之下，人人搶着拋售脫手，往日裡恨不得攢在牀上每天親上幾口的銀子現在燙手的要命，造成了比李哲所期待的規模更加龐大的多的白銀貶值浪潮！
緊接着，短暫而迅速的貨幣貶值，使得民間造成恐慌，多達上億兩的大明朝的民間藏銀也跟着噴涌而出。在市面上形成了巨大的貨幣膨脹！直接導致了所有傳統金融勢力結構的崩潰！就連整個民間經濟也大受影響！
但對於李哲這邊的人來說，卻是正中下懷！使得諸葛亮這樣的幕後黑手可以從容的逢低收進，不僅僅是將原先市面上的白銀在緩慢的回收儲備，而且趁勢還在舊勢力崩潰而成的的廢墟上大肆收購破產實業和人力物力資源，得以建立起以四海錢莊爲核心的新的市場控制體系！而掃清了這些沉渣，也就爲福建廣東已經流行開的新工業體系的進駐打開了大門。無數新式工廠趁勢洶涌而入，爲社會的工業化再造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這其實就是金融上所謂的莊家操盤手法了，只要資本足夠，利用外在的市場局勢，就能隨時隨地造成一波波的震盪行情。撼動小股東的心理，從而將他們手中的籌碼吸食進來！最後決定大局！只是在現代時空。所有人都無法想象，李哲竟然能夠將這種手法使用到落後的舊時空的整個經濟體系來，而且使用的規模如此之大，短短的一年半時間，運用了近六千噸白銀的資本，就撼動了數萬噸白銀的市場總量，造成的恐慌，形成恐怖的通貨大潮，從而在這股亂流中不知不覺間形成了對江南經濟的徹徹底底的實際掌控力！這就是現在的大明朝的貨幣經濟現狀了！
這次貨幣貶值的規模，異常的龐大，無數的人被捲入其中，成千上萬的傳統經濟體中的人物流離失所，不得不轉行尋找新的生路！猛烈的社會衝擊之下，，弄得早有準備的諸葛亮也有些收不住手！在單純的貴金屬貨幣時代，這個可是非常罕見的歷史現象！
碎玉這小姑娘家中所經歷的一切，說起來只是這個大時代經濟亂象當中的一角！都幾乎沒什麼可稀罕的了！可見李哲這樣的人所做的決定，幾乎每一個對社會底層的人的影響都影響至深！
“天啊！你們怎麼搞的，竟然弄得這麼大！”初次來到舊時空，對李哲的各種情況還不算太瞭解的陳倩驚得目瞪口呆！
“你們，這是，想要重新整合這整個經濟體系麼？”畢竟是現代人，在通宇做了好幾年的通宇財團總裁的，陳倩的視覺自然和大多數人不同，初步聽了一些情況，就判斷出了李哲的真實意圖！這動靜實在是太驚人了！
金融的健康就是代表着國家實力，如果在現代，這樣搞的後果可是會天下大亂的，但是在這個舊時空，李哲的這種做法，卻是在打破就一箇舊的藩籬，從新制定新的經濟規則適應的運行環境！以無與倫比的操控力成功改造社會！站在李哲這個時空統治者的角度，這種做法，確實無可厚非，恰恰是利用了這個舊時空的人對金融和貨幣知識的茫然無知，纔可以搞得這麼大這麼順利，這就是所謂的國家宏觀政策的威力了！短時間內堪稱倒海翻江，滄海桑田！整個時代的面貌爲之煥然一新！
只是成功或許是有幾分成功，但是這種冷森森的視覺也實在是太高太大太冷漠了，堪稱曠古未聞！其中所顯露出統治者高高在上的系統思維的無情冷酷，毫無疑問讓陳倩這個現代人聽起來感到心寒！
“呵呵！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甚至想在咱們現代時空也搞上一搞的，這種方法，省力省時間，堪稱是最節能高效的社會改造方式了！”偏偏李哲還好像是唯恐陳倩感受不到，又在這火上澆油了一把！
“什麼？放屁！”陳倩忍不住的就罵了李哲一句。
“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怎麼可以這樣做，你知不知道這種社會的劇烈變動，帶給普通人的結果會是什麼，把數十數百年時間的自然進化過程在短短的時間內催熟，你知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民要爲之多麼大的代價！”
“哦？是麼，別幼稚了！”李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樣做得代價是很大！只是，不管怎麼說，總是比滿清入關後整個社會所付出的的代價要小得多吧！我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又怎麼可能讓社會又重新走上老路！總是要弄出些不同來才行！而這樣做，正是看中了它的簡潔高效，能夠迅速的積攢我手中的實力，以其今後發展起來，能夠向現代時空的那個龐然大物發出挑戰啊！不這樣做，難道讓我老老實實的等上幾十年的，等到我們都已經年華老去嗎？一直讓你們在現代在各種明面的背地裡的打擊中瑟瑟發抖？”
“不，我做不到！現在有這種方法，能讓我快速達成目的，我爲什麼不去做，畢竟這舊時空的所有人，他們只是我手中的棋子而已！社會的每一次進步，總是會有些人爲之付出代價的！”
李哲揹着手，平淡的說着，臉上那雙冷冷的散發出無限的慾望和野心的眼神，讓陳倩和李華梅，彷彿頂門上被灌了一盆冰水，從頭到腳都感受到的徹頭徹尾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