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去了以前經常去的那個酒吧。
在那兒，又見到了皓哲，我再也抑制不住心裡的那股怒火。
他走到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我，“剛纔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冷若冰霜地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鐘，然後擡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似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你的高智商就是用來幹這種事的麼？！”我把手機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跑出了酒吧，感覺心臟像是快要炸開了一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在雪地上奔跑着，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個不小心，滑倒在了地上。感覺到有一雙手緊緊地抱住了我，我沒有回頭，就知道是皓哲，我知道他一定會出來追我，然後再用他高超的演技讓我心軟。
我用力地掙脫開了他，“你他媽的別碰我，我嫌髒。”
“那你剛纔打我就不怕髒了你的手麼？”
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餐巾紙，仔細地擦了擦手，把紙扔到了地上。
他看着我，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眼底掠過一絲無奈和苦澀，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裝的。
“我還記得，你在酒吧裡第一次吻了我之後，就用餐巾紙擦了嘴。” 我站起身來，有些嘲弄地笑了笑，然後轉身而出。
我甚至忽然覺得沒辦法理解昕元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人。
過了片刻，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我轉過頭去，衝他喊了句，“你他媽的別跟着我！給我滾！！！”
然後我聽到他滿是失落的聲音，“我這樣做是想保護你，讓他們欺負不了你。”
我沒有回頭，繼續快步地向前走着。
“他根本就沒有很愛你，不是麼？！他要是真的愛你，怎麼會不相信你……”
我終於忍不住了，停下腳步回過頭衝他喊，“你怎麼知道他不相信我？！”
他站在原地，遠遠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你以爲我不知道麼？”我冷笑了一下，決絕的語氣中透着一絲絕望，“你爲了報復我，所以先假裝對我好，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爲你喜歡我，然後讓我被昕元和顧一平誤會，再間接地讓你那個叫皓閆的弟弟去替你收拾我……”
他微微地怔住了，漆黑的眼眸顯得黯淡無光，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曉桀，我沒有假裝對你好。”
我轉過身去，不想再看到他那張臉，只是冷冷地說了句，“你覺得我還會再信你說的話麼。”
“我跟你道歉可以麼，你打我罵我都沒關係。”他近乎央求的語氣，卻換來了我斬釘截鐵的一句“不可以！”
忽然我聽到“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是他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你嫌我髒的話，就讓我來替你打好了。”
這還是曾經那個驕傲而又強勢甚至不會去跟別人低頭道歉的他麼？抑或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
“皓哲你知道麼，我以前對你就是太他媽的心軟了，所以纔會把我自己折磨成這樣。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少痛苦。因爲你，昕元說我背叛了溫津，顧一平扇我耳光，你那個弟弟和他的哥們差點把我整死。現在，連溫津都他媽的不相信我了。我真的不想恨你，是你逼我的。”眼淚又一次悄無聲息地爬滿了我的臉頰，眼前氤氳一片看不清晰……
*
渾渾噩噩地過着日子的我差點忘記了，轉天，就是平安夜。
晚上的時候，我給溫津打了一遍又一遍的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
耳邊響起了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旋律，“雪讓我有點快樂，那片白色，和伸向遠方淺淺的車轍，如果這時候飄落鋼琴單純的音色，我會對自己說，冬天快樂……”過了一會兒，我纔想起是那首老歌《冬天快樂》。
“我喜歡關燈的惆悵，我獨自聽日子迴盪，黑夜裡凝視一點憂傷……習慣你，就把我當作你，我們就在一起，呼吸安靜而整齊……”
還記得，當初懵懂的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就很喜歡那句“習慣你，就把我當做你”。
直到現在，我才刻骨銘心地理解了歌詞中透出的那種淡淡卻又無奈的感傷。
我又一次撥了溫津的電話，這是第十幾次撥了，我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這一次，終於通了。
“溫津，你知道麼，北京又下雪了。還有，平安夜快樂。”
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們那兒12月24號的上午。
他淡淡地迴應道，“快樂。”就像程琦對我說的那句“好久不見”一樣，平淡得沒有多餘的熱度。
這樣就完了？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給人一種很寂寥的感覺，我的心裡也有種滿滿的失落感，“溫津，相信我好麼？”
“曉桀，對不起。”
我的語氣中透着一絲疲憊，帶着些許的決絕，“我不想聽你跟我說對不起。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跟我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
“我沒有不相信你。”
“你沒有麼？算了，不想說這些了。溫津，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我們聊會兒天吧。”
電話那端，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好。”
很簡單的一個字，卻讓我感受到一絲莫名的溫暖。
“你還記得麼，那年的聖誕節，我們一起打雪仗，真的很開心。還有，你知道那天我爲什麼追着可晗打麼？就是因爲她在那個雪人上寫了‘溫津’這兩個字。當時的我真的沒有勇氣讓你看到。”
我揚起嘴角笑了笑，竟笑出了眼淚，終於忍不住對他說，“去年你走之後，發生了太多讓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事。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也不得不把自己僞裝起來，僞裝得很勇敢。也許那是一種迫不得已的自我保護吧……”說着說着，我已經有些泣不成聲了。
我捂住嘴，眼淚緩緩地順着手指流入了手心，有種滾燙的感覺……
方纔的那些話，是我從未對他說過的，包括在他暑假回來的時候。
“乖，別哭。”
沉默了幾秒鐘，他緩緩地開口，“你哭了，我真的心疼得想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卻依舊帶着哭腔，“其實，我真的從來都不想哭。可是，我根本就沒那麼堅強……我很脆弱，也很敏感，很多時候，我都會想，如果你在我身邊該多好。”
“曉桀，你知道麼，我真的是太害怕你被別人搶走了，所以特別想緊緊地抱住你……”
習慣你，就把我當作你，所以我唱歌或是沉默，都是在對你訴說，冬天快樂，Merry 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