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邊緣3

追殺者似乎突然想明白了,留下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動,剩下幾個依次順着內壁排開,站在各個角度。

這下,無論曹滄和約書亞躲在什麼角度,都在他們的射擊範圍之內。

約書亞對着上方喊道:“我是約書亞,不要開槍!”

追殺者遲疑片刻,繼續向曹滄和約書亞射擊。

“還有多久才能走到?”曹滄焦急地問約書亞。

“還要向下走三層才能接近底部。”約書亞說道,“裝置就在那裡。”

在這種形勢之下,曹滄也無計可施,他沒有武器,只能束手待斃。幸運的是火山暫時解救了他們。

火山又小規模地噴發了一次,水晶幕牆再次隔絕了坑槽。

巨大的熱量讓曹滄幾乎處於窒息的邊緣,但是現在,他沒有機會再休息。曹滄拉着約書亞在坑槽裡飛奔,他們要趁着這個時機到達裝置。

越向前奔跑,坑槽就越悶熱,曹滄的體力漸漸不支。他們勉強又向下跑了一層,實在是無法忍受炙熱的空氣,兩人坐下來喘息。

“快了,快到了!”約書亞喘息着指着前方。

火山這次小小的噴發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空氣再次回到常態。

曹滄奮力拉起約書亞,繼續前行。水晶幕牆在火山停止噴發的時候,就會收回,他們就又會暴露在追殺者的射擊範圍內。

當水晶幕牆收回的時候,火山的底部突然變寬,這對曹滄和約書亞是件好事,因爲追殺者的射擊角度變小了。子彈不斷從上方的各個角度射來,打在金屬甬道上,發出“噹噹”的撞擊聲。

就在這時,曹滄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約書亞問道:“你說過必須要三個以上的懷錶才能啓動這個裝置,讓等在地球的人員和物資轉移到異海。”

“現在問這個幹什麼?”約書亞說道。

“他們一定只有一塊,他們佔領小島也只能拿到卡林家族的那一塊,米勒的那塊,他們沒拿到,還有一塊在我這裡。”曹滄說完就走到坑槽邊緣,將手臂平伸,手掌向上。曹滄的手心裡拿着他的懷錶。

果然,曹滄的想法沒錯,上面的追殺者投鼠忌器,不敢再向他們射擊。原來他們不顧約書亞的提醒,仍舊追殺他們,很大程度就是衝着懷錶來的。

曹滄把手臂伸向坑槽之外,意圖很明顯,如果他再受到攻擊,懷錶就會落入岩漿。這樣的話,第四批實驗人員就要再次去尋找米勒的那塊懷錶,纔有可能啓動整個裝置。米勒現在生死不明,不可能到茫茫大海去打撈一塊小小的懷錶。

曹滄拿着懷錶繼續順着坑槽向下走。

整個火山內部又變得異常寂靜,只有火山熔岩翻動的聲音。

“快到了!”約書亞說道,“看見前面的大廳沒有?”

曹滄看見,自己正對着的前方坑槽就是終點,那裡距離火山的熔漿只有十幾米的高度,有一個巨大的空間。

曹滄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突然一個人從天而降,用腳狠狠地踢在曹滄地肩膀上,曹滄被踢倒在坑槽的內側。

原來有人利用繩索從上部的坑槽快速滑落下來,突然襲擊。

多年的偵察兵經驗練就了曹滄迅速的反應能力,曹滄順着倒下去的方向在坑槽滾了一圈馬上騰空躍起,和那個追殺者搏鬥起來。

那人的速度也很快,迅速鬆開了繩索上的卸扣,拔出手槍,準備用槍結束這場搏鬥。可曹滄沒有給他機會,一腳狠狠地踢在那人的膝蓋上,那人還來不及反應就一條腿跪倒在地上,手槍的子彈打偏,從曹滄的斜上方擦了過去。

曹滄馬上撲上去,扭住那人的左臂。那個訓練有素的追殺者,馬上用右肘狠狠地朝曹滄的腹部猛擊。

曹滄用另一隻手托住那人的右肘狠狠一扭,那人的胳膊脫臼了,曹滄隨即用手掌狠狠砍向他頸部的大動脈,那人馬上休克倒地。

曹滄馬上拾起手槍,剛好另外一個人也從上面利用繩索滑落下來,正在解繩索。曹滄扣動扳機,那人中彈後站立不穩,從坑槽的邊緣摔了下去。一聲慘叫之後,那人便消失在岩漿中。

曹滄再次把懷錶伸到岩漿的上方,對着上面喊道:“別逼我!”

幾個利用繩索下來的追殺者,都愣愣地吊在曹滄頭頂的空中。曹滄看着他們,一言不發地向坑槽的終點走去。那些吊在繩索上的人又慢慢被拉回去。

幾分鐘之後,曹滄和約書亞終於走到了大廳裡。曹滄想起一個成語——金碧輝煌。這個大廳裡所有的一切,都是黃金鑄造的,四面牆壁非常規則,形成一個非常完美的圓。圓形大廳的正中有一個曹滄無法描述的機械,毫無疑問,也是黃金鑄造。這個機械在曹滄的眼裡幾乎能夠同時展現出任何一種幾何形狀,但它又是靜止的,並沒有任何變化。曹滄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個物體竟然是由相互重疊的無數個體組成的,而且曹滄確信每一個都並非投影,而是實物。現在曹滄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機械物體的物理狀態根本無法解釋!曹滄想起了老龐和米勒曾經對他灌輸過的知識,現在曹滄自己得出了結論——這個機械是以四維的形態展現在曹滄面前的。

這個機械能夠讓物質在異海和地球兩個空間之間傳遞,傳遞的途徑當然是要超出人類所能感知到的維度。

曹滄把懷錶拿在手上和這個黃金機械比照,機械的上部突然產生一個光暈。光暈裡透射着複雜的圖案,然後一縷光芒蜿蜒着伸出來和曹滄手上的懷錶糾纏在一起。懷錶變得通體透明,裡面的流體快速地運轉。

“這就是回到地球的方法?”曹滄擡頭向約書亞問道。

“你自己看吧。”約書亞回答。

曹滄看見拿着懷錶的手已經開始變化,和那個機械一樣,這隻手也幻化成無數的透射影像,而每一個都是真實的,並非虛幻的。曹滄明白了,這個機械需要懷錶來啓動,把機械上方的空間提升至四維,然後物質在四維的狀態下回到地球。

這個原理很簡單,懷錶是黃金的某種同位素,它是個鑰匙。

曹滄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懷錶就是這個機械的鑰匙嗎?”

“不。”約書亞說道,“剛好相反,這個機械纔是鑰匙,懷錶纔是空間轉移的機械。”

曹滄把懷錶收回來,自己的手隨即恢復了常態。

“你不回去嗎?”約書亞很好奇。

“現在還不能走。”曹滄說道,“我不能就這麼回去。”

大廳裡又進來了幾個人,這幾個人就是剛纔那幾個追殺者。他們雖然手持武器,卻沒有開槍。他們的神情非常緊張,甚至有點沮喪。

兩個人走了進來,曹滄明白了,追殺者爲什麼不對他痛下殺手。

這兩個人是雷繆斯和米勒。

站在雷繆斯身後的是一羣蘇聯士兵,他們端着槍衝進來把追殺者的武器全部繳獲。最後走進來的是個兩個熟人,一個走到雷繆斯的身邊,這個人是老宋,還有一個人站在米勒身邊,是那個阿茲特克的祭司。

看來米勒和雷繆斯仍舊履行了之前的協議。

發生了什麼,不用問曹滄都能想到。一定是米勒的戰船被擊沉之後,雷繆斯聽到動靜,查看情況,營救了米勒和這個印第安人,然後米勒履行約定,利用懷錶帶領雷繆斯的潛艇穿過界限,登上海島,來到這裡。

如果現在所有人都是一個團隊的就可以啓動這個裝置,實施末日黎明計劃,把等候在地球某個地方的龐大物資以及人類都拉入異海。

不過除了追殺者,誰都沒有進行這個計劃的意圖。

雷繆斯看到了那個機械,對米勒說了幾句話,一個蘇聯士兵用英語在一旁翻譯:“我們要毀掉這個地方。”

一個追殺者大聲喝道:“不行!”

雷繆斯傲慢地說道(士兵同聲翻譯,下同):“你在命令我嗎?”

追殺者說道:“你不必對你的國家保持忠誠了,你們的國家已經解體,地球上已經沒有蘇聯了。”

“怎麼可能?!”雷繆斯說道,“你在撒謊,蘇聯怎麼可能會解體?”

“當初你的很多同僚都和我們進行合作。”那個追殺者說道,“你想想我們進入的時間週期已經大大縮短,這是一個國家能做到的事情嗎?”

“蘇聯解體又怎麼樣?”雷繆斯說道,“地球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同志,我們還是好好思考我們今後在異海的生活該如何繼續吧!”

追殺者說道:“你沒有權力作這個決定!”

“我覺得我有。”雷繆斯說道,“大家都跟我退出去吧,我會讓這座小島徹底消失。”

“你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嗎?!”

“所有的事情我都深思熟慮過。”雷繆斯說道,“大家不要耽誤時間了,二十四小時之後,哦,只有二十二個小時了,這小島連同這個裝置全部都會消失。”

“你做了什麼?”

“二十二小時之後潛艇上的導彈,會精準地擊中火山。”雷繆斯說道,“那個安裝了核彈頭的導彈,我已經解開了鎖定。”

曹滄知道自己走不了,看樣子米勒也是這個想法。

米勒突然說道:“你答應過我的,讓他走吧。”

“沒問題。”雷繆斯說道,“我不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各位身上。現在誰若是想回到地球,可以馬上回去。但是時間緊迫,你們要快點。”

米勒向身邊的印第安人點點頭。

印第安人對米勒表示敬意,然後一隻手拿着鯖魚的心臟,另一隻手拿着鑲嵌着懷錶的長刀走向裝置。

追殺者拿出手槍對着印第安人祭司:“不能讓他拿着懷錶離開!”

雷繆斯的部下端着武器把追殺者圍起來,然後奪過手槍。

印第安人走到裝置旁邊,裝置的光芒漸漸擴散,把印第安人籠罩,一道蛇狀的光芒纏繞着印第安人手上的長刀,和長刀的手柄相互糾纏。

印第安人突然生出無數個一模一樣的身影,他所在的空間發生了維度上的變化。光線變得越來越強烈,所有人都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當光線減弱,回到常態後,大家睜開眼睛,發現只剩下那個裝置留在原地,印第安人已經沒有了蹤跡。

“還有誰要回去?”雷繆斯對着曹滄說道,“你。”

曹滄搖搖頭,他知道現在不能回去,他要留下來和雷繆斯周旋。米勒也拒絕,他和曹滄一樣不能放棄異海和地球的通道。

追殺者想了想,帶領他的幾個手下站到裝置附近,和剛纔的印第安人一樣消失在大廳中央。

“曹!”雷繆斯對曹滄說道,“你會不會再次背叛我?”

“我從來就沒有認同過你。”曹滄回答,“背叛從何談起?”

“這個世界獨立於地球之外,它需要我們從零開始,建立一個嶄新的秩序。”雷繆斯說道,“我之所以不用排除異己的方式清洗你們,就是因爲我厭惡地球上的人類制度。爲什麼我們就不能和平共處,實現我的理想?”

“任何制度都有滅亡的那一天。”曹滄冷冷地回答,“無論多麼完美的生存方式,如果停滯不前,都會走向滅亡。”

“我知道你的意思。”雷繆斯說道,“你們所臆想出來的那個寄生文明,在我看來根本就是荒謬的理論!怎麼可能有這種生物的存在?地球上只有人類,你們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無端地推到那個智能生物上面,這都是藉口!人類在地球的所作所爲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人類自身的貪婪和兇惡的劣根!”

曹滄和米勒相互交換了眼色,看來米勒無法說服雷繆斯。

“島上的實驗人員,我已經儘可能地營救下來。”雷繆斯說道,“那些在島上對你們展開屠殺的第四批人員都已經被我消滅。可是現在小島之外的海域,還有一艘巡洋艦等着我們。”

從雷繆斯的語氣來看,他已經擊沉了對付他的弗吉利亞潛艇。

“我的魚雷已經耗盡。”雷繆斯說道,“我們還是多想想該怎麼逃脫那艘巡洋艦的攻擊吧。”

米勒向曹滄點了一下頭。曹滄會意,對雷繆斯說道:“我跟你離開這裡。”

所有的人都離開大廳,沿着螺旋上升的坑槽,順着來路向上行走。

曹滄對走在自己身邊的約書亞說道:“你爲什麼不跟着他們回去?”

“你告訴我,我們的文明的生物屬性是不是已經早就消亡?如果真的這樣,我回到地球又有什麼意義?”約書亞說道。

老宋走到曹滄身邊,對曹滄說道:“爲什麼我們不能活得簡單一點?聽從雷繆斯的計劃,安心地在異海生活下去吧!”

曹滄無話可說,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項任務是否能成功,自己和大家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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