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一口一口吃完,在程箏然火辣的目光下,淡定地擦拭嘴角,說:“我想,我們要討論的事情,在這種場合說不太合適。”
程箏然環顧四周:仿古的屏風遮住門,窗臺上擺着綠蘿,小型包間中除了一個放餐具的櫃子別無其他。程箏然說:“這裡很安靜。雖然門不隔音,但應該沒人偷聽我們說話。我覺得這裡很適合談論剛纔那個話題。”
蕭逸拿起筷子,給程箏然夾了一塊排骨,“你剛纔都沒怎麼吃,肯定餓了,嚐嚐排骨,味道還不錯。”
程箏然定定地看着他的動作。雖然蕭逸說話讓她生氣,但好在他態度好,她要是一直鬧脾氣,未免不近人情。而且她也卻是餓了。於是慢慢咀嚼排骨。脣齒留香,程箏然忍不住多吃了些。
蕭逸見程箏然恢復到平時吃貨的狀態,吩咐服務員加餐。程箏然把嘴裡塞得滿滿的,沒工夫拷問蕭逸,等到真正吃飽,蕭逸已經笑得眼睛合成一條縫,還很狗腿地奉上餐巾紙,“老婆,擦擦嘴。要吃水果嗎?這裡的果盤不錯。”
蕭逸笑得燦爛,程箏然竟擺不出臭臉,只能默默地接過餐巾紙,用蚊子嗡鳴的聲音說:“你剛纔說的都是認真的嗎?”
“嗯?”
蕭逸一時沒聽清,表情茫然無辜。
程箏然咳嗽兩聲,端正坐姿,很認真地問蕭逸:“要是有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但你沒承認,後來那個孩子死了,你會怎麼辦?”
蕭逸臉色略有蒼白,肯定地說:“這種事情,肯定不會發生的。”他雖然花名在外,但向來作風端正。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不外乎藉着他的名頭得到一些利益,他看得很清楚,根本不可能讓那些別有用心的女人得逞。其實很簡單,要是一個男人對女人心存警惕,那女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懷上孩子。所謂的生理衝動不過是男人爲自己犯錯找的藉口。
這句話在程箏然的腦中自動翻譯爲:如果有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我不會否認,更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死。這個念頭剛冒出,程箏然心情萬分沮喪。
“蕭逸,要不咱們也要個孩子吧。”
任何時候,蕭逸都認爲這句話都是天籟之音,只除了現在。程箏然的表情告訴蕭逸一切,在她眼中,孩子不是兩人感情的結晶,而是某種原因下權衡的結果。這對他來說無疑是種侮辱。
“箏然,夫妻兩人之間溝通很重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程箏然抿嘴,低頭不語,緊接着,眼眶發紅,“蕭逸,要是有一天你不要我了,記得一定要和我說,咱們可以好聚好散,千萬不要吵架,也不要鬧脾氣,好不好?”
蕭逸愣了。怎麼說的好好的,她就哭了,而且這個話題怎麼會轉到如此詭異的角度!
“箏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程箏然很討厭情緒化的自己,把腦袋埋進胳膊中,就是不看他。蕭逸摸着她的頭,無聲安撫。
女人的情緒總是來得莫名其
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沒有原因沒有結果。,時過境遷,也許連她們自己都覺得當時很蠢——秦川曾經掛在口頭上的話,蕭逸初始不理解,後來遇到程箏然,漸漸開始懂得女人這種生物。
冷靜下來,程箏然擦擦眼淚,拉着蕭逸的手說:“我就是害怕。害怕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沒有那麼好,或者有人比我更好,你選擇了別人,真到了那個時候……”程箏然因爲剛哭過,聲音嘶啞,說到最後,哽咽得說不出話。
蕭逸想笑,結果只能嘆息,“傻瓜……”他說不出話來。程箏然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爲太在乎他,但其實何嘗不是一種自卑。只有無能的男人才讓自己的女人時刻處在惶恐之中。
“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是那種始亂終棄的男人,還是我那句話讓你誤會?”蕭逸問。
程箏然努努嘴,突然問:“你不覺得我很煩?或者無理取鬧?”
蕭逸挑眉,“覺得。不過女人都比較敏感,我表示理解。”
“哦。我忘了,蕭大少是從女人堆裡混過來的,很懂女人的心事。”
蕭逸狼狽地閉上眼,不想再說話。反正不管他說什麼都是錯的,還不如沉默以對。
程箏然一再催促蕭逸回答她剛纔的問題,蕭逸但笑不語,拿起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外套,捏捏她的下巴,“時間不早了,回家睡覺吧。”
被她一打岔,程箏然忘了剛纔要說的話。
回到家,程箏然幫蕭逸放好洗澡水,突然想到顧茉莉。是不是曾有那麼一個時刻,顧茉莉也幸福過?女人放不下一段感情,放不下一個人,都是執着於一個細節,固執的畫地爲牢,在牢裡任由時間流逝。
蕭逸換上睡衣,站在衛生間門口,一眼看到心神不屬的程箏然。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憂傷的側影,旁邊的落地大鏡子照出她的面容。衛生間燈光昏暗,蕭逸依稀看到程箏然臉龐劃過水痕。
程箏然轉頭,看到若有所思的蕭逸,乾笑一聲,“我今天見到茉莉了。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女孩在高中時候喜歡一個男孩,爲了他好好學習,終於如願考上他報考的學校。大學裡,女孩經過一年時間的努力,讓男孩點頭答應這段感情。一年過後,男孩開口提分手。女孩申請出國留學。男孩不知所蹤。
在國外的那段時間,女孩又和男孩相遇。他們兩人在一起了。女孩懷孕,男孩不承認,女孩流產,發誓要和男孩一刀兩斷。沒想到回國後又見到男孩,男孩卻發瘋一樣追求她。
蕭逸,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很曲折,很悲情?”
蕭逸走到她面前,擡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我只說一遍,你剛纔說的事,永遠不會發生。我保證。”
程箏然鼻子發酸,仰頭看着他冷漠的面容,眼睛被燈光刺痛。
蕭逸跪在她身邊,捧着她的頭,重重地吻下去,口中酸澀的味道很重,那是她眼淚的滋味。蕭逸狠狠把她抱進懷
中,“別怕,我在。”
一場深吻過後,程箏然發現自己被治癒了。臉紅着道歉,“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
終於雨過天晴,蕭逸緩緩吐出氣,“沒事,習慣了。”
程箏然撲哧一笑,“貧嘴,洗澡去。”
家有嬌妻,不免多些擔待。蕭逸目送程箏然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冒出這句話,一半甜蜜,一半無奈。
程箏然坐在牀上,拿着手機憂鬱是否給顧茉莉打電話。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還是不要打擾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今天因爲過於震驚已經讓她說出自己的隱私,若是打着好心的旗號逼她做決定,未免太無情。她相信,堅強的顧茉莉肯定能找到最合適她的一條路。
蕭逸放在牀頭櫃的手機發出震動,程箏然沒多想,接起,“喂,你好。”
電話那頭停了兩秒,接着響起一個爽朗的笑聲,“是嫂子啊,大哥呢?”
程箏然拿不準對方是誰,只能模糊地說:“他在衛生間,我把手機給他。”
“哦,不用不用,我一會兒再打來。”
半個小時後,蕭逸手機沒響起來,蕭逸本人依然裹着浴巾走出。蕭逸頭髮上還滴着水,程箏然找出吹風機給蕭逸吹頭髮。
蕭逸不以爲然,“我頭髮短,十分鐘就幹了,你不用白費功夫。”
程箏然置若罔聞,“從來都是你給我吹頭髮,我也要給你吹,這樣才公平。”
聽說天秤座的女孩子總是強調公平,蕭逸問:“你是天秤座的嗎?”
“是啊。”程箏然一邊摩挲蕭逸的頭髮,一邊隨口應答,“你怎麼知道?”
蕭逸很享受程箏然溫柔的力道,閉目長吁一口氣,很是驕傲地說:“我猜的。”
程箏然低頭,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力道很輕,蕭逸還是裝模作樣地慘叫一聲,兩眼淚汪汪地說:“箏然,你欺負人。”
程箏然愣了一下。她剛纔咬的很輕,還是傷到他了?急忙摸着他硬挺的鼻子檢查傷勢。
蕭逸鼻子上只有個小小的牙印,要是不細看,根本看不清,這種傷痕居然讓他喊疼,程箏然滿是無奈,幽怨的瞪着蕭逸,“你真的很疼嗎?”
蕭逸理直氣壯地說:“疼不疼我不知道,但我想讓老婆心疼我。”
程箏然滿頭黑線,毫不客氣朝他腦袋上揮下巴掌,“蠢貨。”另一手仍放在他鼻子上,清晰地看到鼻翼兩側噴出的溫暖氣流。
他們在一起,呼吸着同一片空氣。閃過這個想法,彆扭的心忽然溫柔起來,程箏然學着他平常的做法捏他的臉蛋,“蕭逸,我要去洗澡。你讓開。”
蕭逸頓了一下,忽然彈坐起來,“洗澡?洗澡好,我們一起。”
程箏然抿嘴,“我記得,你好像剛洗過。”
蕭逸大手一揮,“還可以再洗一次嘛。”然後在程箏然狐疑的目光下說:“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