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箏然換好衣服,和蕭逸吃完早餐,或者說是早午餐,帶着單反出門。
單反掛在程箏然脖子上,程箏然是不是揉揉脖頸,蕭逸心疼她,要求被單反,卻被程箏然拒絕。程箏然理直氣壯地說:“作爲一個文藝女青年,怎麼可能連單反都背不動?”
按照安娜的敘述,都柏林到處是景,程箏然和蕭逸走走停停,看見美麗的景緻就拍照。
都柏林是一個神奇的城市。目之所及,都是青磚紅瓦的古典建築,街道很寬,車輛默默地行駛,安靜得像一幅畫。
走了一會兒,兩人坐在一家小咖啡館裡。咖啡館的建築同樣古典,音樂悠揚,充滿着懷舊的味道。
程箏然託着頭閉眼享受,突然說:“《愛的羅曼史》。我以前學過吉他,很喜歡這首經典的曲子。”
蕭逸整理照片,聞言手頓了頓,“的確是。”
程箏然看着窗外,蕭逸忙自己的事,兩人都沒有說完,但卻覺得格外靜謐。
坐了一會兒,程箏然說:“愛爾蘭是哈利波特取景的地方,到處都充滿魔法的感覺。”
蕭逸點頭。
程箏然絲毫不介意蕭逸的冷淡,繼續說:“既然來了,去鳳凰公園看看吧。”
“好。”
鳳凰公園沒有圍牆,沒有柵欄,只是豎了一塊很簡單的說明。都柏林遍植草坪,二人身在公園而不自知,只是偶爾看到一直梅花鹿從草木間跳出,看了兩人一會兒,又一蹦一蹦地消失。
蕭逸舉起單反照着梅花鹿的屁股拍照,程箏然對照片效果很不滿意,和蕭逸商量,“這裡的梅花鹿不怕生,肯定還有別的動作,我們到處看看。一會兒在街角的咖啡館見面。”
蕭逸不放心程箏然,“你確定能找到路?”
“找不到路,我可以問路嘛。放心,丟不了的。”
程箏然揹着單反,興沖沖朝梅花鹿消失的方向追去。
蕭逸其實對拍照並無太多興趣,只是陪着程箏然拍兩張,現在有了空閒時間,坐在咖啡館等她回來,順便用打開手機郵箱,處理棘手的文件。
程箏然走了兩步,便看到成羣結隊的梅花鹿悠閒地在林中散步。
梅花鹿的姿態健美,優雅,低頭吃草,轉頭看人,都顯得很美好,程箏然大喜過望,舉着單反不停拍照。
不知不覺跟着梅花鹿走到另一片景區,程箏然放下單反,突然發現周圍的景緻很熟悉又很陌生。林中都是樹木,她分不出差別,但直覺自己迷路了。
林中游人很少,程箏然跟着太陽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終於看到馬路,碰到路人便問咖啡館在哪兒,沿着路標又走了約十分鐘,終於看到咖啡館。
程箏然在咖啡館中找了兩圈,始終沒看到蕭逸,推測蕭逸拍景還沒完工,就安心坐下等待。等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一邊喝咖啡一邊看自己的勞動成果。
照片中的梅
花鹿很美麗,尤其是一雙眼睛,純淨無暇,程箏然看得心動,心想見到蕭逸,一定要和他炫耀。
咖啡不知喝了多少杯,糕點不知吃了多少塊,時鐘走到四,程箏然終於坐不住了。拿出手機上微信,“蕭逸,你在哪兒?”
蕭逸處理文件,不知不覺過了午飯的飯點,微信消息提醒彈出,纔想起程箏然一直沒回來。
“我在咖啡館。你拍照還順利?”
程箏然看到蕭逸的回覆,飛快打字,“我也在咖啡館。沒見到你呀。”
蕭逸看了消息,站起身巡視一週,回覆,“我一直在咖啡館,不過我也沒見到你。”發完後,叫來服務生,問:“這附近有幾個咖啡館?”
服務員告訴他,有八個咖啡館,均勻分佈在不同方向。
蕭逸暗道糟了。程箏然方向感很差,兩人肯定錯過了。
“箏然,這附近有八個咖啡館,你周圍有沒有什麼標誌性建築?或者你問問服務生你所在咖啡館的位置。我馬上過去找你。”
消息剛發出去,蕭逸又編輯短信,“你別動,我馬上過去。”
程箏然能感到蕭逸的緊張,她反而放鬆下來,按照蕭逸的吩咐問服務生,又把咖啡館地址發過去,安心等待。
二十分鐘過後,蕭逸氣喘吁吁坐下。
程箏然二話不說,把單反給他,“看我拍的小鹿。真是太可愛了,我也想養一隻。”
見到人沒事,蕭逸放下心來,打趣道:“你養寵物,寵物會哭的。還是好好養我吧。”
程箏然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蕭逸,“這個提議,倒是可以考慮。”
蕭逸一邊喘氣一邊笑,樣子有三分滑稽。
程箏然心一動,問:“你拍的照片呢?”
“我沒拍。有些工作要做。”
程箏然同情他,“真是勞碌命。”
誰說不是呢!蕭逸嘆氣。
“要是我們老了,在這裡定居吧。可以天天看到梅花鹿,真好。”
“好。”想都不想,蕭逸一口同意。
程箏然挑眉,臉色越來越嚴肅。
“蕭逸,你變了。變得更低調,更隨和,更隨遇而安。”
“反正是變好了。”
蕭逸贊同程箏然的話。曾經的蕭大少,一切都追求最好的,奢華的,上檔次的,他有錢,他更有花錢的資本。但認識程箏然後,他更傾向於溫情而簡單。
程箏然向他敘說遊覽鳳凰公園的感受,“整個都柏林都是一個公園,區區一個鳳凰公園更像是專門給梅花鹿開闢的活動場地。人和自然,和動物能和諧相處,真讓感動。”
蕭逸點頭。
蕭逸的標準:只要程箏然喜歡就好。
兩人在外用餐,仍舊是簡單的套餐。和普通的遊客一樣,精簡開資,體會生活的不易。
從飯店出來,路燈已經亮起。
濃郁的復古氣息,搖晃的燈光,程箏然看着身邊的蕭逸,感覺像是做夢。
蕭逸拉着程箏然
的手走在街上,和所有晚上散步的夫妻一樣,不需要甜言蜜語,只要那個人在自己身邊就行。
兩人安靜地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發現,他們一直沒走到安娜的家。
向路人問路,才知道方向完全反了,程箏然哂笑,“真沒想到,你也有迷路的一天。”
蕭逸聳肩,無辜地說:“我也沒想到。”
程箏然哈哈大笑。她喜歡這樣坦誠直率的蕭逸。
回到房間,程箏然借了一臺電腦,上傳照片,編寫文字。蕭逸都知道利用蜜月處理公事,她也要好好工作,不能落後。
蕭逸站在她身後,捧着馬克杯,沉默不語。
程箏然把這兩天拍的照片的處理完,寫了一篇長長的微博,文章末尾,以“一世安穩,歲月靜好”結束,蕭逸開口,“胡蘭成對張愛玲說的這幾個字,成了你們女人的最愛。但其實,胡蘭成只是把這一段風月往事當成炫耀的談資。”
蕭逸突然出聲,程箏然嚇得跳起來,看到蕭逸本人,拍拍胸口,埋怨,“你下次走路能發出聲音嗎?不然我以爲鬧鬼。”
蕭逸嚴肅地說:“在歐洲,如果出現鬼,那肯定是吸血鬼。吸血鬼都很帥氣,你不好奇?”
程箏然噎了一下,從座位旁邊走開,“不要轉移話題。我的意思是讓你提高存在感。”
蕭逸就勢坐下,把自己手機裡的照片上傳,沒做過任何處理的莫赫懸崖就像電影院的宣傳海報。隨手打上幾個字:“無所謂天涯海角,身之所至,即是故鄉。”
程箏然默唸兩遍,覺得有種哀而不傷,大氣磅礴的氣概,誇讚道:“蕭逸,要是有一天不當總裁了,可以試試當文藝青年。”
蕭逸面不改色,“我骨子裡就是個文藝青年,可惜掩藏的太深,你們都沒發現。”
程箏然嘴角抽搐,“你真是越來越自戀了。”
在安娜家住了七天,程箏然每天的生活節奏就是起牀,和安娜學習廚藝,順便幫助她做早餐,然後和蕭逸出門拍照,買街頭的紀念品,下午喝咖啡,聽着音樂處理照片編寫文字,晚上吃完晚飯,和安娜交流東西方的神話故事。
又一次安娜問起嫦娥奔月:爲什麼美女要捨棄自己的妻子?
程箏然回答:因爲她要用長生維持美貌。
安娜不明白:失去丈夫,維持美貌還有意義嗎?
程箏然啞然。很多人都以爲嫦娥日夜過着孤苦伶仃的生活就是對她的懲罰,而安娜的理解簡單而深邃。從嫦娥開始背叛丈夫的那一刻,就註定這個故事是悲劇。
睡前,程箏然對蕭逸說起這件事,蕭逸想了一會兒說:“很多人爲了一個目標奮鬥,有時會不擇手段。等到大功告成時,才醒悟自己的行爲和初衷背道而馳。”
嫦娥爲了取悅丈夫偷吃靈藥,偷吃靈藥後卻只能離開——嫦娥奔月,不止是個悽美的愛情故事,更是個發人深省的哲學故事。
程箏然還想再說,蕭逸關了燈,含糊不清地打斷她:“現在是睡覺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