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心虛,不是不喜歡這個男人嗎?那她出去浪一浪應該也沒什麼吧?再說了她也不是真的去幹了什麼壞事,她是去盯工作的,應該理直氣壯的纔對啊。
這麼想着,卻還是輕手輕腳的開了房門,小腦袋探進去,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睡衣的人,電視機開着,放着一場球賽。
衛哲手上拿着遙控器,頭也不回的問:“回來了?”
柳未若放棄掙扎,關上門,換了鞋子,一邊回答:“回來了。”
“片場感覺怎麼樣?”
“別提了,上午被個小姑娘氣得夠嗆,下午還好,戲拍得挺順利,半夜一點多才收工。”
她走到衛哲身邊坐下,管家立刻端上來食物,說:“都是少爺給您留的,怕您半夜回來肚子餓,一直在鍋裡溫着呢。”
柳未若立馬開心的笑了,拿起東西來就吃。她一邊吃,衛哲一邊看電視,一邊說:
“明天你就別去了吧,在家好好休息,別說你懷着孕,腳上還受了傷呢。他要是天天工作到半夜,難不成你也天天去盯?”
柳未若說:“那我不放心嘛,片場的人都欺負他。”
衛哲捏着遙控器的手不自覺的加大了力度,遙控器被他捏的咔咔響,手上青筋都暴起來。
但他嘴裡還是儘量溫柔的說:“聽話。明天好好休息,別去了。”
柳未若嘴裡塞滿吃的,說:“放心吧,我起不來的。我下午去。”
“下午也別去!”
“爲什麼?我又不是不睡覺。我睡到自然醒,然後再去不行嗎?反正就當打發時間唄,我整天在家裡也沒事幹啊。”
“明天我在家陪你打發時間。”
“……”柳未若沒話說了,心想你不是很忙嗎?你忙你的去啊,我忙我的去,你幹嘛要這樣?
但她跟了衛哲這些日子,她也能讀懂衛哲的情緒了,通常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就是不允許有反駁的。得順着他的意思來,不然他能鬧好多天。真是不叫人省心,好不容易今天有了一點自由的感覺,立刻又被束縛,過日子還真是難以順心遂意的。
就好像在你特別想出去玩的一個週末,忽然發現週一還有導師的課一樣,於是就變得玩兒也不是,學也不是。
柳未若停止吃東西,看着衛哲,衛哲繃着臉看球賽,球進了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
看來是真的很生氣了。
柳未若懂得自己心虛的原因了,她知道衛哲會生氣,她當然知道衛哲會生氣的。之前度蜜月的時候,自己跑到隔壁空牀睡了一宿,早上起來他就能發那麼大的脾氣。這個人真是不得了,算了算了,哄吧哄吧。
於是放軟聲音,抱住衛哲的手臂,貼在他身上說:“衛哲哲,我們不生氣了好不好?”
衛哲深深吐出一口氣,兩隻手一用力,把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手指頭颳了刮她的鼻子,無奈的說:
“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柳未若嘟着嘴說:“是你說我找個事情幹也是好事的,也是你答應要幫我成立一個公司的,爲什麼我跑去盯梢你又生氣了?演員的工作就是那樣啊,經常很晚才收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你不想我這樣,當初爲什麼又答應我呢?”
衛哲依舊是無奈的語氣說:“……我想不到你會有這麼大的熱情。我以爲你隨便說說就完了。你看看時間,都兩點多了,一個電話也沒有,我每次要加班,是不是都會讓人通知你?”
柳未若聽他這麼說,不服氣的往旁邊一扭,說:“你就胡亂給我扣帽子吧,誰不知道跟着我的人隨時都會把我的情況彙報給你?還要我特意打電話報備嗎?”
“他們彙報是他們彙報,你說的是你說的,不一樣。”
柳未若嘟着嘴不說話,氣氛瞬間沉默了。
半晌,衛哲才說:“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演戲呢?就像剛纔你來哄我那樣,哪怕是虛情假意的給我打個電話呢?不行嗎?”
他的語氣裡都是失落和委屈,這種口吻平時在外面是絕對聽不到的,也就是在家裡,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他纔會放下身段,單純的來求一點關心。
衛哲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夠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堅持要她,就只要她,外頭的女人也一大把,好的有的是,漂亮的也有的是,可爲什麼是她呢?
柳未若還是背對着他,氣氛繼續沉默,只有電視機裡解說的聲音。衛哲有點撐不下去了,擡手想關電視,柳未若忽然轉過來正對着他,說:
“我覺得你說得不對,我剛剛哄你,也不是虛情假意啊!我是看你生氣,真心實意的想把你哄好,這樣家裡的氛圍就不會那麼奇奇怪怪的。我不想看到你發脾氣。至於今天,我是真的忘了打電話,我知道反正都會有人把消息告訴你,如果沒有人告訴你,我還是會打電話的。你憑什麼說我虛情假意?”
柳未若說到這裡,眼眶忍不住紅了一圈,聲音都帶上了哭腔:“衛哲,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喜歡你?我真的沒有不喜歡你,如果我一點也不喜歡你,這個日子也過不下去。可是你爲什麼總是要拿自己去和柳子清做比較呢?他和我認識了那麼多年,你和我才認識多久呢?就是他死了,我要忘記他,還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呢!”
衛哲本來聽到前半段,心裡還很觸動,聽到最後一句,只覺得五雷轟頂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柳未若說的明明就是一句大實話,二十年的感情,不論是親情,還是愛情,要忘記都是很難的。她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可他爲什麼還是覺得很不甘心?
柳子清的死,本來就是他心中的結,他害怕柳未若會忘不了,可她還不知道柳子清的死,就自己說出了這句話,衛哲真的很害怕,如果她知道了,她會不會心如死灰?
可他就是很小氣,他不想讓她惦記別的男人。他表現得很大方,柳子清是嗎?隨他去,小帥哥是嗎?你看上了就去捧他吧,可是她真的行動了,他又覺得心裡像死了一般難受。你爲什麼不能只看我?你的心裡爲什麼不能只有我?
這種難受他不想直接表現,就完全化爲一種身體上的佔有,只有柳未若筋疲力盡的倒在他懷裡,他纔會覺得這個人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根本想不了別的事情,哪怕也只是那麼短暫的一小會兒,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也不想這樣,他但凡能放手,這個婚或許早就離了,或許根本結不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這個女人,又是爲什麼怎麼樣也出不了坑。他甚至把自己的前女友一直都留在身邊,心想什麼時候和她舊情復燃了,或許就能把自己從柳未若這個坑裡摘出去。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她就是很戳他的點,她的臉,她的身材,她吃飯時候那種幸福的樣子,想起柳子清的時候那種一往情深,爲了父親努力把自己從舊情中往外拉的那個吃力的模樣,還有她在他耳邊說你真是個好人,我爲什麼沒有早點遇見你……
還有她在自己身下忘情的模樣,粉嫩的皮膚上滲出的晶瑩的汗水,還有她剛剛抱着自己的手臂,軟軟的說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呀……
這些他都喜歡。
可能這些事情別人也能做。肯定這些事情別人也能做的,但是換個人,他可能就不喜歡了。
就好像他的那麼多前女友,也不是沒有比她溫柔的,也不是沒有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沒有比她癡情的。可是她們都成爲了過去。
就只是她,叫人放不下。
也許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吧?也許什麼時候她變得像愛柳子清一樣愛他的時候,他纔會感到厭倦吧?
可那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