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排練大家表現都不錯,先休息幾天,下週二再排演一次。”沈司宇拍拍手一聲令下結束了今天的排練,大家才從舞臺上散了。
沈司宇是他們這一組畢業演出的組長,爲了這畢業匯演他們已經不眠不休連續排練了一個多月。
休息時間得來不易,大夥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討論是要去逛街還是去看電影。忙碌了那麼久,逮到這麼個機會都想着把之前一個多月的時光給補回來好好浪費一下。
“啊,終於能休息了!”
“好久沒逛街了,今天要好好出去逛逛。”
“還逛,不嫌累啊!不行,我得回去好好躺躺。”
“今晚有星鼎獎直播誒,趕快回去,希望能趕得上。”
“對對對,差點忘了,安沐入圍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獲獎。”
“我看希望很大,安少演的那麼好!”
“安少那部電影你們看了嗎?看的時候真的感覺他就是那個追逐夢想的少年!演的太棒了!”
“看了,安少不愧是安少!贊!”
“對了,電影院又重新上映安少的《天邊暮色》了,要不要去看看也算學習嘛。沈大人,你說是嗎?”
同學們說着話口突然轉到了沈司宇這邊,說話的幾個人都看着他等他回答。
沈司宇正站在道具箱前清點剛纔拿出去的道具,清點完成他蓋上箱子,擡眼一笑:“去吧。”
沈司宇是戲劇學院表演系的學生,班裡的同學都喜歡叫他沈大人,這個綽號從大一開始就被同學們叫起來了,起因是大一的臺詞課。
當初的課程任務是幾人對話配合完成一次臺詞表演,大家聚在一塊練習了許久。但那次臨考前沈司宇那一組人有一人突然生病來不了,臨上場缺了一人不知道對話還怎麼進行下去?這表演是他們必考項目之一,關乎他們的學分。
那時又是剛上大學,大家都要考找不到人頂替,碰到這突發情況所有人都很着急。沈司宇就和老師提議說自己可以說那部分的臺詞,讓表演進行下去。
老師聽到他這提議也很驚訝,也懷疑他的能力,但爲了考試最後還是接受他的提議。
那次沈司宇一人變換語氣情緒說話方式,有條不紊的說好了自己和生病同學的臺詞。有了一人分飾兩角的沈司宇,那次表演才得以順利進行。
自那次起沈司宇在班裡的形象就被樹立起來了,慢慢有人叫他沈老大,甘拜下風。但又有人反駁,沈老大太社會了,不如叫沈大人,這樣才更符合沈司宇的氣質。沈司宇對於被叫什麼無所謂,就隨他們叫去了。
往後的日子沈司宇也對得起“沈大人”這個稱號,成績穩居第一,還幫忙指導其他同學,活像班裡的小老師。許多師弟師妹平時不敢跟老師討論,也都是找他指導,他只要有空都會幫忙。
不過沈大人有個缺點,就是距離感太強。大家去玩去鬧時,他雖不拒絕但總是安安靜靜的在一邊。
其他人都走了瞬間安靜下來,沈司宇已經從道具箱移到了衣櫃那邊清點服裝,順便把這一身白衣書生服換下來。
衣服還沒換好門突然開了,他朝那邊看去只見林亞皓抱着幾個書生帽進來,一臉哀怨:“憑什麼讓我留下來幫你收衣服啊,每次都是我。”
沈司宇笑了一下,把T恤穿上:“你不是沒安排嗎?”
要使喚人都是找最親近的,大學這幾年就屬林亞皓和他關係最好。兩人還在同一個經紀公司。
林亞皓懶得反駁他,也開始換衣服:“我們這樣沒日沒夜的排真是要謝謝丁予辰了。你說本來她演祝英臺我們都排演得差不多了,沒想到爲了那部電影她又毫不猶豫的退出了,連聲抱歉都沒說!你說她心裡有沒有我們這個班?她要演電影就演電影啊,她之前可以不答應我們的演出啊。一想到就來氣!”
沈司宇已經穿上了自己的衣服,T恤牛仔,簡單清爽。
他把不整齊的衣物弄弄好,又數了一遍確認東西齊全,鎖上放演出服的櫃子,朝林亞皓看了一眼:“氣就別想。”
“哪能不想啊,你說好歹同學四年情誼啊,她還一直是你的搭檔。一開始聽說你演梁山伯,她馬上自己跑回來說爲了紀念大學的最後時光,要演祝英臺。她是新晉小花旦啊,能回來參加畢業演出大家都高興啊。可排的差不多了,她居然跑了,還是去演她的電影。丁予辰怎麼會變成這樣?大一大二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不負責任啊!這次要不是有葉子救場,我們就得換個節目了!真的得好好感謝小葉子師妹。”
對林亞皓最後一句話沈司宇點頭:“是要好好謝謝她。”
“誒,沈司宇,難道你不生氣嗎?我說了老半天,你就給我這句話?”
沈司宇由着林亞皓抱怨,戴上帽子,背起揹包,關了燈鎖上門。
林亞皓跟在他身後,嘆了口氣:“也是,你要是生氣,天可就變了。不想她了,等會要去哪嗨,要不要跟我去和學妹探討劇本啊?”
林亞皓搭上沈司宇的肩膀一起往外走,笑得滿面春風。
“我回家。”
“回什麼家啊,那學妹可是新晉校花誒!怪不得你一直打光棍!你說你都快畢業了還單身,丟不丟人!丟不丟人!還校草呢!”
面對林亞皓的數落沈司宇毫不在意,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一人先走了。
這個點地鐵站依然擁擠,上車的人比下車的人多。本是先下後上,可沈司宇站在稍微前面一點,地鐵門一打開,上面的人還沒下來,沈司宇就被推着上去了。
擠上地鐵,沈司宇向兩邊望了望,擠到了另一節人稍少的車廂,找了個角落抓着扶手站着。
沈司宇的家也在這個城市裡,但自上大學以來他就很少回家。一是因爲他住校,二是因爲他上課之餘會到外地拍戲。雖然這些年接的多是一些邊邊角角的角色,戲份不多,但他總喜歡多待在劇組,也算是一種學習。
這次算來他已經有三個多月沒回家了,剛好休息就想回家待兩天。
到站人更加多了,跟春運似的幾乎挪不開腳。扶梯那邊擠滿了人,對比之下旁邊的樓梯寂寞多了。沈司宇從人羣中分開,從樓梯這邊一步步走上去。
走出地鐵站他纔想起來附近的古街有花燈展,之前在學校有過宣傳。
最近幾年爲了旅遊的發展,挖掘地方特色民俗,這裡還特意辦了個花燈節,每年都會舉辦花燈展,成了旅遊吸引項目之一。
沈司宇之前都不在家沒機會看,這剛好碰上了,他就想順路過去看看,也不遠走幾分鐘就到了。
到那一看果然熱鬧,一條街密密麻麻都是人。有本地人湊熱鬧,更多的是外地的觀光客。
這花燈展辦得也是盛大,懸吊在古街上方的各式花燈一直綿延到古街盡頭。擡眼望去,宛若千百年前的繁華街市,確實十分吸引人。但沈司宇不喜歡熱鬧,看到這麼多人,擠得一絲縫隙都沒有,心裡馬上打了退堂鼓。
他站在人羣之外惆悵了幾秒,剛要轉身,一個特別的身影映入眼簾。
一個女生擠在人羣裡,艱難地舉着相機拍花燈。周圍的人熙熙攘攘的走動鬧着,她卻像靜止在那時光裡一樣,仰頭望着那燈綵,雙眼倒映着這滿街花燈的光,垂下的長髮被人羣一下一下的擾動。
是她!
沈司宇沒有多想,把剛纔退卻的心拋開馬上擠進了人羣裡,朝那女生的方向擠過去。
“誒,小夥子,擠什麼?”
“誒呦!誰踩我腳了!”
“不好意思,讓一讓……”
“這裡已經過不去了,別擠了!”
“擠什麼,忙着撿錢啊!”
他的行爲引起了周圍人的側目,擁擠過程中他踩到了別人的腳,別人也踩了他的鞋。可他顧不上那麼多,一邊說着抱歉一邊往那女生的位置移動。
可這人實在太多,密密麻麻都是人頭,讓他眼花繚亂,一轉眼就那女生就失去了蹤影。他慌了,在人羣裡四處張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
他放慢了速度一個個看過去,可是一直走到古街盡頭,還是一無所獲。他擠出人羣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腳上的白鞋多了幾個鞋印。
他心急的張望着四周,行人來來往往,說說笑笑,就是沒有他要找的人。
也許她還在人羣裡呢?
抱着這麼一點希望,他重新擠進了人羣裡,穿越人海,仔細尋找,可結果仍是令人失望。
回到最初要退卻的地方,他望着那擁擠的人羣,悵然若失。
是看錯了嗎?三年了是該放棄了吧?
茫茫人海,如何能找到一個人,一個還不知道名字的人。他嘲笑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執着什麼。
天氣燥熱,加上剛纔神經緊繃半天讓他覺得口乾舌燥。路過一個超市就進去買了瓶水,喝着走回家。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神經了,看誰都覺得像她。就像走在前面只看得見個影子的人,他也覺得是她。
這路上人不多,路燈也不算很亮,有些燈光還隱在樹下。他不確定是不是那女生,但還是加快腳步跟上去。可那個影子越走越快,轉個彎到小區門口時就不見了。
他站在小區門口四下看了看,搖搖頭,又笑了笑。
思念太久,容易成病,他感覺自己真是瘋了。
一瓶水已經喝完,他走向自己家的那棟樓,進樓前把瓶子丟進了垃圾桶裡。剛進去就聽見樓梯間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聲音不斷向上。他覺得奇怪,朝樓梯口那裡望了望,但來不及細想電梯就下來了。
走進電梯按了樓層,他更覺得奇怪,剛纔他還沒按電梯,電梯怎麼就從樓上下來了,是有什麼人先按了電梯嗎?難道是剛纔往樓上跑的人?按了電梯爲什麼又跑樓梯了?
他在電梯裡思考,想不通。
“叮~”六樓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他還沒跨出電梯,就到看剛纔尋找的女生站在自己家門前。
他立時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的太久,電梯門又要關上,他趕忙按住開門鍵跨出電梯。
他往前,將她看的更爲清楚,就是那個女生沒錯,她的樣子早已印刻在自己腦中,他絕不會認錯。
他內心激動,朝她走過去。
可是剛走了兩步,那女生突然拿起什麼東西朝他砸過來。他反應不及,被砸到了手臂。
“哐當!”
向他砸來的東西重重的落在腳邊,碎了。樓道里頓時香氣四溢,光聞到氣味就知道了,那瓶東西是老乾媽。老乾媽從地上濺起,沾滿了他的褲子,衣服上也沾了不少。
沈司宇下意識摸摸了被砸到的地方,還挺疼。他看看那女生,不明白現在什麼情況,停在了離她一米多的地方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