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不提陸家還好,這一提陸家,倒立刻叫陸雲滄想起了自家四叔的死來,原本因爲行知那酷似陸玲兒委屈時的神情而稍稍有些掙扎的他,此時乾脆閉起雙眼,不想再多搭理她。
其實從一被擒開始,陸雲滄就一直在暗中試探自己的靈力何時可以恢復,即便是被禁錮靈力的繩索綁住,他也沒有放棄,隨着時間推移,儘管還是不能成功地運用靈力,但陸雲滄可以感受到這個禁錮靈力的繩索對自己的約束力已經越來越小,他已經可以隱約地感覺到自己蟄伏的靈力,正如雨後春筍一般在積蓄着力量,一旦時機成熟,就能衝破桎梏破土而出……
行知看陸雲滄徹底不再搭理自己,就退後了一步,安靜地站在那裡凝視着陸雲滄。
眼前的陸雲滄,早已經擺脫了少年那稚氣未脫的樣子,只有眉眼間,還能依稀看出當年的樣子,想起當初的陸雲滄,因爲修煉無情訣而少有情感波動,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只有面對她的時候纔會稍稍顯露出溫柔一面來,他甚至還會牽着她的手,帶她去後山抓星夜螢火蝶……
行知強迫自己不去想,若自己不是鬼族,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一步,若自己就作爲陸玲兒死去……
可這些,也終究只能是設想而已,她並不僅僅是陸玲兒,她還是鬼族的行知,她的身上一直揹負着族人的希冀。
收回落在陸雲滄身上的目光,行知轉身挪開了一段距離,暗自傳音給鬼後葉冰之道:“殿下,攻心之法無用,若要從陸雲滄口中得到消息,恐怕只能動用噬魂蠱了。”
其實方纔行知跟陸雲滄說得那些話,有一半是出自真心,另一半,則是源自於鬼後的暗中授意,現在確定了此法沒能起效,她只能帶着幾分無奈向鬼後報告結果。
“呵呵,倒是個心性堅定的小娃娃。”
葉冰之此時正身處在脈源處,在細細觀察了半天后,她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因此便覺得應該是鬼鐮趕到的及時,叫陸雲滄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腳就被發現。
“殿下,現在究竟該如何決斷?若是確定給他施用噬魂蠱,屬下這便開始着手準備。”
“不忙。”
葉冰之的傳音很快就傳了回來:“我方纔與那人聯繫了,他說在他來此之前,我們不能動陸雲滄,你就先將他看守好吧,那人很快就能趕到西崑崙,一旦他來到此處,本宮就可以放手大幹一場了。”
“是。”
行知聽到葉冰之的傳音後,頓了一息方纔應了一聲。
陸雲滄原本以爲自己拒絕了對方的提議之後,鬼族很快就會在自己體內種下噬魂蠱,沒想到行知竟然就這麼將他晾在一旁,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才更叫他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鬼族之所以不願意動他,反而一個勁兒試圖勸誘他配合,內中必定還有隱情,只是這隱情究竟是什麼,他一時也想不清楚,總之絕對不可能是好事就是了。
行知
只是在他旁邊看守了一會兒,沒多久鬼後葉冰之回到了此處,喚走了行知,看守着他的就變成了兩名身形頗爲魁梧的鬼將。
陸雲滄見連鬼後都不來審訊他,便抓緊時間調動體內靈力,在經過這段時間的積蓄之後,他已經可以操控體內一小股靈力,雖然這股靈力十分的微不足道,可還是叫他看到了希望。
利用這一絲唯一能動用的靈力,陸雲滄試圖打開掛在脖子上的碧玉扳指,然而神識一探過去,所看到的景象倒叫他大吃了一驚,原來不知何時,一直掛在他脖子上的碧玉扳指竟然化作了透明的,即便用神識掃過去,也只能看到一根繩子空蕩蕩地懸在他脖子上,若不是碧玉扳指與他皮膚相接觸的地方,還一直有着那溫潤的觸感,他恐怕都要懷疑是自己不小心將碧玉扳指弄丟了。
這特殊的變故,一定是在他被擒住之後才發生的,不過陸雲滄現在來不及去細想爲何碧玉扳指會出現這種異象,他現在最先要做的,便是將師尊戰天一贈與他的那枚玉佩取出來,在靈力被封印了泰半的情況下,那枚封存了戰天一劍意的玉佩,將是他最大的殺手鐗。
劍意玉佩一共有兩枚,原本戰天一分別給了他跟大師兄景程一人一枚,在第一次隨大師兄出外遊歷之後,大師兄將那枚玉佩轉增給了他,在成功地用靈力打開了碧玉扳指之後,陸雲滄用神識鎖定住那兩枚靜靜躺在扳指中的玉佩,正準備將它們取出來,不料從碧玉扳指的空間內,突如其來出現了一股強大吸力,陸雲滄的神識未曾料到過碧玉扳指內會有這等變化,一個不留神,就被這股吸力統統捲了起來,拉進了碧玉扳指的空間中。
失去了神識的支撐,陸雲滄整個人登時陷入到昏迷當中,一名負責看守他的鬼將率先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連忙去找行知來探看,這些暫且按下不提。
且說陸雲滄一個不留神,神識被那股莫名而來的吸力捲住,一下子就被吸入到一個極爲陌生的環境當中去了。
等他再睜開眼時,就發覺四周已經完全變了樣子,一條清淺的小河在身邊淙淙流淌着,水中不時有細小的游魚追逐嬉戲着遊過,而他所站立的岸上,則種着一望無際的桃樹,此時正是花期,一樹一樹的淺白淡粉競相盛放,風一過,就有數不清的淺色花瓣打着旋兒從樹上飄落下來,掉落到小河中,而後順着水流淌開來,有那些調皮又好奇的小魚,時不時會浮上水面輕輕啄一口桃花瓣,啄的那些花瓣在水面上顫動幾下。
“這裡是哪兒?”
陸雲滄一時有些怔忡,他記得自己剛剛將神識探入碧玉扳指中,試圖拿出那兩枚劍意玉佩,結果下一刻自己就到了這裡……
“自然是在畫中。”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陸雲滄連忙回過頭去,就看到慕寒天正坐在一株桃樹的樹杈上,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看。
“師父?你怎麼在這裡?難道這裡是在《流雲聽鬆圖》中?”
陸雲滄下意識地四下裡看了看,映入眼簾中的依舊是流水落花杳然的愜意春景,跟流雲聽鬆圖中的畫面可是半點都搭不上邊。
“別看了,此處就是在《流雲聽鬆圖》中。”
慕寒天笑了笑,從樹上一躍而下,先是隨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桃花瓣,而後信步走到了陸雲滄身前。
“只不過最初我在畫這幅畫的時候,它還不叫《流雲聽鬆圖》,而是名喚《山中四時》,只不過爲了傳承流雲劍意,我纔將畫面定格在了夏季的畫面流雲聽鬆圖中,自從你傳承了流雲劍意之後,這幅圖的封印就被打開了,一年四季四個景色也可以交替出現了。”
“原來如此……師父,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突然被拽進畫中,可現在我不小心落入鬼族手中,必須要趕緊出去想辦法脫身……”
陸雲滄這會兒才恍然過來自己身處何處,隨即他又想起來自己現實中的處境並不樂觀,便急着要從畫中出去。
“莫急,莫急,正是知道你處境不樂觀,爲師纔出手將你拽進來的。”
慕寒天笑着說道。
“師父你怎麼知道我處境不樂觀的……”
陸雲滄原本以爲慕寒天要知道自己的消息,必須要通過承天劍靈,可現在承天劍靈根本就不在自己身邊,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落入鬼族手中的?
慕寒天似是讀懂了陸雲滄心中疑惑,很乾脆地開口解釋道:“承天雖然未曾回來,但承天劍還一直在你血脈當中,我與承天劍之間也有所感應,要知道你的狀況,並非什麼難事兒。”
說到這裡,慕寒天話鋒一轉。
“雲滄,你可知道我爲何要阻止你現在從畫中出去?”
“雲滄駑鈍,實在是想不出來。”
陸雲滄搖了搖頭。
“那你可知道,鬼族爲何遲遲不對你出手?”
慕寒天接着問。
“也不知道。”
陸雲滄繼續搖頭。
“既然都不知道,你就在此處安心等一下好了。”
慕寒天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了起來,換上了一副十分嚴肅的神情:“如果我所猜測的,沒有錯誤的話,很快這個叫鬼族不能對你下手的人,就要出現在你面前了。”
“可我身在畫中,也感知不到外界啊,即便那個人來了我也看不到,又有什麼用啊……”
陸雲滄無語地看向慕寒天。
“你感知不到外界,但我可以,這不就夠了嗎?”
慕寒天送給陸雲滄一個白眼,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嚴肅氣氛登時又消弭一空:“你就安心在這裡呆着吧,爲師總有辦法把你從這鬼窩裡撈出去的,只是短時間內你確實不能出去,相信我,爲師也是爲了你好。”
“師父,你爲何對這個人這麼上心?”
陸雲滄也不笨,將事情在腦海中轉了幾轉,就有了一個猜測:“是不是來人跟天地城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