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與朱影心奴一戰之後,胡悅聲稱閉關療養封住了洞府。
陸雲滄怕朱影心奴再前來生事,便沒有離去,而是直接住進了一旁自己親手挖出來的洞穴內,一日日等着木易青那邊的消息。
這一等,便是十天。
按理說木易青是被鳳子凡喊去了凌廣門,不該有什麼危險,可時日久了沒有消息,胡悅這邊的事兒又耽擱不得,陸雲滄不由得有些焦急了起來。
這一日,胡悅的洞府依舊大門緊閉,陸雲滄也不去喚他,自顧自地拿着劍在洞府外雪地上演練劍式,只練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聽得蒼穹中一聲鷹嘯,擡眼一看,居然是凌廣門中的那隻巨大的金翎雕。
陸雲滄擡頭仰望金翎雕的這功夫,雕頭上翩然飛下一人來,儒衣衫,鳳翎冠,卻不是陸雲滄等了許久消息的木易青,而是他那愛玩變身的師尊大人——鳳子凡。
“見過鳳前輩。”
見到鳳子凡前來,陸雲滄反手收劍,上前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青兒被我送到木族之境中閉關去了,他的朋友攏共就那麼幾個,之前那道傳音符,想來也是你發的吧。”
鳳子凡對着陸雲滄擺手示意不必多禮,同時開口說道:“我並未查看那道傳音符,是以事情耽擱了這麼多天,若不是巧遇典道友,我還不知道胡悅出了這麼大的事。”
“鳳前輩與我三師叔相熟嗎?”
陸雲滄腦中這般想着,嘴裡也順口問了出來。
“呵,都是老妖怪,怎麼會沒交情。”
鳳子凡笑着搖了搖頭,兩人談話間就來到胡悅洞府門口,鳳子凡揚起聲喊了一句:“小狐狸,你鳳爺爺來了,還不快快開門備茶。”
陸雲滄被鳳子凡言語中的調侃給噎了一下,心道在自家三師叔門前都這般作態,不愧是不怕死的老妖怪。
沒想到洞府門還真給鳳子凡這麼一喊就喊開了,沒有穿往日貫穿的純白裘衣,只穿着一件白色單衣道袍的胡悅陰着一張臉站在洞府裡面向外看。
“又想給自己點把火了?”
胡悅冷冰冰地說道,也沒有將鳳子凡請進洞穴裡去的意思。
好在鳳子凡雖然看起來儒雅非凡,實際上卻是臉皮厚得很,全然不在意胡悅那冷得都要掉冰渣的眼神,也不等他有所動作,直接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我就算真點把火把自個兒燒了,論輩分排,你還得喊我聲鳳爺爺。”
“牙尖嘴利,就怕你放火火燒完了結果舌頭燒不化,下輩子沒舌頭可用變啞巴。”
胡悅冷哼一聲說道:“小子,去你師父那兒取他的暖煙茶來。”
這後一句卻是對着陸雲滄說的。
陸雲滄心知胡悅這是要支開自己與鳳子凡談話,當即點了點頭掉身就出了洞府。
“真是個好後生,知禮識趣還懂得看眼色,如果不是老戰當年幫了我不少忙,說不定我真會下手搶去給明義那廝當個親傳弟子。”
鳳子凡望着陸雲滄的背影笑言道,邊說邊走到胡悅的琉璃榻上坐下去。
“點雲宗代代弟子不過一掌之數,哪比得上你凌廣門家大業大,別打我門下弟子的主意。”
胡悅一臉不悅地說道。
鳳子凡聞言莞爾,隨即擡起一雙狹長鳳眼上下打量了胡悅幾眼:“精神倒還勉強,只是明顯有着氣血虧損的徵兆了,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知會我一聲?”
“一時半刻又死不了,何必勞師動衆。”
胡悅收起臉上的嘲諷神情,走到榻前的玉石圓凳上坐下。
“你啊,就是太倔強。”
鳳子凡輕嘆一聲:“妖族被封印這麼多年,留在封印結界之外的妖修本就不多,彼此之間更該勉力互助纔是,妖族念家,你與懷天女之間的心結拖了多久,你便在外漂泊遊蕩了多久,叫我這外人看着也是難捱得很。”
“哈,家?點雲宗便是我的家,我又怎麼成了漂泊遊蕩?而且說到有家回不得,你又比我好上幾分?”
胡悅一揮手,桌上出現一壺靈酒,兩個玉杯,胡悅拿起酒壺將兩杯酒滿上。
“我的事只是暫時,待到楊青甦醒之時,我自會沉冤得雪,守得雲開見月明。”
鳳子凡搖了搖頭接着說:“而你與我之間最大的不同,便是我等得起,而你現在,等不起。”
“我明白你想要守住陳方留下的這點東西,不肯放開——可你別忘了,陳方留下的最珍貴的東西,不是那把鬥劍,也不是靈劍道心。”
“我明白。”
胡悅將一杯酒推到鳳子凡面前,自己也拿起一杯一飲而盡。
“老爺子留下的,還有這個點雲宗。”
“既然明白,那就不要耽擱了,你若是拉不下臉來,便由我出面去尋懷天女,將妖心拿來,喚醒妖心的宿體一事由我來處理。”
鳳子凡一合掌道:“事不宜遲,我這邊去天狐族部落。”
“坐下坐下,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
胡悅無奈道:“懷天女是什麼人物,招招思忖步步算計,這次雖然她不知道靈劍道心出了問題,可是經過這麼久的等待,她的耐性也消耗得不剩多少了,所以直接找了一名宿體放置進了天狐妖心……”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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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子凡一時語塞,頓了頓才扶額道:“你怎會知道的這般清楚?莫非你已經與那妖心宿體見過面了?”
胡悅想起朱影心奴,而後不可避免地想到她臨走前強親了自己一口的事情,臉不由得黑下來:“見了……”
“看來是場不太愉快的會面……”
鳳子凡看着胡悅黑如鍋底的臉色無奈笑道:“你現在是懷天女唯一的親人了,她總是爲你好的。”
“我不喜歡每踏出一步,腳下都是她安排好的路這種感覺,走上劍修之道是我第一次偏離她與家族的掌控,全權由自己做出的選擇,我相信自己可以用劍修的身份來保護天狐族,卻不想回到過去那種生活中。”
胡悅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酒。
“哈哈,唉,這世道,又有幾人能享有真正的自由?”
先笑後嘆,鳳子凡說完伸手端起自
己面前的那杯酒,放到鼻尖下聞了聞:“五百年份的醉花蔭,好酒。”
將酒一飲而盡後,鳳子凡自己滿了一杯。
“妖心宿體要與妖心之主經常在一起,妖心才能恢復的更快,你之前是不是把那名宿體趕走了?”
“是啊。”
胡悅哼了一聲道:“懷天女要那名宿體當我的妻子。”
“咳、咳咳!什麼?”
胡悅的話一出,鳳子凡登時嗆咳了一陣,一雙鳳眼也瞪得圓了幾分:“懷天女竟然出的這主意?這倒是有幾分胡鬧了,且不說狐族王室一生只娶一人的規定,單是你還未過紅塵劫就不算成年這一點就過不去,未到成年怎能談婚論嫁。”
“你的關注點雖然多,但沒有一點跟我重合。”
胡悅冷冷地看着臉都咳紅了的鳳子凡說道:“果然是道不同。”
“你這小子……”
鳳子凡好不容易止住咳:“不管怎樣,妖心一旦進入宿體,就必須完成血祭甦醒,不然會崩毀的比靈劍道心還快,看來就算你不願意,也只能接受懷天女的安排了。”
“正是如此……”
胡悅將酒杯平舉與眼前,輕輕晃動着杯中淺琥珀色的酒液:“只是我不想身邊天天跟着個不相熟的人,正好你來了,便幫我給懷天女帶個話,說血祭之前,叫那宿體不要再來騷擾我。”
鳳子凡默默頷首算是應下了,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鳳子凡又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氛圍。
“我知道你的心眼比懷天女少不了多少,這次的事情,你是曲意逢迎也好,另有打算也好,我都管不到。”
“我只說兩點,其一,你託我帶的話我會爲你帶到,可是懷天女照不照做,我不會強加干預。”
“其二,血祭之時,我會前來。”
鳳子凡認真地看着胡悅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甘不甘心,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所以你若有什麼別的心思,可一定要小心收好不要被我發現。”
“我只是不願意懷天女事事替我安排,怎的到了你們眼裡就成了我一心一意不想活了嗎?”
胡悅嗤笑一聲,也不去看鳳子凡:“到時候你想來便來,我還能攔住你?”
剛說完,胡悅臉上突然一白,一口腥熱的血突兀間涌上了喉嚨口,又被他強行嚥了回去。
鳳子凡見胡悅神色不對,立即欺身過來一把抓住胡悅的手腕聽了下脈音,隨着時間推移,鳳子凡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聽夠了沒有。”
胡悅一把抽回手。
“你跟人動手了?”
鳳子凡眉心緊蹙問道:“靈劍道心即將崩毀,你還不在意的與人動手,難道真是嫌命長!”
“只是偶爾吐上一兩口血,身上砍道口子都流的比這多,緊張什麼。”
“你果然是太不叫人省心了。”
鳳子凡搖了搖頭:“若是放任你這般胡來,說不定你都堅持不到血祭之日,不行,必須要再想別的辦法,至少要保證血祭之日來臨前,你安然無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