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朔風凜冽。
“小姐,已經入冬了,小心着涼。”竹兒看着站在迴廊處的人,輕聲道,而與此同時手中的貂裘已經搭在了女子的肩上。
步雲卿順手攏了攏肩上的貂裘,仰望着蒼穹,卻見一片片晶瑩的六角形花瓣緩緩地從天而降。
“哎呀,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步雲卿未曾料到楚璉澈這一走竟然近半年,原本她以爲憑藉他和慕容鷹二人的聯手西恆的事情應該很快就能解決纔是,但是事實卻顛覆了她的猜測。
怎麼着那西恆王徐晟也是通過弒兄篡位才登上王位的人,試問行事如此狠辣的人又豈是三兩下就能推翻的了的。不過好在進展雖然緩了點,但是每月還是能收到從西恆定期飛鴿傳來的書信,楚璉澈會告訴她一些有關於戰事的進展,在也會問她在侯府可還習慣云云之類的。
“竹兒,你說侯爺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百無聊賴,步雲卿伸着右掌接着從天飄落的雪花,冰冷的觸覺令她不禁縮了縮手。
“雲卿。”
聞聲,步雲卿側身朝某處望了過去,看向來人,笑意清淺的道了聲,“文昊,你來了。”
自從楚璉澈前往西恆後這個男人的身影就時常出現在侯府,關於這點她倒是曾好奇的問過一次,得到的回答卻是某位爺怕她呆在侯府無聊所以特意找了個人來陪自己聊天,對於這個回答,她聽後心裡面自是美滋滋的。
“沒想到今天居然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開口之際阮文昊已經走到了步雲卿身旁,順勢看了一眼靜靜的站在女子身後的鵝黃色衣衫的女子,眼中藏着一抹柔情。
是啊,轉眼之間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一年了。
“雲卿,我這次來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哦,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步雲卿看着笑得有些奇怪的人,忽而來了興致。
然而阮文昊卻故作賣關子的頓了頓,見對面的人已漸漸有所沉不住氣後才悠悠的說道:“阿澈來信了,說戰事即將結束,用不了多久就能班師返回了。”
“真的?”聞言步雲卿聲音拔高了問道。
只見阮文昊重重的點了點頭,清朗的容顏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拖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只是苦了阿澈,這纔剛新婚就飽受了長達半年之久的分離之苦,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這幾日,整個齊侯府喜氣洋洋,歡聲笑語一片,一來是因爲年關將近,二來則是因爲率兵出征的侯府當家男主子即將凱旋歸來。
“姑娘,你在做什麼?”
換做平日姑娘都會四處走走,散個步什麼的,可是最近幾日姑娘除了三餐外便哪兒也不去,一直待在房間裡。
“我在……”話說到這裡一聲尖叫突然響起,還不待念兒快步走過去一道身影如風般從她身旁掠過。
“怎麼了?”
步雲卿怔怔的看着握着自己不小心被針刺破的食指的寬厚手掌,這聲音……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的還是這般不小心。”楚璉澈深鎖着眉頭,很是心疼的看着指尖上的那一滴殷紅。
因着連日奔波,那一身墨色蟠龍盔甲早已失了原本的光澤,帶着幾分風塵僕僕。
“怎麼,很痛嗎?”
其實左右不過是被針紮了一下,自然不會痛到哪裡去,但是楚璉澈見自己問了這麼多某人都沒有迴應,心裡面一急。
他這不問還好,一問,下一刻只覺身前一抹柔軟。
楚璉澈略有些錯愕的看着突然撲進自己懷中的人兒,下一刻微涼
的薄脣處漸漸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雙手不覺的環上了女子的腰際。
念兒見此一幕,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留下一室的靜謐給緊緊相擁的二人。
良久後,步雲卿微微的拉開了一些彼此的距離,仰着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顏,頗爲不解的問道:“不是說大軍後天纔回來麼?”
身爲統帥不是應該跟着大軍一起回來嘛,眼下怎麼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再說,既然一個人提前先回來,那好歹也要告知下自己麼。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唸到最後步雲卿似聽到了一聲嘆息,雖然極輕,但心裡面不禁劃過了一抹暖意。
懷擁佳人,楚璉澈無聲輕嘆了一聲,但縱然是相思入骨,他也不願從未相遇相識。
“身爲統帥,如今卻拋下軍隊先行回來,也不怕叫底下那些人笑話了去。”雖然明白他提前回來是因爲自己。
“統帥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有所牽掛,有什麼好笑話的。”說話之際楚璉澈已經牽着佳人走到一旁的木凳旁坐下,“倒是你,明知道自己不會這種針線活,要做什麼吩咐一聲讓下人去做不就行了,現在好了,傷了自己。”
說話之際楚璉澈已經拿了醫藥箱,三兩下的便處理好了傷口。
步雲卿有些好笑的看着某位爺將自己的手包紮的嚴嚴實實,“只是不小心被刺了一下,哪裡用得上這樣,再者說了,這件披風可是我想繡來送給你的,若是交給別人去做,那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步雲卿埋首輕撫着披風上那將將繡好的墨梅悠悠說道,卻不知這淡淡的一番話已經在某位爺的心中掀起了一番巨浪。 WWW ●t tkan ●¢ ○
楚璉澈驟然擡頭,輪廓分明的容顏上是難以掩飾的激動和不可置信,聲音帶着幾分壓抑道:“卿兒,你可是說這件披風是繡與我的?”
被他這麼瞧着,步雲卿淡淡的點頭應了一聲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想着你都送我好些東西了,我總得送你一件吧。”
話落,只見前一刻還滿含希冀的深邃眼眸在聽到這一句解釋後突然黯淡了幾分,“你送我這個僅僅只是因爲這個?”
看來是他會錯意了,原以爲她這麼做是因着對自己存了幾份情,卻只是因着一句“來而不往非禮也”。
似未曾發現自己說的話有何不妥,步雲卿依舊自顧說道:“針線是撇腳了些,你若是不喜歡的話便還與我好了。”
這女紅是她臨時讓竹兒教的,能完工就已經很不錯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卻好似並不滿意,這叫她如何不惱。
似帶着幾分負氣,步雲卿拽回披風揉成一團抱在懷中起身便要離開,然而在轉身之際卻突然被人往後一帶,隨之兩條手臂圈上了腰際,肩上一沉,溫熱帶着幾分溼氣的氣息縈繞在臉側。
半響後,一聲輕嘆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頭。
“你當知我並非嫌棄。”這是她第一次送他禮物,且還是親手做的,他自是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嫌棄。
“楚璉澈,如若我說你我相遇乃是緣分使然,是上天的牽引,你可信?”低頭望着手腕上的銀鐲,步雲卿話語幽幽的說道。
信,若不然何以冰封孤寂了二十幾年的心在遇到她後便漸漸融化。
她不知有朝一日自己是否會回到那個本屬於她的世界,亦或是此生便永遠的陷落在這個時空,但,有一點她卻深信不疑,身後的這個男子,她想好好的愛一次。
注意到女子的視線停留在那隻銀鐲上,楚璉澈緩緩地開了口,聲音有些喑啞,“可喜歡?”
憶
起當日那高僧將此鐲送與他時說的那番話,一抹複雜的神色浮現在他的眼中,如若那高僧說的話是真的,那麼……
“楚璉澈,再給我一些時間,到時候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屆時於你,我再無隱瞞。”
不管到時候他如何看待自己,是覺得癡人說夢也好,還是奇異怪談也罷,都無所謂了。
話題轉變之快,楚璉澈有些不解的看着突然蹦出這句話的人,待想要問清楚的時候女子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懷抱。
“連日奔波,你先去牀上躺會吧,稍後我再喚你。”看着一臉疲倦,眼中帶着絲絲血絲的人,步雲卿低沉着頭替楚璉澈解下那滿是灰塵的戰袍,聲音輕柔中音帶着幾分淡淡的心疼。
牀榻旁,看着不多會便陷入沉睡的人,步雲卿笑了笑,然後動作輕柔的掖好被腳。
這麼快就睡着了,看來是真的累壞了……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後她甩掉了腦海中那些紛亂的思緒,走了出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轉身之際原本已經睡着的人卻突然睜開了雙眼,墨染了一般的眼眸中深深地凝望着消失在珠簾後的身影。
一覺睡醒後楚璉澈舒展了一下筋骨,側首望去,只見女子趴在牀沿處,柔弱的燭光映照在女子的側臉上,甚是迷人。
許是因爲睡得不太踏實,女子嚶嚀了一聲,如蝶翼般的睫毛顫抖了幾下便悠悠轉醒了。
待看清燭光下那張輪廓分明的俊顏後,女子緩緩地直起了身子,眉目間帶着幾絲清淺笑意的開了口。
“醒了?餓了吧,你讓人將飯菜熱着了,你等會,你去給你端來。”
看着已經急匆匆走出去的人,楚璉澈那句眼見着就要說出口的“等一下”便硬生生的被無視掉了。
不多時,只見那抹翠色的身影已然端着托盤折了回來,坐在牀沿處看着靜靜的將飯菜擺放在圓桌上的倩影,一股暖 流緩緩地流入了某位爺的心底。
“好了,可以過來吃了。”將飯菜擺放好後,步雲卿側身喚了一句。
然而當看見圓桌上只擺了一副碗筷後,某位爺卻幽幽的擡起了頭。
“我已經吃過了。”看出了他眼中的困惑,步雲卿解釋了一句。
然而……
“過來,再陪我用些。”某位大爺看着站在對面的女子伸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聲音中透着溫潤,卻不容拒絕。
沒辦法,她只好踱着步子走了過去,因爲她事先已經用過了,是以也就只備了一副碗筷,現如今看着這唯一的一副碗筷她卻犯難了。沒有碗,問題不大,可是沒有筷子這讓她怎麼吃,難不成要學蒙古人,直接用手抓?
這端,她正想着是用去手抓呢還是再辛苦走一遭另取一副碗筷來,那端,某位爺已經夾了一小塊魚肉並剔了魚刺遞到她的面前。
步雲卿愣了一下,最後微微的張了張口。
楚璉澈滿意的看着女子吃着自己夾的魚肉,隨後才自己吃了起來,途中還不忘偶爾夾上一口餵給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一頓飯,某位爺可謂是吃的在愉悅不過了,但是某人卻覺得倍受煎熬,好不容易等到某位爺終於菜足飯飽放下碗筷了,步雲卿才得以藉着拾碗筷的空檔喘了口氣。
原本楚璉澈是要幫她一起的,但是被她拒絕了,對此楚璉澈倒是沒有再堅持什麼,走到了臨窗而設的書案前,隨手拿了一本書靜靜的翻閱着。
待收拾完後步雲卿擡頭看了一眼燭焰下的人影,添了一盞茶走了過去。
“啊……”伴隨着一聲尖叫,某女被人一帶突然跌落在一個寬厚的懷抱中,緊接着一隻手便環上了她的腰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