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白黎暗中瞧了一眼一旁閉目養神的人,好幾次想要張口但到最後還是又給嚥了回去,默默的嘆着氣。
就在她垂頭嘆氣的時候那雙原本闔着的雙眼突然睜開了,如墨般漆黑的眼眸中流轉着一抹幽深的鋒芒,直直的凝視着她。
微風拂過,捲起青色簾幔,夾帶着陣陣芳香。
白黎下了馬車後遙遙的望着視線所及的盡頭。這,便是洛城,好一派熱鬧繁榮的景象。
楊謹天看了一眼笑靨明媚的人,開口問了句,“步小姐該是初次來洛城吧。”
要說熱鬧繁榮樊城可絲毫不遜色於洛城,但是看眼前這位步小姐的表情卻是甚爲訝異的模樣。不過也是,這些個大家閨秀、富家千金成日裡待字閨中,哪裡見識過外面這大千世界。
心中作此想的楊謹天似乎早就忘了兩次相遇眼前女子帶給他的與衆不同。
白黎緩緩收回視線點了點頭,有感而發。
“以前倒也去過一些古城小鎮遊玩,但是像今日這般真真切切站在這裡感受這樣的景緻倒是我未曾想到的。”
因爲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失足落崖,而且還一遭魂穿到千年前的陌生時空,這名副其實的古城啊,自己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纔有幸體驗一回啊!
“既已到洛城,那我們就此別過,在下還有事要處理。”
還兀自沉浸在回憶的白黎聽到這句話嗖的回過神來,急切的說道:“對了,這一路上多虧公子照顧我們主僕二人,不知公子府上何處,他日小女子也好登門答謝。”
此話一出,楊謹天暗中看了一眼自家爺。
只見楚璉澈薄脣緊抿,目光深鎖,就在白黎以爲他不開口的時候薄脣微掀,聲音低沉的說道:“城西百里,雪晗居。”
當聽到“雪晗居”三字的時候,站在一旁的楊瑾天明顯愣了一下。
雪晗居,那不是二爺的別院嗎?
在他記憶當中那裡除了平日裡負責定時清掃的丫鬟外二爺可從沒讓其他的女人踏入過。眼下二爺竟然告訴了這步小姐,也就是說二爺並不反對這步小姐踏入雪晗居,難道說,對於這樁婚事,二爺他……
“雪晗居……”白黎輕聲呢喃着這三個字,只覺得甚是好聽,“那小女子改日再上門拜謝。”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褐衣小廝亦步亦趨的跟在着一襲廣袖藍袍的男子身後,最後小聲問了一句,“公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只見那抹藍色身影聽到後停了下來,四下環顧了一眼後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塊招牌上。
彩雲間,就它了。
“幾位客官慢走。”
小二送走一批人後瞧見站在幾步外朝裡看的兩人,快步迎了上去,很是熱情的問道。
“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加住店,勞煩小二哥替我們準備間上房。”白黎走了進去,四下看了一番後方開口說道。
聞言小二將手中的毛巾往後一甩搭在右肩上,朗聲應道:“好咧,二位請隨我這邊來。”
說完轉身走在前面,白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繼而尾隨其後上了二樓。
齊侯府,書房。
“二爺。”
楚璉澈單手撐着頭,姿勢慵懶的靠着上好的楠木軟塌假寐。當聽到這聲輕喚後悠悠的睜開了雙眼看向來人,聲音略帶着幾分喑啞的應了一聲,“何事?”
顧晨風恭敬地立在幾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在他心目當中猶如神祗一般存在的男子。
他自幼無父無母,當初是老將軍好心收養了自己並讓自己陪在二爺的身邊一同習武,唸書,他記得那個時候瑾天就已經陪伴在二爺的身邊了。
“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另外……”
正當顧晨風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一抹身影走了進來,並伴隨着一聲稱呼。
“二爺。”
楚璉澈看向來人,問了句,“常叔,怎麼了?”
“回二爺,府外有位自稱白黎的公子說是要見您。”
白黎?
聞言楚璉澈挑了挑眉,似在記憶當中搜尋,但是思來想去也不記得有這麼一號人物,
“常叔,你去回了來人,就說本侯不在府中。”
“嗯,那老奴這便去打發了那人離開。”說罷,常清轉身便走出了書房。
齊侯府外,仍舊是一身男兒裝打扮的白黎探着個頭時不時的朝裡面張望,當看見終於折了回來的人時快步走了過去,聲音急切的問道:“怎麼樣,你們侯爺怎麼說?”
“白公子,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家侯爺適才有事出去了,並不在府中。”常清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公子,態度溫和可敬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改日再登門造訪好了。”說完白黎抱拳做了個揖,而後轉身離去。
常清站在原地看了一會,然後轉身踏入了府內。
然而他沒有想到,就在他離開後沒多久一顆腦袋從拐角的位置緩緩的探了出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纔明明已經離去的白黎。
跟在後面的竹兒看着四下張望的人有些不解的問道:“小姐,我們這是要做什麼?”
白黎沒回答,繼續查探着四周的動靜,直到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擡頭瞧了一眼高高的圍牆,而後蹙起了眉頭。
“竹兒,我們走。”
竹兒看着先一步走在前面的人快步跟了上去,嚷嚷道:“小姐,去哪?”
齊侯府後院。
只見兩抹身影鬼鬼祟祟的望來望去,最後爲首的那人走到一棵大樹旁,略帶遲疑了一下便開始挽衣袖。
竹兒看着舉止有些反常的人,半帶着費解的問道:“小姐,你這是做甚麼?”
白黎轉身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人,考慮了一番,然後說道:“竹兒,你在外面等我,我進去看看。”
“小姐,這……不好吧。”
這麼做豈不是和小偷沒什麼兩樣,這若是叫老爺知道了還了得,更何況這門關着的,怎麼進去啊?
白黎勾了勾脣,不以爲意的說道:“沒什麼不好的,你只管待在這等着就行了。”
說完在竹兒嘴巴張大,雙眼圓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下雙手環抱着樹幹,動作像只靈猴般蹭蹭蹭的往上爬,不多會便爬到了和牆垣差不多高的位置。
樹下,回過神來的竹兒看着突然站了起來的人,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小,小姐,你小心點。”
白黎衡量了一下自己站着的位置離牆垣的距離,然後邁出右腳小心翼翼的跨了過去,直到雙腳完全站定後才舒了口氣。
低頭看了一眼站在牆腳下的人,原本是想笑一笑示意自己沒事不用擔心的,但是卻不想自己那丫鬟瞪着雙眼睛,臉色蒼白一片。
“竹兒,怎麼了?”
竹兒一臉恐慌的擡起右手指向她的身後,聲音顫抖的說道:“小……小姐,你後……後面。”
白黎滿懷困惑的順着她手指的發現轉過頭,但見在離她半步不到的距離不知何時冒出來了一條全身似火焰般通紅的蛇,眼睛啐了毒般地盯着自己,吐着長芯,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驚慌之下她只覺腳底一滑,身形緩緩地朝着右側倒去。
“小姐……”
白黎緊閉着雙眼,心裡面默唸着這一摔肯定要皮開肉綻了,指不定還能一遭穿越回現代
呢!
然而等了很久,卻不見預期的疼痛傳來,她不由得困惑的睜開了雙眼。
只見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隨之映入眼簾,而透過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她清楚的看見了一臉驚恐的自己以及那散落開來的萬千青絲。
阮文皓呆愣的看着懷中青絲隨風而舞的佳人。
適才他正在後院賞花,突然聽到一聲驚呼,於是便循聲趕了過來,卻不想看見一抹藍影直直的從牆垣上跌落,來不及多餘思考他便足尖點地飛身掠了過去。
他本以爲自己接住的是名身形瘦小的男子,卻不想原是個男扮女裝的俏佳人。
待緩緩將佳人放下後他才語帶關懷的問道:“姑娘,沒事吧?”
白黎似還沒有從剛纔的恐慌當中回過神來,依舊愣愣的,直到阮文皓喊了她好幾聲才終於回過了心神。
“剛纔多虧了公子出手搭救,不然小女子可就要遭殃了。”
“姑娘沒事就好,這牆垣這麼高,姑娘好端端的爲何要爬到這上面去?”
要想入府的話直接走正門不就行了,哪裡用得着翻牆入內,除非……
“我……”白黎低垂着腦袋,眼珠子不斷的在瞳孔裡打着轉,琢磨着該找什麼理由替自己辯解。
一牆之隔,竹兒試着跳了幾下,奈何那牆垣實在是太高,最後只有乾着急的大聲問道:“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
白黎聽到這聲大喊才猛然間想起外面還有個人,於是隔着一副牆安慰道:“那個竹兒,我沒事,不用擔心。”
聽到這聲回答後竹兒提着的一顆心這才漸漸落下。
這端,白黎正苦於無法擺脫美男眼中的探究,目光無意間看見樹杈上的鳥窩,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這個,其實是這樣的,適才小女子路過時見有一隻幼鳥不知怎的掉在了地上,心生憐惜,於是便打算將放回鳥巢,卻不想在我將幼鳥放回鳥巢後打算下去的時候突然跑出來了一條蛇,嚇得我腳底一滑,接下去就是公子看到的那樣了。”
白黎頗爲鬱悶的說着,到最後還不忘長嘆了一口。
阮文浩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這才瞭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沒想到姑娘還有此等善心。”
聞言白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裡面爲自己撒的慌感到頗爲過意不去,但,沒有辦法。
“那個,相逢既是有緣,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和國度,多結識一些朋友還是有一些必要的,看眼神這位公子的穿着打扮,身份定然不簡單,出現在齊侯府,該不會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什麼齊侯吧?
“在下阮文皓。”阮文皓笑意溫和的回道,並順勢問了一句,“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阮文皓?
她記得那個齊侯好像是姓楚,並不是姓什麼阮,看來此人並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位齊侯。
“小女子白黎。”
“哦,原來是白姑娘。”
白黎眉目淺笑的點了點頭,暗中撇了一眼阮文皓身後的方向,唉嘆道,眼下看來想要一窺那個齊侯的廬山真面目是不太可能了。
“今日多謝阮公子相救,我那丫鬟還在外面等我,你我有緣他日再見!”
阮文皓想了下,點了點頭,“那在下送姑娘出去吧。”
“有勞公子了。”
說罷,白黎施施然的跟在後面。
阮文皓看着遠去的兩道身影,然後朝着自己左邊的衣袖道了一聲。
“小紅纓,你又調皮了。”
只見他話說完後,一條紅蛇從他的衣袖裡探出了腦袋,朝着他吐了吐長芯,赫然就是剛纔在牆垣上嚇得白黎差點摔下去的罪魁禍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