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潘家人,整個世界彷彿都清淨了,楊氏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自打出了這件事情後,她便一直沒有睡過好覺,這下事情解決了,她纔敢安然入眠。
夜裡,霍天佑果然又悄悄的潛進了陸淑怡的房間,很“守約”的來陪着她保護她。
陸淑怡知道趕他也趕不走,只好由着他陪着,一直到四更天,他才悄悄的回房歇着。
而陸淑怡實則也沒有休息好,第二天盯着一對黑眼圈出現在了吳氏和楊氏的面前。
這兩個人瞧見了也嚇了一大跳,楊氏皺眉道:“你在我這裡住着難道還擇席?”
陸淑怡只能含含糊糊道:“也不是擇席,就是這幾日事情太多,有些睡不踏實,過幾日就好了,您別擔心。”
楊氏想了想也是,她心疼的長聲嘆氣,“那日不讓你進去瞧潘大太太,你不聽,非要進去,嚇着了是吧?莫說是你,就是我和你娘,我們都不敢……”
吳氏又是責備又是心疼道:“你呀你,什麼時候才能聽我的話?”
陸淑怡就咬一口熱栗子糕嘻嘻的笑,眨一眨眼睛道:“我沒事的,你們就放心吧。”
“放心?怎麼放心?”吳氏叨叨了兩句。
陸淑怡便掰了小半塊熱栗子糕送進了她的嘴巴里,討好的笑着,聲音軟軟糯糯道:“我知道您對我最好最好了,也知道您心疼我,放心吧,以後我保證聽你的話。”
吳氏口內的栗子糕散發着熱熱的甜香,口齒內都甜蜜蜜的。她忍不住伸手在陸淑怡的額頭輕輕點了一下,語氣無奈卻寵溺道:“你呀……罷了,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楊氏哈哈笑了起來:“我不也一樣,上輩子欠了你的。”
吳氏臉上一紅,順手也捻起了一個熱栗子糕,恭恭敬敬的遞給楊氏:“您也吃一個……”
屋裡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氣氛一時間變的輕鬆活絡。
“喲。這大清早的就笑的這麼開心。可是有什麼好事情?”說話的人是吳成。
有丫鬟急忙打起簾子,從外面一下踱入三個俊朗挺拔的男人,爲首的是陸二老爺身後還一左一右跟着吳成和霍天佑二人。
這三人一走進來。屋內登時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陸二老爺笑容溫雅,休息了一宿,他容色煥發,精神特別的好。笑着朝楊氏行禮道:“您老昨晚休息的可好?瞧着您氣色很好。”
楊氏就笑着道:“好,我休息的很好。”目光一凝。又急忙問陸二老爺身後的霍天佑:“二公子昨晚休息的可好?”
“多謝您老關懷,我休息的很好。”霍天佑朝着楊氏笑了笑。
陸淑怡偷偷的看着霍天佑,說來也奇怪,明明他昨晚上一直守着她到了四更天才回去。可是在他臉上卻瞧不出倦色,看上去精神頭很足的樣子,眼下連黑圓圈都瞧不出來。
陸淑怡說不上是羨慕還是羨慕。她忍不住偷偷撇了撇嘴,然而這個動作卻早就被霍天佑看在了眼睛裡。他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往上揚了揚。
衆人落座吃茶。
後來陸淑靜和柴秀娥也過來請安,偌大的廳房一下子顯得很熱鬧,衆人七嘴八舌的聊了幾句,陸二老爺忽然說起了一副踏青的古畫,霍天佑順勢對着楊氏道:“聽聞長樂鎮有座臥牛山,山上還有一座古剎,今日天好,去山裡踏青應該很好,順便也能去一觀古剎風采,不知道老太太可否讓瑾瑜兄陪着我去?”
楊氏那又不答應的道理,立刻道:“去吧,我先命人去給寺裡的住持送個信,讓他給你們準備素齋,大慈寺的素齋在我們長樂鎮也是出了名的,去了一趟,可一定要嚐嚐再回來。”她笑着招手安排人去大慈寺送信,又命人去備馬車。
而吳成則笑着道:“天氣這麼好,不如也帶着兩位大侄女和柴姑娘一起去吧。”又望了一眼墨菊,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明媚,道:“還又墨菊,這幾日她也悶壞了,正好讓她也出去透透氣,您看如何?”
楊氏看了一眼墨菊,她沒有反對,當即笑着點頭道:“也好,人多一些也熱鬧,那我命人多準備幾輛馬車,你們一起去吧。”
吳氏卻有些猶豫,心裡犯嘀咕。
霍天佑也去,那她女兒一起跟着去好嗎?
她乾咳一聲,看了一眼陸淑怡,道:“怡兒,你不是說你沒休息好嗎?”她捏了捏手裡的帕子,有些不想讓陸淑怡去。
畢竟兩人的親事尚且沒有定論,若是一起出去玩,鬧出點什麼就不好了,她這也是爲了陸淑怡考慮。
楊氏卻不知道內情,她笑着道:“越是沒精神才越是要出去走一走呢,讓她也去吧,別在家裡頭窩着。”
“就是就是,待在家裡有什麼好啊……”陸淑靜笑嘻嘻的道:“出去走走,踏青賞花那纔有意思呢。”她衝着楊氏眨眼睛道:“外祖母,還是您最好了,那我去收拾了啊,換一身輕便的衣裳纔好出門啊。”
楊氏就笑着擺手道:“去吧,去吧,我就知道你這小丫頭最愛熱鬧。”
陸二老爺也哈哈笑了起來,道:“要不是我今天要回我父親那邊一趟,我還想跟着他們年輕人一起出去走走呢。”
“那倒是不巧了,只好等下次了。”霍天佑很有禮貌的對着陸二老爺笑了笑。
陸二老爺就點了點頭:“下次吧,下次再一起去踏青。”
吳氏不想讓陸淑怡去,又不能明說,只好心裡頭乾着急,等趁着去淨房的空當,她立刻喚了陸淑怡和她一起去,到了淨房便壓低了聲音着急道:“你們……你們這樣一起出去合適嗎?我本來還想把你留下呢,可是……哎……”
吳氏捏着手裡的帕子連連嘆氣,她真是覺得心都快操碎了。除非陸淑怡穩穩當當進了霍家的們,否則她這顆心就一直懸着。
陸淑怡知道吳氏在擔心什麼,她臉上一紅,攙扶着吳氏的胳膊撒嬌道:“您想什麼呢?舅舅也去,妹妹也去,連墨菊和秀娥姐姐都去,我……我和他還能……還能怎麼着啊……”
吳氏皺着眉頭。又嘆一口道:“我知道你們不能怎麼樣。只是你一日不嫁,我這心裡就一日不得安生。”她捏了捏手指,忍不住說起了蘇子文的事情。眉間的距離登時窄了兩寸,嘆氣道:“你大姑母已經給你父親寫信了,她問起了你的婚事,同時也有些想像咱們家提親的意思……”
陸淑怡和驚訝。
蘇子文對她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所以上次去易州蘇家做客的時候,她並沒有讓任何人提及她和白先生的事情。蘇子文當時也並不知道她和白先生,也就是霍天佑,他們二人已經有了婚約一事。
她這樣做也不想讓蘇子文知道了他們的事情而分心,然而他終還是知道了……
她捏一捏手指。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若是旁人她倒也不會太過關心,只是蘇子文不同,他待她真誠。待她也極好,她不能不顧他的死活。
“……那……那您怎麼說的?”
楊氏嘆氣。擡手揉一揉眉心道:“我還能怎麼說?你和霍二公子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總不能棒打鴛鴦吧?所以……所以我讓你父親委婉的拒絕了你大姑母的提親。”她眉頭一深,又說起了陸昭萍,聲音一跟着冷淡了幾分:“你大姑母的爲人我是最清楚的,她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讓你進門,畢竟你文表哥的才學咱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就能中瞭解元郎,這次又過了會試,將來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也正是如此,你大姑母才心高氣傲,看不上咱們陸家。說來也好笑,陸家還是生她養大她的地方,連她自己的孃家她都看不上,我都不知道她還能看上誰了……”
吳氏連連搖頭,在她看來,陸昭萍這樣的行爲都不可理解,自己的家自己不愛,還能指望誰去愛?
再者說,她女兒怎麼了?她女兒那點配不上蘇子文了?她還一副瞧不上眼睛的模樣。
現在好了,自己的兒子鬧騰起來,她還不是乾瞪眼,還不是巴巴的來信,求着能說成這門親事……
吳氏道:“這事情八成是你文表哥天天鬧她,她吃不消了纔給你父親寫信的,所以,就衝你大姑母這樣的爲人,我也不能讓你進蘇家。只不過……可憐了君義那孩子了,拋開你大姑母不說,君義那孩子真是沒挑兒,人物出衆,心底也好,關鍵是對你也好,你們雖然吵吵嚷嚷的,但是你娘我不是瞎子,能看出來他愛粘着你,對你好,以前我只當他對你就是像妹妹那樣,哎,也怪我沒往哪方面想……”
吳氏的話有些斷斷續續,一方面爲蘇子文可惜,一方面又慶幸陸淑怡喜歡的不是蘇子文,不然光陸昭萍這一關就難過,將來嫁過去也未必好過。
陸淑怡心中倒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想了想道:“那……那文表哥他沒事吧?”
吳氏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聽你父親說他在家裡鬧的很兇,哎……罷了,不說他了,總之你跟着你舅舅出去別忘了分寸就行,你大了,有些事情我知道我管着你也不對,只是……不管你多大,你都是我的女兒,我都心疼,我都擔心。”
吳氏掏心掏肺的話讓陸淑怡眼睛酸酸的,她立刻撒嬌的挨着吳氏,搖着她的手臂道:“女兒知道了,您放心吧,不會讓您擔心操心的。”
吳氏這才笑了笑,又看了看她道:“那就快去收拾收拾吧,瞧瞧你,黑眼圈都快拉到下巴了……”說着又輕輕捏了捏陸淑怡的鼻子,兩人淨了手,便各自分開去了。
陸淑怡回房換了一身衣裳,柴秀娥和陸淑靜就過來找她了,三個人一起又去了墨菊的房間。
自打發生了潘家的事情後,楊氏就特別的關心墨菊,特意給墨菊安排了四個貼身丫鬟伺候着,還安排了一個老嬤嬤照顧她的起居,雖未過門,但是一起事宜都按照吳家大少奶奶的禮儀來安排的。
墨菊一改從前素雅,身上穿了件桃紅色的繡迎春花的交領婢褙子,上面是孔雀藍的翻毛比甲,烏黑的頭髮梳了個墜馬髻,上面簪了一支赤金鑲玉的水波紋流蘇簪子,鬢角則帶了兩朵堆沙茉莉花,這樣一打扮,那通身的氣派馬上就變了,貴而不妖,美而不媚……
不過她本人似乎還有些不能適應這種打扮,看見陸淑怡她們的時候,她竟然一改從前大方的態度,整個人變的拘謹嬌羞,臉頰上飛着兩朵紅暈,彷彿一朵幽曇花一般。
陸淑怡抿嘴笑着,自上而下的打量她,玩笑着道:“喲,這是誰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
陸淑靜也咯咯的笑着打趣道:“可不是,美的我都認不出來了。”
墨菊臉色發紅,立刻道:“二位小姐可別打趣我了,再打趣……再打趣我可不出門了。”
“喲,可別啊,你要是不出去,我舅舅還不打折我們的腿嗎?”陸淑怡抿嘴笑着,又上下看了看,笑着道:“嗯,這身打扮真不錯,配我舅舅綽綽有餘。”又看了看她的面色道:“只是胭脂擦的有些少了。”她吩咐冬梅道:“去,拿胭脂盒子過來,我來替她擦臉。”
墨菊立刻擺手:“不必了,就這樣就挺好,擦多了……擦多了和猴屁股似的。”
這些柴秀娥也笑了起來:“怎麼會?放心吧,擦一點氣色好。”說着她親自去拿了胭脂盒子過來,細細的替墨菊擦了胭脂,眼裡頭全都是羨慕:“你看看,多好看啊……”
墨菊和她的出身都差不多,但是墨菊卻得到了吳家人的認可,能夠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而她呢?
她想到了陸文輝,自打從陸府搬出來後,她就很少能見到陸文輝的面了,而陸文輝似乎也沒有想過她,也不主動來見她……
差不多兩個月了吧,二人連一面都沒有見過。
她覺得她快失望了,不,是快絕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