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二老爺的眉頭越深。
吳氏心中忐忑,忙衝趙嬤嬤使了個眼色,讓趙嬤嬤別再多言。
趙嬤嬤只好垂首侍立與一側,再不敢多言。
“趙嬤嬤也不過是好心提醒了一句,老爺您可千萬別生氣。”吳氏親自執壺爲陸二老爺斟茶。
陸淑怡又撿一顆棗子塞入口內,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彷彿這事兒與她無關一般。
其實並非她不管,只不過她深知自己父親的性子。這種事情非得他自己拿主意才行,別人再怎麼勸,他也未必會照做。
片刻,陸二老爺終於開口道:“趙嬤嬤說的也對,女孩子終有一日是要嫁人的,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嫁人的時候還要被別人指指戳戳的。”陸二老爺臉色肅然,思忖片刻,沉聲道:“明兒一早我就去安家,這次不管七丫頭願意不願意,我一定要把她帶回來。”
吳氏沒有別的意見,只說道:“那就多帶幾個人去,若是安家動粗的話,您也好有個防備。”
“不必,他們不敢動粗。”陸二老爺很篤定的擺手。
“他們敢動粗?”陸淑怡陡然出聲,哼了一聲,又笑吟吟的看着陸二老爺道:“一個父親帶着自己的女兒回家那是天經地義,就算說破天,他們安家人也斷然沒有動粗的道理,您說這話對不對?”
陸二老爺臉色微霽,說道:“三丫頭說的對,我是帶我的女兒回來,誰敢阻攔?”
“就是,況且我爹爹這麼瀟灑溫雅的一個人,他們安家人恭恭敬敬招待還來不急呢。怎麼會動粗?”
陸淑怡嘴巴很甜,聽的陸二老爺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意。
不過陸淑怡很快話鋒一轉道:“不過這世間的人還真是不好琢磨,都說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兒都有,可萬一您明兒一去遇上的那隻鳥正好就不是好鳥呢?您該怎麼辦?”
陸二老爺一聽這話立刻沒好氣道:“要真不是好鳥,到時候我也沒必要以禮相待,大不了撕破臉,從此兩家不再來往便是。”
陸二老爺終於拿出了魄力。
陸淑怡狡黠的鬆了一口氣。咯咯笑着道:“所以還是要多帶幾個身手好的去。萬一談不攏,您也好有個退路不是?再說了,咱們陸家何時輸掉過氣勢。您說對不對?”
聽到這裡陸二老爺恍然大悟,一指頭指着陸淑怡的鼻尖道:“哦……我說你怎麼說了那麼多好聽話呢,原來你繞這麼多彎彎就是想把我繞進去是不是?”
陸淑怡吐舌,嬌嬌一笑道:“不是我將您繞進去的好不好……那是您心甘情願進來的。”
吳氏和趙嬤嬤他們忍不住聽的笑了起來。
陸二老爺看着陸淑怡的表情忍俊不禁。心情也好了很多,一時伸出兩根手指頭捏住了陸淑怡的鼻尖。含笑道:“哼,小丫頭片子都學會給自己的親爹挖坑了,說,以後還給爹爹挖坑不挖了?”
陸淑怡臉紅。忙忙躲避:“您快鬆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捏我的鼻子。疼死了……”
小時候陸二老爺時常這樣捏她的鼻子。
時光荏苒,如今早已經過了那個可以騎在父親肩頭玩耍的年紀了。
陸二老爺哈哈大笑。許久才鬆開了她的鼻子,起身道:“恩,鼻子還和小時候一樣滑溜溜的,一點都沒變。”
“可是您的手勁卻變了,比以前更疼了。”陸淑怡委屈的扁了扁嘴,指着鼻尖道:“您瞧瞧,是不是都紅了?”
陸二老爺就笑的更加暢快了,絹紅的羊角燈輕微搖曳,陸淑怡揚眉看着陸二老爺臉上深深的笑意,她也覺得無比開心。
吳氏更是容顏醉人,瑩潤肌膚在燭火下更加明豔,恍如春花初綻。
這種氣氛真的很好。
確切的說,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氣氛真的很好。
笑夠了,陸二老爺這纔看着吳氏說道:“那就這麼定了,明兒一早我去給族人拜過年後,直接帶人去安家接人。”
吳氏起身送陸二老爺出門:“好,明兒一早我就安排人去給芳丫頭收拾房子,您放心吧。”
陸二老爺很滿意的去了。
吳氏卻愁眉不展。
陸淑芳的性子也比較倔強,也不知道明兒陸二老爺去了能不能將她帶回來?若是帶回來,她又會不會乖乖聽話的留在陸家?
一切都是未知數。
陸淑怡嘴裡吃着棗子,含含糊糊道:“您就放心吧,父親明兒是帶不回來七妹妹的。”
吳氏一愣,當即往她身側靠攏,小聲道:“你這話怎麼說?”
其實陸淑怡早前早就差李平安去打聽過陸淑芳的行蹤了,陸淑芳早在十日前就已經跟着安之遠南下去找安之瑾了。
她方纔之所以沒有直接告訴陸二老爺實情,就是想讓陸二老爺親自去確認,親自去和安家碰一碰。
他若不去碰一碰,怎麼能比出來吳家的好處?
好與不好,往往都要自己親身經歷一番,才知道各種滋味。
等陸二老爺親自經歷過後,必然會體會到吳家待他的好處,從此以後只會更加珍惜吳氏,更加珍惜現在的一切。
她輕巧一笑,賣個關子道:“反正我知道她已經不在安家了,不過,這事情您可千萬別去和父親說,說了只會讓他生悶氣。與其生悶氣,還不如明日帶了人去一趟安家,把氣撒出來的好,您說對不對?”
吳氏皺着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去告訴陸二老爺真相?還是該瞞着?
陸淑怡就嬌嬌的躺在了吳氏的身上,屏退左右,小聲道:“您看看,父親如今都開始用心給您做金豆子了,這是何其不容易的事情?”又道:“安姨娘一走,父親一直覺得心中有愧。他雖然不說,可是父親的爲人咱們都是知道的,他那麼善良的人,怎會不愧疚?”
吳氏悵然一嘆,伸手撫摸着她的頭髮:“是的,你父親雖然不說,但是我知道他心裡其實還一直放不下安姨娘,覺得有愧於安家,日日不得安寧,連睡覺都時常半夜裡起來。”
吳氏又嘆一口氣:“有一回我半夜裡起來,就看到他一人坐在臨牀的大炕上,一口一口的喝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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