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肅殺 何年劫火剩殘灰,試看英雄碧血,滿龍堆1
那男人卻並不解釋,反倒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氣得跳腳,她如此虛張聲勢不過是爲了他一句寬慰,但是即便如此,這男人都吝於開口。
她氣得扭頭就跑出了帳子,她想選一匹最烈的馬,一直馳騁到天盡頭,但是卻聽到了那裡頭傳來的一聲幽幽的嘆息聲,她頓住了腳,回頭卻看着男人蹲在地上,將那一地的碎片一一撿起,素淨的長衫都耷拉在了毯子上,還有那一頭烏髮輕輕滑下,十指頎長,在一片片的紙片中輕盈飛舞餐。
白衣黑髮,像是一幅幽靜的水墨畫。
這是匈奴男人絕不可能擁有的安然。
這也是她抗拒不了的誘惑。
“沈同澤,你爲什麼嘆氣?”明知不應該,但是她一步一步走了回去,居高臨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努力掩飾自己心中的悸動
。
“公主,你年紀尚小,又何必輕言此生?”他擡起頭,漆黑的眼眸倒都是真誠,“在下雖承蒙單于相救,也知恩圖報,所以才做了公主的漢教先生,但是在下絕不可能永遠留在匈奴,公主又是何必?”
“沈同澤,我不小了!我都十二了!難道比你晚出生十年也是我的錯不成?沈同澤,你不能因爲這個就拒我於千里之外啊!”她急的眼淚又噼裡啪啦往下掉,“還有,還有,我也是個尋常女子,要知道咱們匈奴女子,哪一個不是敢愛敢恨,只要你肯娶我,天涯海角,我跟着你就是了!”
……
後來呢斛?
吉日格勒抿了抿脣,她倒想不起來沈同澤對她說了什麼,總之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只是那個故事,她倒一直記得清楚。
……
“魚對姑娘說,他是修煉了九百九十九年的鯉魚,只待再等上一年,就可一躍龍門成仙封神,但是偏生游到這裡就遇到了她,所以就再也遊不下去了。”
“姑娘問他後悔嗎?”
“他沒有回答,卻笑着將姑娘抱得更緊。”
……
那麼,她後悔嗎?
整整十年。
她付出的不止是感情,還有一條命。
難道真的不後悔嗎?
她答不上來。
只是覺得實在憋悶,她解開了領口的繁瑣的琵琶扣,真是難解得很,她有些心浮氣躁,手上自然也不能如何靈巧,費了半天的勁兒,總算解開了兩顆,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心裡卻在抱怨,漢人的女子,日日都這樣的穿着打扮,也不嫌麻煩。
只是再一想,她原本一直繃緊的腰又驀地一鬆,靠在牀柱上,人有些癱軟。
從前,多少次,多少個日夜,她都盼着自己能是一位漢人的新嫁娘呢,如今倒也成真了。
她乾巴巴地笑着,手指在脖頸處摩挲着,那上面是一道深深的疤痕,醜陋的很,匈奴皇室有種靈藥本是可以祛除疤痕的,但是她卻偏偏要留住這道疤,這是沈同澤欠她的,也是她此生都不應再回頭的警醒。
她一把扯掉了頭上的紅蓋頭,卻瞧着成卓熙正坐在軟榻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雙目清明,哪裡有半分醉意?
她抿了抿脣,有些口渴。
成卓熙起身坐到黑檀雕花圓桌前,默不作聲地倒了兩杯茶,一杯送到了吉日格勒面前
。
桌上的交杯酒還沒動,從酒壺裡面散發出的女兒紅的酒香,異常撩人,但兩人似乎都有心事,也都沒有去喝酒的心思。
吉日格勒看着那杯茶白霧嫋嫋,不由得有些出神,她又想起來了那個故事,那些清晨,霧氣花香中,姑娘和魚靜靜地相對無言。
……
“是福建的白毫銀針,真是香得很呢。”吉日格勒看着那杯中色白如銀的針狀茶葉,輕聲道。
成卓熙一怔,隨即勾了勾脣,笑道:“久聞長公主精通漢話,已然不凡,不想長公主卻還懂茶,倒是讓在下佩服。”
不光是茶,只要是那人關注的,她都精通得很呢。
在他身邊十年,除了服飾外表之外,她幾乎就是一個漢人了,作爲堂堂匈奴嫡長公主,她甚至都覺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日在深閨繡花看書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只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都進不了那人的心。
吉日格勒勾了勾脣,伸手端着那茶杯握在手中,隔着那霧氣茶香打量着對面的男人,從今日起,這男子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呢。
這人倒是生的極好,溫文爾雅,一派雍容,甚至比那人還要英俊些,只是面前的男人眼睛卻難掩落落。
半晌,吉日格勒才幽幽開口:“王爺,是在想心上人麼?”
成卓熙一驚,素知匈奴人豪放不羈,不想匈奴女子也是這般,更讓他心驚的是,這女子的一雙銳利眼眸,頓了頓,成卓熙含笑問道:“公主何出此言?”
“因爲王爺的神態像極了平日的我呢,”吉日格勒緩聲道,抿了口茶,吉日格勒一邊又道,“王爺,你可曾真心愛過誰嗎?”
“愛過,”成卓熙半晌纔出聲,聲音很沉,很悶,“愛過一個本不該愛的人,愛得很深。”
“那現在還愛着嗎?”吉日格勒摩挲着茶杯,輕聲問道。
成卓熙舒了口氣:“愛着,卻不再存着非分念想了。”
吉日格勒勾了勾脣,笑了:“王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十三歲,”成卓熙緩聲道,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日午後王府後院的場景,成卓遠柔聲道,“那日,我第一次瞧見她,她正撫琴,一頭烏髮比絲綢還要順滑,秋風漸起,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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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格勒抿了口茶,看向成卓熙:“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走了,”成卓熙不由得苦澀一笑,“一早就知道,我與她絕無可能,所以一早就斷了心思,眼看着她出落得愈發婷婷,眼看着她情竇初開,也眼看着她一身鳳冠霞帔嫁與旁人,好在,她如今過得很好,我也娶妻生子,如今又迎娶了公主
。”
“所以王爺始終壓着自己的心,從來都沒有對她表露過?”吉日格勒心裡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在粗獷豪邁的匈奴,是絕不會有這樣的男人的。
“是啊,我這一生註定相思無度,但她卻有情郎作伴,註定一生喜樂無虞,我又何必給她徒增煩惱?”成卓熙苦笑着道,抿了口茶,一邊看向吉日格勒,“那公主呢?今日這一身嫁衣,公主怕也是穿的極不情願吧?”
“其實我一早就盼着這一日了,穿上漢人女子的嫁衣,”吉日格勒緩緩道,似乎也不在意有沒有回答,“從八歲那年起,就日夜盼着自己能早早長大,早早嫁人,如今倒真的如願了,終於穿上這一身鳳冠霞帔,卻進了王爺的洞房,可見是我癡心妄想。”
成卓熙勾了勾脣:“公主也是長情人。”
“長情又如何?這世間不乏絕情之人,自是苦了長情人,”一身長嘆,吉日格勒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伸手朝茶杯中續了滿滿一茶杯的酒,一邊對成卓熙笑道,“王爺想醉嗎?”
成卓熙抿脣一笑:“公主是我知音人。”
……
紅燭高照,一對人影幢幢,夜漸冷。
昭陽殿。
從雍寧王府回宮之後,成卓遠沒有回昭陽殿,而是去了昭陽殿。
自從孫麗華搬出昭陽殿之後,這地方就已經空了整三年了,雖然日日都有宮人打掃着,但到底還是過於寂靜,也少了些人氣兒,很是肅穆蕭瑟。
趙如海隨着成卓遠進來,步履緩緩,趙如海瞧着面前搖擺的明黃下襬,心中升騰起許多不解,萬歲爺這時候來昭陽殿做什麼。
成卓遠緩步邁進了大殿,大殿中空無一人,靜的有些滲人。
成卓遠隨意坐在了一把紅木椅子上,眯着眼,凝視着前面,記得那個地方從前是有一座屏風的,上面繡的是鳳穿牡丹的圖案,後來隨着孫麗華一道搬進了慈瑞宮,爲此,當時內務府總管還在御書房跪了半笑個時辰,跟自己哭訴,太后這是不合祖制,而他卻冷笑着道,祖制不都是萬歲爺定下的嗎?
那內務府總管也是伶俐人,轉眼就巴巴將屏風送進了慈瑞宮。
成卓遠撣了撣了下襬上的一塊土,然後對趙如海緩聲道:“如海,你覺得皇貴妃產後搬到這裡如何?”
趙如海心下一震,萬歲爺這是動了封后的心思了,趙如海忙得陪笑道:“那感情好啊,這昭陽殿離養心殿是最近的了,皇貴妃若是搬進來,那也方便萬歲爺朝夕相見啊。”
【週末\(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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