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反襯着血地,帶着腥味的寒風呼嘯而過,刮面如刀。
到處都是血和屍體,鮮血浸透了每一寸乾硬的土地和岩石,在山道里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色血沼。血地往兩側的山樑延伸開去,消失在半山腰,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一片血海,無數七竅流血的屍體、殘肢斷臂與零亂的兵刃橫七豎八地散落在上面。
有高順和小強分別堵在兩頭,士兵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山上爬。可是面對空中那頭迅捷無比的幽靈龍,螻蟻般的他們根本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最恐怖的還是呂布,所到之處屍橫遍野。範圍性的精神震盪下,沒人能接近他身遭數米。攢射而來的利箭根本破不了他的鬥氣防禦,偶有高手射出的箭矢也會被龍皮甲擋下。由於人數實在太多,殺到後來連他自己都是精神恍惚了。
整片區域之內,活着的梅克倫堡公民僅僅留下了兩個。
“去,殺了他。”呂布隨手撿來一柄長劍,丟在了貝爾岑卡面前。
尊貴的王太子多少有點神志不清了。下令屠殺礦工的時候,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到了此刻,他簡直和一條癱軟在地的癩皮狗沒什麼區別。雖然殺戮開始的時候,他就被打斷了兩條腿丟在了地上,按說還是能夠用雙手爬出去一段的。可自從偷偷召喚出來的龍馬被呂布一戟戳死後,他就趴地上再沒動彈過。
抖抖索索的單手持劍,貝爾岑卡緊張的東張西望,根本不知道爬到哪裡去殺人。
“殿下,我在這裡。”
仰面朝天的巴斯夫平靜的說道,他全身上下已經沒有幾根齊整的骨頭了。老軍人非常頑強,從頭到尾他始終在高聲激勵着具有勇氣的士兵光榮戰死。由於他身邊總會聚些士兵,因而屢屢遭到了幽靈龍的重點照顧。八級神聖騎士沒有足夠能力抵擋九級幽靈龍的龍息,要不是呂布有意讓他多活一些時間,剛開始的時候,他就應該戰死了。
“去,殺了他!”呂布重複了一遍。
將長劍叼在嘴裡,貝爾岑卡以一種極其難看的姿勢爬到了老軍人面前。單手支地,他擡起長劍就待刺下。可面對那雙堅定而清澈的眼睛,他有些遲疑。能被立爲王太子,他絕對不蠢,只是極度自私的心理纔會讓他進退失據。
巴斯夫難掩滿臉激動之色:“殿下,梅克倫堡的優秀兒女從不畏懼死亡,光榮的死去會讓我們迴歸天堂。我真的很高興,殿下您沒有接受惡魔的指使。”
聽到這話,貝爾岑卡眼中依稀有了些神采,反正要死,何必再委屈自己呢?
是嗎?呂布邪笑着誘惑道:“只要你殺了他,我就放過你。”
“你騙人!”急劇的喘着粗氣,貝爾岑卡歇斯底里的喊道。
“信不信由你!聽好了,我只數到三,過期約定自動無效。一!”
語音未落,貝爾岑卡已經一劍扎落。對這個自私的傢伙來說,只要有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別說一位忠心耿耿的部下了,就算父母他都能犧牲。
巴斯夫雙眼中滿是哀大莫過於心死的失望:“你!”
“你什麼啊?反正你都要死了,還不如便宜我。”貝爾岑卡獰笑着抽出了長劍,回頭諂媚的對呂布說道:“英雄,我殺了他了。”
呂布冷冷說道:“滾一邊呆着去。”
這傢伙居然真的滾到了一邊,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地上。
即便沒有這一劍,光靠一口氣吊着的巴斯夫也活不長了。隨着鮮血泉水般噴涌而出,他的眼神愈發暗淡,眼看就將死去。
憐憫的看着他,呂布嘆了口氣:“尊敬的騎士,現在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你是魔鬼!”爲了擠出這麼句話,老軍人嘴裡一連冒出好幾個大血泡。
“你錯了!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爲了讓你死得明明白白,走得堂堂正正。”
儘管已經說不出話,巴斯夫滿臉都是鄙夷之色。
“好!既然你自己想不通,那我就告訴你!什麼是王太子,那是下一任國王!你自己想想看,你爲之浴血奮戰的未來國王是什麼東西?養兵千年、用兵一時是吧,國家養了你們,你們就該以死回報是吧,愚不可及!你以爲是國王養了你們啊,真正養你們的是善良的百姓!是苦難的奴隸!這些人在死亡線上掙扎的時候,不事勞作的貴族們卻被個個養得肥頭大耳。礦工們僅僅就是爲了爭取一點點口糧,而你們這幫爲虎作倀的傢伙卻都做了些什麼?老東西,你自己捫心自問下,你的腦子都被狗吃了嗎?”
巴斯夫嘴巴張得大大的,任由血液不停的涌出。
見到他的慘狀,呂布神情和緩了些:“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好軍人。對於你的英勇和不屈,我非常欽佩。要不是這樣,我就不會費這麼多口舌了。就像我剛纔所說,我只是希望你臨死前能夠明白,你所效忠的君王根本不值得你爲之付出!”
巴斯夫的臉色漲得通紅,儘管他很想說話,口中卻只能冒出一個個血泡。他又想坐起來,可折斷的筋骨阻止了他。身軀急劇的扭動了幾下,他終於睜着眼睛死去了。
搖了搖頭,呂布俯身將老軍人的屍體抱了起來,任憑汩汩的鮮血將自己的衣衫打溼。拋開其他因素,這人絕對是值得自己尊敬的人,就像當年在虎牢關時挑戰自己的方悅他們,明知不是對手,依舊死戰不退,有一種鐵血軍人的風骨。
起身的時候,他微微怔了怔,狼藉滿地的血跡中,彎彎扭扭寫了兩個血字“謝謝”。
“英雄,我可以走了嗎?”貝爾岑卡雙手支地,擡起了醜惡的頭顱。
“高順,送他上路!”
一道黑色的鐮影閃過,貝爾岑卡脖頸處噴出的鮮血足有一米多高,頭顱則是一骨碌滾出去很遠。隨着在冥界獵殺亡靈的經驗愈發豐富,高順這一記斷首刀已經出神入化了。
白癡!我不殺你,別人就不能殺了嗎?低聲咒罵了一句,呂布抱着巴斯夫的屍體走向了左側的山腰,那裡有一處平地,剛好用來埋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