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本能
主宰者向下壓了壓手,示意衆人坐下,而後充滿磁性的聲音便在大廳內寥然環繞,“駱聞說的沒錯,我們大家,都曾欠下閆飛一條性命,恩將仇報之事,我們還不屑爲之...”
聽聞主宰者冕下有意偏袒自己的政敵,那位複姓司徒的老者忍不住站起身來,言之鑿鑿的向着那周身閃耀着金光的身影質問着:“閆飛現在的狀態大家都有目共睹,喪失自我,宛如行屍走肉,如這般苟存於世,死亡,對他來說,未必就不是一種解脫。”
話音剛落,但隨即他就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躬身致歉。主宰者依舊是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是,凌風,你記住,就算閆飛真的要死,也不能死在我們聯邦的監獄之中,懂了嗎?”
聞言,司徒凌風連忙再度躬身應是,接着才退後兩步,重新坐回到自己的軍椅之中。
“至於如何處置閆飛...墨瑜,於靈魂一道,這世上很難找出比你更爲精通之人,對於他的病症,你可有所建樹?”
衆人的焦點再度聚集在那光頭老者之上,只見他神色與之前毫無變化,依舊笑的那麼和藹可親:“老夫定當全力而爲。”
“很好,我給你三天時間...”當衆人移回視線之時,卻發現議事廳中,那通身閃耀着金色流光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正如他出現時那般突兀而自然,僅剩下未完的話語在廳中靜靜迴繞。
主宰者的出現,赫然爲這場審判定下了最終的基調,於是衆人也沒有再爭執什麼,繼而討論了一些聯邦內其他瑣碎的問題之後,便各自告辭離去,這次議會就這樣草草收場。
隨着那一顆顆水晶從閃爍到暗淡,一道道議員的身影在光幕中消失不見,議事廳再次陷入寧靜,唯留閆飛一人孑然一身的跪坐在大廳中央,而王雲灝則依舊在遠處繼續凝視着他,緊皺眉頭,和議會開始之前一般無二,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
遠在大陸另一邊的一座巨型要塞中,一名面色冷峻的青年女軍官欠身說道:“將軍,您剛纔失態了。”
司徒凌風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不懂,從主宰者冕下出現的那一刻起,結局就已經註定了,閆飛絕對不會有事,我只是儘可能的向駱聞施壓,讓他不敢把他那些小手段做的太過明目張膽罷了。”
女軍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才安心的轉身離開。
另一頭,華貴的宮殿之中,青輝此刻正點頭哈腰的獻媚道:“馬到功成,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他嘴上說着奉承的話,身子也是擺出了同樣謙卑的姿態,彎下去的腰肢始終未曾擡起,言行舉止中盡顯自己的恭馴之意。
駱聞沒搭理他,只是一個人看着窗外發了會呆,這才嘆了口氣:“獅子越來越像狐狸,究竟是進步,還是退化?”
......
隨着木門的打開,未見其人,吱吱呀呀的輪椅聲就先傳入了客廳之中。王雲灝連忙起身,拱手向着來人迎去:“見過墨瑜尊者。”
墨瑜和煦一笑,輕輕的擺了擺手,還禮道:“都是稱號尊者的人,你這般客氣,可謂是折煞老夫了。”
王雲灝微微一愣,似有些不解,墨瑜見狀便調笑道:“怎麼,在聯邦入職,當了審判長之後,連自己審判者的稱號都忘卻了嗎?”
話音剛落,墨瑜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接着解釋到:“哦,差點忘了,老夫一向閒雲野鶴慣了,閣下對老夫知之甚少也屬正常。老夫字墨菲,號瑜尊,當初榮獲稱號之時,便偷了個懶,自稱爲瑜尊者,又因爲老夫姓墨,武魂也是墨汁,有一些老朋友就叫我墨瑜尊者,叫着叫着,大家便都習慣了。”
隨着魂力等級的進階,人們給魂師的不同階段分別冠以不同的稱謂。但當你的實力足夠強大,足以站在這片大陸之巔時,你將獲得第一無二、僅屬於自己的稱號,這便是稱號級強者的由來,審判者、瑜尊者乃至主宰者皆盡如此。
聽着墨瑜的解釋,王雲灝這才恍然,微笑着點頭以示知曉,隨後便引着墨瑜尊者和爲他推輪椅的女子走入客廳之中。
待得衆人坐下,王雲灝這才轉過頭來對着墨瑜尊者繼續說到:“閆飛之事,就有勞尊者了。”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過,對於醫治閆飛一事,還有比老夫更爲合適的人選。”語罷,只見墨瑜轉身對着身邊的女子和藹一笑,這才繼續說道:
“哦,真不好意思,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弟子,依梵,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就是我的接班人。”
王雲灝此刻纔將目光放在墨瑜身後的那名女子身上,不由得因她的美貌而讚歎。皓齒明目,清麗動人,恬雅而大方,偏偏眼中隱有勾人心魄的神光閃現,想來必非平凡女子。
“尊者如此說話,真是折煞晚輩了。”依梵笑着回禮,笑容真誠而自然,既不顯得做作,又讓人如沐春風。
墨瑜笑了笑,沒有答話,偏過頭去,看了王雲灝一眼,王雲灝立刻會意,心中雖有疑惑,但依舊是站起身來對着依梵行禮:“閆飛之事,就有勞閣下出手相助了。”
依梵也是起身回禮,恬淡一笑:“敢不效犬馬之勞。”
......
在李爾和那名青年的押解之下,閆飛再次回到了禁斷島中。進入封鎖區後,李爾轉身去監審室登記出入記錄,由那名年輕男子領着閆飛繼續前行。
就在此刻,突然從一間禁閉室內衝出一名穿着囚服的青年男子,他面色猙獰,整隻右手從手肘處開始,全都變成了骨制鐮刀一般的怪物模樣,那刻畫着符文禁錮的鐐銬已然損毀。他口中一邊怒喝着“滾開!”,一邊向着閆飛二人衝了過來。幽綠色的魂力在他身邊繚繞,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在那男子身後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一名工作人員,其腰腹之間有一道巨大的創口,幾乎將他攔腰斬斷,虛弱的聲音從那名重傷的工作人員口中傳出:“咳咳...小...小心...”
不過顯然他的警示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那名陪同閆飛一路行來的年輕小夥此刻竟似被嚇傻了一般,似乎無法相信有人能在禁斷島調動魂力,呆楞楞的看着惡徒腳下的四芒星陣,任憑他揮舞着鐮刀手臂,向着自己當胸刺來。
終於,一直表現的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閆飛有了反應。只見他微微擡了擡頭,暼了一眼衝刺而來的兇徒,接着身子向旁邊輕輕一靠,便將那早已被嚇傻的青年撞了開去,幾乎同時,那兇徒手中的巨鐮刺中了閆飛的左胸,貫穿而過。
罌紅的鮮血蹦射開來,但閆飛如同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一般,輕擡眼瞼,雙眼漠然的盯着那名兇徒。
兇徒像是被閆飛的氣勢所震懾,竟也楞了一下。閆飛看了一眼之後,身體微微前傾,一記頭錘狠狠的撞在了兇徒的面門之上,兇徒被閆飛撞的踉蹌後退,插在閆飛胸口的鐮刀也是隨之拔出,鮮血更是噴涌而出。
彷彿那顆被貫穿的心臟不是自己的一般,閆飛依舊是連眉頭都未曾皺上一下,左腳向前邁出一小步,腰肢微躬,右腿向後撤出半步,接着猛然彈起,赫裸着的右腳重重的踹在了兇徒的胸口之上。
閆飛的動作並不快,但卻很連貫,當他一腳踹在兇徒身上之時,那兇徒便猶如炮彈一般飛射而出,將牆壁撞的微微凹陷,之後便是沒了動靜。
禁斷島封鎖區內的牆壁都是經過銘文特殊加固過的,官方宣稱可以抵擋升靈級強者的全力一擊,此刻卻被那兇徒撞得生生凹陷下去,閆飛這一腳之威,由此可見一斑。
沒有理會周遭雜亂的呼喊,也沒有在意四處傳來敬畏的目光,閆飛動作緩慢的繼續向前邁步而去。
當他邁出第一步時,身體很明顯的搖晃了一下,可能是隨着大量的失血,腳步有些虛浮,但很快他就調整好了自己,一步一步的慢慢向着屬於自己的牢房走去。
那青年被閆飛撞倒在地之後,就保持着那個姿勢,傻傻的坐在地上,看着之前還氣勢駭人的兇徒,竟是被閆飛一腳踹飛,他更是不由得呆楞了數秒。直到閆飛身軀微微搖晃的那一刻,他才反應過來,連聲高呼道:“醫生,快叫醫生!”
一邊喊着,一邊向着閆飛跑去,當他走到閆飛身邊,摻扶着閆飛準備向醫務室的方向走去之時,一擡頭卻看見李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前方,對着自己微微搖頭。
那年輕男子愣了一下,這纔想起監獄內的規定,身軀兀的一顫,回頭看向閆飛一步步走來時留下的血印,他咬緊了嘴脣,又看了閆飛胸口那巨大的創傷一眼,轉身對着李爾,帶着幾分悲憤,彷彿又帶着幾分哀求的吼道:“他是因爲我才受的傷,如果不及時救治,他會死的!”
李爾皺了皺眉頭,深吸口氣,卻依舊沒有說話,更沒有讓開道路的意思。那青年知道事不可爲,只能低下頭去,狠狠地吐了口氣,無奈之下,雖然心有不忿,但還是領着閆飛繼續向着牢區的方向行進。
看着閆飛二人轉身離開,李爾也是鬆了口氣。他的目光挪到了周圍忙碌的工作人員身上,皺着眉頭嚴厲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爾問出這句話之後,不等他人回答,偏過頭看了一眼越行越遠的閆飛二人,搖了搖頭:“算了,這件事等會再說。”說完,他便快步向着閆飛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