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腦子裡只是滿載着自己,這種人正是那種最空虛的人。
——萊蒙托夫
混入敵營,又被敵人發現的時候,一般人在瞬間能夠反應出的機智,不過兩種:繼續用可能會漏洞頻出的語言試圖矇混過關,或者將對方打昏甚至殺死,拖到暗處藏起掩埋。
樑小夏不知道她身上是哪個部分出了問題,被黑袍女子認出她的僞裝,不過對方既然已經起了懷疑甚至確定的心思,她想要繼續狡辯下去,騙過對方的可能性也不大。
她也不想用第二種方案,先不說在她能不能勝得過對方,即使她可以出其不意地偷襲,萬一被黑袍女子警覺弄出響動或警報,她後面就會極不好收場。
處在兩難抉擇間的樑小夏只過了一瞬,神情中沒有任何被戳穿的狂躁或殺意,只是略帶焦急地向面前的黑袍女子再次行禮:“我不知您爲何要這樣指責我,長官,我只是一名最底層的黑甲衛士,若不是我們隊長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塔裡稟報,我也不會在此冒犯您,您看…….”
說話間,樑小夏伸開手掌,一棵銀綠色的樹藤從她掌心鑽出,揮動粗而柔韌的藤蔓,纏着樑小夏的胳膊不停生長,很快就長得垂到了地上。
看到樑小夏手裡的藤蔓,黑袍女子驚呆了,直直瞪着生長的樹苗,感受空中不停散逸的生命氣息。
“這…這就是你說的重要的事情!你從哪裡找到這個的?”
不由自主地。黑袍女子伸出了手掌,去觸碰樑小夏手中散發親切善意的小樹,動作間都帶了心情激越的顫抖。
在她的手掌終於碰上樹葉的瞬間,柔軟的藤蔓突然變成了尖銳利刺,沿着黑袍女子的右臂扎穿了她的胸口。
穿透後背的藤蔓再次彎曲生長,卡住女子的脖頸和嘴脣緩慢收緊,如同一條粗壯的森蚺,將她整個密不透風地纏繞進去,擠壓吞噬,很快便將眼前強大的黑甲衛士化成了片片最原始的靈魂之力。盡數吞噬入身體之中。
緊纏的樹枝再次散開後,空氣中只剩下一套衣服了,晃晃悠悠飄落地面。樑小夏撿起黑袍女子的衣服和包裹。腳尖在地上一抹,便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吃掉一個八階巔峰法師的靈魂之力,小樹寶寶十分饜足,綠色的葉子懶洋洋地揮了揮,先後親暱地蹭了蹭樑小夏的臉頰。還有她頭頂上的火焰髮帶,又鑽回樑小夏體內。
“小夏爾,這樣不好,不要總喂些來歷不明的東西給小樹吃。過早暴露它的存在,對你可能也會有危險。“
“我明白的,小樹爸爸。“
樑小夏不能自己動手。到了她們這個層次,只要稍微動一點殺意,靈魂敏感的對手都會察覺。
她只能依靠小樹寶寶。儲存下來的靈魂之石不多了,她最近又沒怎麼和鏡月親暱,小樹天天在她心窩裡造反要求吃飯,讓樑小夏心疼得不行,剛好今天一次吃了個飽。
至於暴露世界之樹的存在?
那是遲早的事情。能防得住最好,防不住也不能強求。就像當年她擁有遺棄之地一樣。
樑小夏不期望遺棄之地是她一個人的國度,也不期望小樹寶寶永遠是她的附庸,等小樹長大了,它就該像真正的世界之樹一樣,擁有自己獨立的天空。
被小樹寶寶吃掉的女子給樑小夏提供了一套衣服,一個多莉爾姓名,一枚貨真價實的隊長令牌(現在樑小夏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以及一張可以讓她更好隱匿的臉。
五分鐘後,多莉爾隊長再次沿着黑光塔的階梯向上走,一張臉上滿是挑剔與不滿的驕傲,緩緩推開第三平臺的大門。
第三平臺內有五個巨大的罐子,一羣長袍黑甲衛士不停繞着罐子下面行走不停工作記錄,整個房間內都安靜有序,如同樑小夏前世見過的不少研發實驗室。
她知道那些大罐子,就是貯存靈魂之力的終端冷卻塔,在第三平臺上,還有吸取靈魂風暴,混合轉化靈魂之力的反應塔,一環扣着一環,給防護牆和第一區提供能量。
“咦,是隊長,她不是剛剛纔走,怎麼又回來了…“
樑小夏無聲地向着議論的方向瞪了一眼,刻薄不滿的神色使說話的黑甲衛士立刻心虛低下了頭,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就這樣,一路沒有干擾的樑小夏穿過五個巨大的冷卻塔,用令牌打開走廊後的大門,通上第四層。
剛踏上第四層的路上去沒多久,樑小夏又被一個身材高挑,長相冷豔的女子攔住了去路。
“多莉爾,你來這裡幹什麼?“女子的口氣不善,一聽就知道平時和樑小夏頂掉的傢伙不對付。
“不關你的事。“
樑小夏想繞過去,又被女子攔住了路。
“站住!……多莉爾,我知道,我無與倫比的學識,超凡脫俗的才能,高貴美麗的外表,無不使你感受到了威脅,時刻在心中羨慕嫉妒恨。我大度原諒你在背後不停造謠我,詆譭我來當上隊長,但是不代表我真的是個好脾氣,能夠忍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哼,貪心不足的人,下場一般都不好。“
樑小夏被說得一頭霧水,終於正視起對面的女子,可除了一個高高仰起的下巴,她什麼都沒看清。
這人的智商真令人捉急,爲什麼要停止治療呢?
“我不是來找你的,讓我過去。“樑小夏的臉色已經開始轉黑了,配上多莉爾的臉,卻讓對面的女子看得好像她心虛一樣。
“第四層以上你從來都不來過,不是來找我,你又能來找誰?多莉爾。別裝了,你以爲自己僞裝得很好就能騙過我嗎?你以爲你的真面目沒人知道麼,別笑了,整個塔裡誰不知道多莉爾隊長嫉妒菲爾溫,你簡直是個笑話。“
趾高氣揚的女子就是攔住了樑小夏的路,不讓她過去。
這裡離第四平臺太近了,樑小夏敢保證,菲爾溫說話的聲音再大點,整個第四平臺的人都能聽得見。
她不敢再用之前對付多莉爾的招數對付菲爾溫,最後嘆了口氣。頭顱低垂,音調帶有沙啞的頹喪,使人難以分辨她的聲音和原主聲音的區別:
“可惜整個塔裡。沒有人知道我對你真正的心意,嫉妒?這倒是個不錯的藉口,掩蓋某些別的情緒再合適不過了。菲爾溫,別再纏着我了,看見你我就…痛苦…“
說完。樑小夏也不管像被雷劈了一樣的黑袍女子,徑自繞過她,整個人都顯得極爲失魂落魄,輕飄飄地踏上繼續向上的臺階。
“小夏爾,真是狡猾。“
腦海裡傳來鏡月的低笑,帶着火焰灼燒般的嗶嗶啵啵聲。
樑小夏從頭到尾都沒騙那女人一個字。不過說話的藝術便是這樣,幾句真話,帶上幾句虛實不定的話。就會讓人首先相信他們所願意相信的真相。
“有些自命不凡的傢伙,當然願意相信別人都是愛慕着他們的,若別人不愛她,那纔是她難以忍受的事情吧?“
不用回頭看,樑小夏也知道名爲埃爾溫的女子。此刻一定在顛覆了對多莉爾的固有印象後瘋狂腦補,腦子裡一片亂。
“我倒覺得。你說這類曖昧語言的本事一點都不差呢,小夏爾……幸好你不是男精靈。“
“技巧,是用來對待不需要真心對待的人的。“
樑小夏摸了摸髮帶,說得鏡月心中一動。
推開第四層的大門,樑小夏在黑袍衛士震驚的注目禮中穿過,便知道這些耳力不差的傢伙也聽到了她說的話,同時在腦中譜寫出一曲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不過黑暗守則中有明確的規定,黑甲衛士之間嚴令禁止戀愛關係,給這些傢伙一個熊膽,也不敢有人拿樑小夏來打趣或者詢問。
所以她也篤定了,那個叫做菲爾溫的女子也不會再追過來,除非她想讓兩個人一同滅亡。
之後一路順利向上,樑小夏在前面耽誤的時間全補了回來,來到最後的第五平臺時,樑小夏已經跑過上百層螺旋階梯,她計算了一下剩餘時間,還有充裕的四十分鐘。
第五層大門推開後,樑小夏先對上的就是一套她熟悉的長袍,還有一張她並不陌生的刻薄臉龐。
“大膽的入侵者,竟敢冒充黑甲衛士,擅闖靈魂黑光塔,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死亡之語咆哮出口的同時,一道黑芒穿出女子手中的法杖,如同一把鋒利的黑劍,向樑小夏胸口射去。
……
同一時刻,米伊戈爾和千鶴的日子也不好過。
米伊戈爾進入的是樑小夏參觀過的黑光塔,前半段都很順利,他穿上一套黑甲衛士服裝,也未惹人懷疑,一路向上,卻被一個老頭絆住了腿,非要和他聊一聊“共同的朋友夏爾“。
好不容易擺脫老頭,他卻發現自己早就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周圍一片茫茫,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只在原地打轉。
千鶴拿着的是死神給予的真令牌,進的也是樑小夏之前打探清楚的黑光塔,可他一進去塔裡,就發現這座塔連階梯都沒有,各個平臺間沒有連接,直通通一個,向下的螺旋樓梯倒是有一架,深深旋轉着通入黑暗。
於是千鶴只能硬着頭皮,沿着與樑小夏匯合的反方向,向着黑暗的地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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