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則對不能以“人”定義的人無用。
“城主大人,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走麼?”
樑小夏再次皺眉,她從不認爲一個看起來身體肌肉鬆軟,毫無害處的絕美女子就真的沒有半點自保之力。
和涅滋對戰過之後,樑小夏就不再小看地下世界裡任何一個人。
“也不是不能…”夜鶯飽滿的紅脣微翹,斜斜地瞄了一眼抵着大門站着的樑小夏,長袍下翹着雙裹着紫色靴子的美腿:“告訴我,對大地之母像放冷箭的是誰,我只要一個人,對上面有交代就行。夏爾先生,不好好考慮一下麼?”
“夜鶯城主,你的請求讓我很爲難呢。”
樑小夏真的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爲難的樣子:“聰明如城主大人,想必也知道我爲難的是什麼吧?死結呢。”
夜鶯臉上淡淡運籌帷幄的笑容瞬間凝固,反應過樑小夏話裡的意味,心中駭然。
夜鶯已經遠遠放寬估量白精靈們的膽大程度了,想着白精靈不是資源短缺得走投無路了,不會甘冒風險上門來找她做交易,可沒想到對方居然膽大到將兇手送上門了。
“夏爾先生,你就不擔心,當初我若不答應你的交易,豈不白白送命?”
夜鶯很欣賞在此刻還有勇氣與她對立的蜥蜴人,如果他們不是對立敵人的話。
“那你現在就會饒過我?”
樑小夏解開兩顆長袍袖口的寶石釦子,將袖袍高高捲起,揉了揉手腕,反笑道。
“絕對不會。”
夜鶯拍拍細軟白嫩的雙手,跟在她身邊的暗精靈刺客全匿了身形,瞬間擠得滿滿的大廳空蕩得只剩下站着的樑小夏和坐着的夜鶯。樑小夏放出精神力。果然和對戰涅滋時一樣,感覺不到一個刺客的存在。
身後的大門上浮出一個巨大的黑色圓形花紋。徹底將已經上鎖的大門用黑暗法術封鎖起來。
不僅是門,四邊連窗戶都封死了,黑色的瀝青一樣的液體順窗上流下,粘住所有可以逃走的縫隙,不給樑小夏留任何一分機會。
“逃不掉了啊。”
樑小夏輕嘆一聲。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對方,沒急着出手,直接雙手環抱靠在牆壁上,靜默不語。
空虛中突兀傳來一聲慘叫。一個隱匿的暗精靈被迫現行,身體從房頂上掉下,正砸在樑小夏與夜鶯之間。暗精靈脖頸側面開着三道血口。胸口一個大洞,抽搐兩下就死透了。
夜鶯也沒想到,這間房裡居然還藏着一個不是己方的刺客,階位極高。
“不必保護我,先拿下那個蜥蜴人!”
發出指令的夜鶯暗暗捏緊了她脖頸上吊着的紅寶石掛墜。她保命的絕對手段。
隱匿的刺客聽到夜鶯指示,全散離她座椅身邊,使出各自突襲擊殺的招式,在室內靜止的空氣中拉出幾百道扭曲的波痕,衝着樑小夏站立的位置招呼過去。
“砰砰碰碰”的聲音在樑小夏身前響個不停。她腦海裡充滿了尖利笑起的童音,屍體一具跟着一具現行。涅滋徹底將保護樑小夏當成了另一場有趣的遊戲,在與大量暗精靈刺客較量中還遊刃有餘。很快,地上已經堆了幾十具暗精靈屍體,而且還有在不停增加的趨勢。
“城主大人,真是捨得啊——培養如此多的高階刺客,不容易吧?”
樑小夏勾着嘲諷笑容,暗綠色鱗片在明亮的燈光下反射着讓人不舒服的光澤。夜鶯看到對方還有隱瞞的表情,瞬間想到這次還需要她處理另外的事情,漂亮的臉蛋上兩簇細細的眉毛立刻擰了起來。
涅滋!隱匿起來完全沒被人發現的刺客,和她作對的居然是涅滋!
沒想到,涅滋居然叛會了!還和全部暗精靈的敵人勾結在一起!
真是沒想到,夜鶯手上握着這麼多的事情,千頭萬緒全指向了一個點。
夜鶯仰起頭尋找快得如同風刃的身影,清脆的厲聲在大廳響起:“涅滋,叛會的人都會生不如死的,別做把自己逼死的蠢事!難道你身上的詛咒不想解了麼?沒有黑暗兄弟會的庇護,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哎呦,城主姐姐生氣啦?焦慮太多會變醜變老,滿臉皺紋,到時候就沒有男人喜歡你了哦!”
脆脆的女聲根本找不到來源,軟軟的童音裡,幸災樂禍中還含着股膽大包天的氣勢:
“還是說,城主姐姐覺得憑着自己短短几十年的閱歷,能命令涅滋!”
“涅滋——”
夜鶯不慌不忙的聲音終於帶了點焦躁,卻也聽出了涅滋的不悅,瞬間改變策略,放低了身段:“會長對你那麼好,你做什麼他都答應你,你要什麼他都給你。還給你同盟會裡的高位,生怕你受委屈。你…你忍心就這麼報答我們,報答會長對你的好?”
八階的幻影刺客,在黑暗同盟會中只有會長能壓制住涅滋,夜鶯決不能讓這麼一個高手從巨大的助益變成黑暗同盟會的威脅,骨刺一樣橫在黑暗同盟會裡面。
涅滋叛變若真的成功,黑暗同盟會本就足夠低迷的聲望更會從內部受到更重的打擊。
夜鶯的聲音很好聽,柔柔的,婉轉多情,像是直接敲進人的心坎。聽得連樑小夏都覺得這個女人若是不去唱歌當個遊吟詩人,就浪費了自己的好嗓子。
隱匿的涅滋終於現出身形,手上還捏着半截沾血的喉嚨,她扔開最後一個大廳裡的殺手屍體,對夜鶯甜甜地回答到:
“城主姐姐,別說得涅滋像個忘恩負義的罪人一樣。我和你們會長,就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涅滋不欠他任何東西。
再說,會長那麼醜。哪有涅滋現在的主人好看呢?而且,他好無聊的。“
最後一句纔是重點。
涅滋不滿意黑暗同盟會對她放任自流的狀態。自由倒是自由,卻無任何樂趣可言。跟在樑小夏身邊,她卻天天都能遇到好玩的事情,偶爾還能處理今天這種“大場面”,讓涅滋過夠隱。
樑小夏一把抱起邁開小短腿朝着她跑來。滿身污漬的暗精靈小姑娘,認真幫她擦乾淨手上的血,給涅滋的身體輸入一股綠霧。
即使她是八階刺客,同時對上幾百個六階刺客。也消耗了不少體力,小姑娘臉蛋有點發青,額頭上的碎髮被汗溼得一縷一縷的。
涅滋閉眼窩在樑小夏懷裡。細細體會着綠色霧氣帶給自己的親切感覺。不是錯覺,她千年不長的身體,好像真的,長大了一點點…
夜鶯看着對面兩人相處和睦的樣子,不明白樑小夏是開出什麼條件。才能將涅滋那樣一個無法無天的人老老實實拴在身邊。親情?平等?自由?這些鬼東西要是能打動一個千年老妖精的心就怪了。
可夜鶯也明白,只憑着涅滋毫不留餘地的回絕,她就只剩將涅滋殺掉一條路可走。
不被自己利用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敵手。
不再猶豫的夜鶯揪下脖子上的紅寶石項鍊,用刀割開手指。抹上鮮血在寶石之上,對着地面狠狠一摔——
“嘩啦”
巨大的血氣漩渦從地面騰起。攜着濃郁的硫磺味向上旋轉,拖出一個鮮紅人形,血紅漩渦旁,夜鶯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猛吐一口鮮血,挑眼對樑小夏冷聲說到:
“去!快點,兩個都給我殺掉。”
漩渦散去後,濃郁的血味在整個房間裡瀰漫起紅色的霧,一個妖嬈血影單手叉腰,臉上似乎是做了個“笑”的表情。
樑小夏心裡罵了句“該死”,再一次看到自己裝成蜥蜴人的身體被打回原形。
“去給我殺了她們!你還站着幹什麼!”
夜鶯對樑小夏的原型只驚詫了一下,又大聲呵斥。作爲人類她對暗精靈歷史都瞭解得不完全,更不會明白樑小夏四隻耳朵代表的意義。
“嘖嘖嘖…”
血腥搖了搖手指,根本不聽她指揮,單手扣住夜鶯的下巴,將她從地上高高提起來:“看來我是將你寵壞了,說話越來越放肆了。”
被卡住下巴的夜鶯無法相信地看着血腥,面前永遠乖順忠誠的惡魔僕人爲何突然不聽她指揮了?不是她將這個魔鬼從寶石中解放出來還它自由的麼?
“你忘記自己永遠效忠於我的誓言了嗎?你忘記我們簽下的契約了嗎?”
夜鶯不停用惡魔契約去約束血腥,卻突然發現,她萬事萬用的契約也失靈了,對血腥沒半點用處。
血腥右手舉着夜鶯的脖子,左手一個突刺直接穿過了夜鶯的心臟,然後非常,非常慢地將穿過身體的手臂一釐米一釐米向回縮,直到整個手掌重新離開夜鶯被穿透的長袍,美麗的夜鶯卻早被這隻手臂吸乾了全身的血,化成一具灰黃乾屍。
“爲…爲什麼…”
死掉的夜鶯眼睛睜得大大的,深深看着面前的血色面孔,直到生命流逝的最後一刻,都沒明白自己的死因。
“膩了。”
血腥處理完夜鶯,對着樑小夏一副“我家孩子讓你見笑了”的模樣,對樑小夏笑笑。
想用惡魔契約來束縛九獄魔王?笑話。
對真正的惡魔來講,契約中的漏洞太多了,尤其是召喚類契約,幾乎是一張隨時可能撕毀的紙,任由他們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