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薛紫衣還想說些什麼,見就紅紅兒咧嘴一笑,道:“小姑娘既然要上場,就讓她上吧,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面前看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薛紫衣狠狠的盯着紅紅兒一眼,不再說話,漂亮的眼珠在眼眶中轉了兩圈,終於道:“好吧,就由你先出場。”

她自信只要青竹宗的那個許墨和落霞宗的瞎子不下場,也沒人能勝的了璃兒,而璃兒也不會自討苦吃的挑戰兩人。

璃兒得到了薛紫衣的首肯,臉上的笑容驟然一收,銳利的目光掃向青竹宗的方陣,喝道:“剛纔和我戰的那個女人,我們還沒分出勝負!”

衆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柳青芙身上,璃兒的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她要挑戰柳青芙,挑戰青竹宗長老柳恆博的女兒。

薛紫衣順着璃兒的目光望去,看見一臉淡然微笑的柳青芙,不禁眉頭微蹙。

身旁的凌落風則露出一抹晦澀的微笑,輕聲道:“璃兒恐怕選錯人了。”

薛紫衣看了他一眼,哼道:“那也未必。”

凌落風高深莫測的一笑,道:“看着吧。”

柳青芙躍上了擂臺,沒有多少聲勢,只是輕輕的一躍,變引得一陣喝彩。

武者也是人,也懂得欣賞美麗,特別是兩個美豔無雙的女子站在擂臺上對立,這樣的美景可謂是美不勝收。

柳恆博也一臉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許墨笑道:“師傅,怎麼不擔心師姐嗎?”

柳恆博看了他一眼,笑道:“需要擔心嗎?”

場中

璃兒雖然恨不得立刻將對面這個與她不相上下的女子打下擂臺,但依舊按照規矩報上了姓名:“清風閣嶽璃兒。”

柳青芙右手輕拂着額前的碎髮,微笑着道:“青竹宗柳青芙。”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亮出了武魂。

碧海潮生對上雙絲網,誰能勝,誰又會敗?

嶽璃兒冷哼一身,喝道:“柳青芙,就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實力。”右手一抖,一把短劍從袖口中劃出,握在手心。

短劍不過二尺半,小巧玲瓏卻寒光閃爍,沒有劍格,劍柄和劍身一片通直,這樣一把劍是極特別的劍,用特別的劍的人,自然也是特別的人。

柳青芙早已經見識過嶽璃兒的劍法,那是一種特別的劍法,按照許墨的話說,是古劍法中的一種。

古劍法重意輕招,用長劍更好,但嶽璃兒用的卻是一把短劍。

這短劍一現身,主席臺上的凌落風不禁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就連一直眯着眼的紅紅兒,也忽然睜開,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紅紅兒輩分比薛紫衣高,說話也沒凌落風的顧忌,當下開口道:“這嶽璃兒可會使妙音師太的妙音三門劍。”

薛紫衣一臉得意的望着嶽璃兒,笑道:“沒錯,我這個徒兒有些天賦,前些日子領悟了妙音三門劍的奧妙,此刻堪堪能用。”

堪堪能用?

凌落風心中冷笑,倘若只是堪堪能用,薛紫衣絕不會讓嶽璃兒出戰,既然讓她出戰那就只有一個理由——嶽璃兒已經精通了這門劍法。

凌落風不禁心生憂慮。

柳青芙雖然厲害,但嶽璃兒也不是泛泛之輩,兩人武魂等級相同,實力又幾乎相當,武技就成爲決定勝負的關鍵,雖不知嶽璃兒的妙音三門劍掌握到了何種程度,但至少也應能達到玄級上階,甚至地級下階武技的程度,而柳青芙的平波流雲掌雖然也是青竹宗一絕,但卻不過是玄級中階武技,其中的差距可謂是天差地別。

原本凌落風還信心滿滿,現在卻有些惴惴不安了。

許墨在嶽璃兒拿上那把短劍時,就皺緊了眉頭,他不妙音師太的妙音三門劍的厲害,但只從嶽璃兒拿出的一個劍樁便知,這門劍法非同小可。

現今的劍法可以不重劍樁,因爲劍樁蓄意,而現今劍法重招;可古劍法卻沒有對劍樁不重視的,可以說一門古劍法的強弱,從它的起手劍樁便能看出一二。

許墨看嶽璃兒的劍樁,實不下於他當年所使快劍時的起手劍樁。

柳恆博發覺了許墨的異樣,忍不住問道:“墨兒,怎麼了?”

許墨回過神來,道:“沒什麼,只是師姐這一場恐怕有些變數。”

“變數?”柳恆博笑了起來,道:“你是說妙音三門劍吧。”

許墨皺眉道:“是妙音師太創立的古劍法?”

柳恆博點點頭,道:“傳言這門劍法有地級上階的威力,但多年來清風閣一直無人能練成,這嶽姑娘看樣子是會使這門劍法。”

許墨道:“既然如此,師傅不擔心嗎?”

柳恆博笑了,道:“擔心什麼?擔心柳青芙會輸嗎?不過一個三宗演武,輸了又如何,而且那小姑娘也未必能發揮妙音三門劍的全部威力,而你的師姐也未必像你想象中的那樣弱。”

許墨眼睛一亮,道:“師姐還有殺手鐗?”

柳恆博神秘的一笑,道:“看下去吧。”

許墨將目光轉到了擂臺上,此刻戰鬥一觸即發。

妙音三門劍是一門奇怪的武技,說它奇怪,只因爲它雖然是地級武技,但卻需要同時身具水火風三種武魂,才能完美髮揮威力。

也正是這個原因,妙音師太雖將此門武技露入成冊傳下,但並沒有多少人能練成,畢竟身具三種武魂已是難得,還必須限定水火風三種,更是難上加難。

嶽璃兒也沒用擁有水火風三種武魂,所以她練就的妙音三門劍並不全,只是是利用雙絲網水火雙性和網狀架構的特點,模擬出風送水火交融的效果,威力雖大,但比之原本卻也差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也能達到玄級上階的武技的威力。

許墨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當嶽璃兒已經練成了妙音三門劍,又以爲盛名之下,絕無虛言,所以他緊張。

甚至比擂臺上的兩名女子更加緊張,他感覺到來自於那把短劍之上的驚人的劍氣,他是劍客,所以感覺到的壓力比普通武者要大的多,也明白的更多。

假如這場比武有投注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將所有的賭注壓到嶽璃兒身上,即便柳青芙是他的師姐,可他依舊不認爲她能勝。

許墨一直都盯着嶽璃兒和柳青芙的手,留意着他們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個眼神和表情,甚至每一次肌肉的跳動。

他擔心柳青芙,柳青芙也許很強,但絕對沒有強到能抵禦妙音三門劍的地步,只要抵禦不了妙音三門劍,等待柳青芙的必定只有落敗一條路。

勝敗無關乎生死,卻高於生死,他能在柳青芙和嶽璃兒身上,同時感受到這種高於生死的戰意,這以爲她們只要出手,就絕不留情。

劍動了,

忽然動了,

就像一陣清風拂過了綠葉,帶着一種平和的溫柔,無聲無息的刺來。

水火交融的結果不是暴虐,而是平和,一種超過想象的平和,劍樁蓄意時的驚人劍意彷彿消失無蹤,又像是一場在劍身的平靜之下,彷彿拂過湖面的一陣風,蕩起一圈漣漪。

柳青芙也動了,摒棄了一干虛招之後,平波流雲掌變得更加凝重,如果說她之前的掌法是暴風雨襲來的海潮,現在則是海底的深邃暗流,表明平靜,暗藏兇險。

她的掌已出,迎上嶽璃兒的劍,掌無聲,劍法也無聲。

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集中在這一掌一劍之上。

掌爆發,碧海潮生,暗流終於浮出了水面,露出了猙獰的爪牙;劍爆發,微微顫動,劍身發出嗡嗡的、興奮的劍鳴。

兩道璀璨的光在空中碰撞,糾纏在了一起,掌在不斷的變化,劍也在不斷的變化,兩人都在尋找着對方的破綻。

或許在普通武者看來,這場戰鬥無聲無息,並不精彩,但凌落風、薛紫衣、紅紅兒,柳恆博,包括許墨的眼看來,這一戰是如此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的劍,玄級上階的威力,卻有千萬種變化,這種變化就像天邊雲外的一陣風,你永遠也不知道它吹向何方。

如果說岳璃兒的劍是一陣風,那麼柳青芙的掌就是整片大海,大海廣袤無垠,她的掌也廣袤無垠,無論那風如何變化,都掙脫不了海的束縛,水與風糾纏在一起,風起浪涌。

柳青芙的對手若不是嶽璃兒,若不是妙音三門劍,恐怕她現在已經勝了,但對手是嶽璃兒,是妙音三門劍,勝負彷彿已經不由她來掌控。

許墨的手心忽然冒出了冷汗,此刻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嶽璃兒的劍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劍似乎成爲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她在變,不停的變,變化到試圖找到柳青芙掌法中的破綻,一旦找到那一縷破綻,等待着柳青芙的,必定是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

許墨已經看到了柳青芙掌中的破綻,一瞬而過,但他確實看到了。出現破綻的原因有很多,但此刻出現破綻的原因卻只有一個,嶽璃兒的劍,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大到她不得不露出破綻。

當一名劍客面對近乎完美的招式時,他會用自己的劍令對手露出破綻,就像此刻嶽璃兒所做的那樣。

“你輸了!”嶽璃兒說。

一劍刺出,劍鳴陣陣,這一劍刺透了疊浪的層層阻攔,刺向柳青芙的肩膀。

許墨的指尖冰涼,轉頭一看,只見柳恆博也不能保持剛纔的淡然模樣。

現在,一切彷彿已經註定了,儘管嶽璃兒這一劍很慢,真的很慢,但她刺向的卻是柳青芙的破綻,破綻意味着無法彌補,再慢又能怎麼樣?

這是最後的一劍,決定勝負的一劍。

在這一劍刺出時,勝負就已經註定,只等一切塵埃落定。

劍光閃爍,薛紫衣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勝負已定。”

“也未必!”說話的不是凌落風,而是紅紅兒,這個紅髮紅須的老頭眼中,閃爍着銳利的光。

當嶽璃兒的劍突破了層層阻隔,馬上就要刺進柳青芙的肩膀時,她卻忽然看見了柳青芙的臉。

這是一張絕美的臉,這張絕美的臉上,絲毫沒有失敗的沮喪,反而帶着嘲弄的笑容。

沒錯,嘲弄的笑容。

“浪捲雲涌,破繭而出!”

一聲嬌喝響起,柳青芙的掌勢隨之一變,原本的破綻被瞬間淹沒,變成了最致命的陷阱。

柳恆博笑了,緊張的表情終於放鬆,身姿也變得自然起來,對許墨說道:“這是平波流雲掌的最後一招,平波流雲。”

許墨也笑了,他忽然明白,平波流雲掌的精髓並不在於起勢,而在與平勢,平波、流雲,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平靜的東西,最平靜的東西又怎可被一把銳利的劍,簡單的刺穿。

嶽璃兒也發覺了不對,她的劍在貼近柳青芙肩膀時,忽然發生了偏差,也許不過是毫釐之間的偏差,但這一點偏差,卻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許墨知道柳青芙的身法很好,但卻從不知道,她的身法就像天邊雲外的一縷風,令人無跡可尋。

短劍貼着柳青芙修長的脖頸而過,只消再靠近一分,便會劃破那片如玉般完美無暇的雪白,可偏偏卻無法更近一步。

不是嶽璃兒不想,而是柳青芙根本不給她更近一步的機會。

旋身而上,衣裙旋轉的就像胡旋舞一般,柳青芙閃過嶽璃兒的劍,用一種飄逸的身法,貼到嶽璃兒身前,一掌探出,穩穩的落在她的胸口。

“你輸了!”柳青芙笑着說。

嶽璃兒低頭看着貼在自己胸口的玉掌,此刻只需要真氣一吐,便能將她至置於死地。

失敗的命運不光已經註定,甚至已經到來,這命運她不得不接受。

“我輸了!”嶽璃兒怏怏的說,失落走下擂臺。

她忘記向自己的師傅見禮,也忘記了回到同門的方陣,徑直走出了演武場,沒人攔她,所有人都明白,此刻的她絕不適合再次出場。

柳青芙躬身見禮,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方陣,剛纔她消耗不少,需要調理一段時間,而有人顯然不想給他調理的時間。

“落霞宗羅大常挑戰青竹宗柳青芙!”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站在擂臺中央猙獰的笑着,在他看來,勝負已經註定。

凌落風恨恨的看了一眼紅紅兒,怒道:“紅老頭,這就是你落霞宗的弟子?”

演武雖然沒有規定不能連續出戰,但卻有如果有人真氣消耗過大,就不得再挑戰他的潛規則,但此時的羅大常眼中只有勝利,忘記了這個規則,活着說,對於勝利的慾望,矇蔽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