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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一看大山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當下搖搖頭,低聲道:“現在和不能摘。”

“爲何?”大山疑惑的道。

許墨道:“顧老爹說了,這天山雪蓮與別的藥材不要樣,只有在清晨時候摘下,纔有藥性,其他時候摘了,也不過是一株普通的中藥而已。”

“原來是這樣。”大山恍然大悟,接着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道:“糟糕了,我們在雪洞裡,怎麼知道時間?”

“我早有準備了。”許墨微笑着從懷裡掏出一隻懷錶,在大山眼前晃了晃。

大山身在北疆之被的蒼瀾國,自然沒見過如此精巧的東西,雙接下,仔細看了看,問道:“許大哥,這東西是?”

許墨笑道:“這東西叫懷錶,用來看時間的,是西域商人的貨物。”懷錶的嶽曉玉送的,自然迴歸家族之後,這小姑娘也變得大方起來。

大山撓了撓後腦勺,憨厚的笑道:“原來世上還有這種東西,太奇怪了。”

許墨道:“外面的世界很大,有機會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大山笑道:“我人笨,怕出去後被人騙了。”

許墨直翻白眼,“你不出去纔會笨。”他無奈的道,“這次妖獸潮的事情晚了,就和大哥出去見見市面。”

大山顯得有些猶豫,甚至可以說掙扎。

許墨一看之下,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當下嘆了口氣,說道:“放心吧,你若希望帶上喜兒,就帶上吧。”壓低聲音,嘟囔道:“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還兒女情長。”

許墨說的聲音不大,但在洞穴安靜的環境裡卻格外清晰,大山停在耳朵裡,想要裝作沒聽見,但那赤紅的臉面卻將他徹底出賣,他苦笑一聲,道:“大哥說的對,我是要出去看看才行。”

許墨眯縫着眼,笑道:“這就對了,人要出去看看,才能增長見識,你的實力一直卡在補身大圓滿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提到自己的功力,大山立刻爭辯道:“我知道,是因爲沒有好的功法。”

許墨搖搖頭,沉聲道:“不只是因爲這個。很多武者也沒有很好的功法,依舊能達到很高的境界,你的問題不是功法的問題,而是見識的問題。”

“見識的問題?”大山喃喃自語,之前的人,無論是顧老爹還是其他人,都說他的問題在於功法,從沒人告訴他,問題是見識。

若是旁人說出這話,他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但說這話的卻是許墨,一個融魂期的高手,甚至在大山的心中,他已經超越了普通融魂期的高手。

這樣一個人,說任何話,都不會無的放矢,大山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見識?”他再次重複了這一字眼,開始滿滿回味自己的過去,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

許墨見大山陷入思考中,也沒有打擾他,自顧自的閉上修煉起來。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幸苦的修煉,擁有吞噬武魂的他,無時無刻都在從周圍的環境中吸取元氣,轉化爲真氣。

只是常年的習慣讓他難以戒掉,而且自己修煉始終是要比自動修煉來的快的多。

洞穴中忽然陷入了詭異的靜默中,這種狀態持續了好久好久,終於,大山開口:“許大哥,你到底從哪來的?”

許墨一聽這話,不禁皺起眉頭,心道:“我能告訴你自己從哪裡來的嗎?我能說自己是從另外一個時間來的嗎?恐怕說了你也不信。”

思忖到此,許墨說道:“我從東南域來。”

“東南域?”大山皺了皺眉,說道:“那不是一個小域嗎?”

這裡的小域值得不是疆域下,而是武道弱,神舟大陸,一共分爲九大域,其中東南西南都爲小域,武道最高者也不過融魂期。

北疆算是一個大域,有生死期的高手,就算至尊高手也偶爾可見,神舟大陸的心臟位置還有一中央域,不大,但卻是大陸武道最繁盛之地,許多尊者級別的高手都在那裡開宗立派。

大山驟聽許墨是來自東南域的,就有些不信,東南域的那一點土壤能言語出二十來歲的融魂期高手嗎?就算中央域也不可能啊。

許墨看他表情,便知他不信,於是解釋道:“我真是來自東南域的,不過我的情況有些特殊,在東南域算是公敵級別的人物。”

大山眼睛一亮,興致勃勃的道:“許大哥,你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成了東南域的公敵了?”

許墨微微一笑道:“你關心這個幹什麼?”

大山撇着嘴道:“關心關心而已,不可以嗎?”

許墨笑道:“只是一些小事情。”

大山打斷了他的話:“小事情會成爲公敵?”看他表情,顯然是不信的。

許墨也不管他信是不信,自顧自的說道:“小事情沒有解決好,演變成了大事情,大事情沒有處理好,最後就成了公敵,本東南域的三大宗門追殺,好不容易纔跑到這邊來。”

大山笑道:“許大哥怎麼會跑到北疆的,要跑也應該跑到中央域纔是,那裡才適合你這種妖孽。”

“妖孽?”許墨啞然失笑,過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是怎麼想的,你以爲我願意來北疆的——”

話到這裡,他忽然停住了,沒有再說下去,腦海裡竟出現了聶青青的影子,彷彿鑲嵌在碧綠的水波之中,對他盈盈而笑。

他想要用手去抓,波紋盪漾,聶青青的影子隨之消失。他嘆了口氣。

大山聽到這聲嘆息,不禁問道:“許大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許墨隨口回道,有些事情能說,也應該與人分享,有些事情則是隻能屬於自己的秘密,不可對外人言。

所以許墨什麼也沒說,只是支支吾吾。

大山躺在岩石上,望着天頂的苔蘚,嘆息道:“許大哥,你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許墨也躺在岩石上,望着天頂,只感慨大自然造物的神奇,這小小的洞穴就像一個小世界,頭頂黑色的岩石就像整片夜空,而那些發光的苔蘚,就是點綴夜空的星。

“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他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

大山沒有接話,而是咀嚼着許墨這句花的含義,他只覺這句話中,透露出說不出的瀟灑。

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許大哥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你的也一樣。”許墨偏頭,認真凝望着大山。

大山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低聲道:“我有什麼故事,我什麼故事都沒有。”話是這樣說,可臉上的慌張卻徹底出賣了他。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好了,現在還有幾個時辰才天亮,我都說了這麼多自己的事情了,你也說說你的故事吧。”

“許大哥,我沒故事。”

“我不信。”

“真的沒有。”

“那我回去告訴喜兒你不喜歡她。”

“許大哥!”

許墨大笑起來,笑過之後,開口道:“我說大山啊,你喜歡喜兒不是一個好故事嗎?”

大山的臉更紅了,就像一隻熟透的紅蘋果。

“誰、誰說我喜歡喜兒了。”

“那我告訴她,你不喜歡她。”

“別!”

“那你是喜歡了?”

看着許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大山只能委屈的點點頭。

許墨笑道:“這就對了,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說出來讓大家知道也沒什麼。”

大山嘆息道:“許大哥,你不知道,喜兒的爹爹是死在那隻融魂後期的妖獸手中的,她很小的時候就立下誓言,以後要嫁給幫她除掉妖獸的人,我的實力——”

“哎!”大山繼續嘆息,“別說除掉妖獸了,就算像叔叔一樣保衛明溪村也做不到。”

許墨忽然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很認真的眼神凝望着大山,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

“許大哥,你看着我幹什麼?”他支支吾吾的道。

許墨笑了,說道:“我覺得你這人不錯。”

大山羞澀的低下頭。

許墨道:“就是太容易害羞了,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容易含羞。”

“我——”大山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出來。

許墨道:“放心吧,我能感覺喜兒是喜歡你的。”

“真的!”大山眼睛一亮。

許墨道:“看着你和喜兒在一起,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樣。”

大山從這句話中嚼出了別樣的味道。

“許大哥也有希望的人?”

“有。”

“女人?”

許墨狠狠剜了大山一眼,沒好氣的道:“難道是男人啊!”

大山低聲嘀咕:“也不是不可能,村子東邊的劉老頭聽說就喜歡男人。”

許墨被大山一句話弄的哭笑不得,只能說道:“好了好了,不和你說這個問題了,你這傢伙腦袋裡都不知想的什麼。”

大山憨厚的笑了起來。

“對了,許大哥。還有幾個時辰天亮。”大山忽然問道。

許墨看了一眼懷錶,說道:“現在是隆冬時節,太陽升的晚,應該還有三個時辰。”說話間,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株獨立於苔蘚中的植物,中心依舊是米黃色,只有當花心變成白色時,纔可以截取。

“好好休息吧。”許墨忽然說了一句,接着閉上眼。

安靜的時候時間過的很慢,但再慢的時間也會緩緩流過,且不會回溯,就像沙漏裡的沙子,從一邊到另一邊,永不會回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墨忽然睜開眼,看了一眼手中的懷錶,時間剛剛好,他叫醒身旁的大山。

大山揉着眼睛,醒了過來,低聲道:“時間到了嗎?”

“快了,”許墨的回答間接而直接。

從天頂的空隙中,忽然射下了一束光,並不十分明亮,但卻是真正的太陽光,是有足夠溫度的溫暖的光,而不是發光植物所發出的冷光。

一束光泰然自若的落在雪蓮上,雪蓮的葉片彷彿被一隻小手撥弄着,顫動了兩下,中心的黃心,開始逐漸變白,變成白色。

這種轉變大約持續了半分鐘才完成,白色的花心也並非想象中的慘白,而是一種近似乳白的顏色,有些像牛奶,卻比牛奶又多了幾分潤滑。

大山眼睛驟亮,就想走過摘掉雪蓮,卻被許墨一把拉住。

“怎麼了許大哥,不是要摘花嗎?”他一臉疑惑。

許墨笑着搖搖頭,說道:“你就這樣去摘啊。”

大山疑惑的道:“不然還怎麼樣?”

在他看來,摘花並不是一項技術活,走過去,伸手,折斷花的莖幹,注意不要觸碰到花瓣便可,簡單而直接,關鍵是手不能抖。

許墨一見大山的表情,便知道他想錯了,想的太簡單。其實他自己開始也想的很簡單,若不是顧老爹提醒,險些就會誤事。

許墨道:“這花不能用手直接摘。”

“爲什麼?”大山憨厚的一笑,用手撓着後腦勺。

許墨道:“讓你看看吧。”

說着走到一隻死去的狼蛛屍體前,用重劍將它挑起,劍脊輕輕一拍,將它拍向天山雪蓮周圍。

屍體還未觸及到雪蓮,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很快就因爲重力重重的摔在地上。

咔嚓一聲,四分五裂,連血都沒有。

大山渾身一哆嗦,顫聲道:“許大哥,這是什麼?”

許墨道:“平時的雪蓮沒有什麼,一旦它具備了藥性,葉片就會向外散發驚人的寒氣,你若直接走過去,瞬間就會被凍成冰塊。”

“那怎麼辦?”大山心有餘悸的點點頭,“難道就這樣看着?”

許墨笑了,道:“我說大山啊,你怎麼這麼笨。我既然知道雪蓮有這特性,會不提前做好準備嗎?”

說着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蠶絲手套,待在手上。

蠶絲能保護手指不受凍傷,以爲我的實力,只要不直接接觸花瓣,是不會被凍僵的。

話一說完,真氣遍佈全身,他緩緩向雪蓮靠近。

一步,兩步,他走的很慢,腳步很輕,雖然有了顧老爹的保證,可他心中依舊惴惴不安。

這也正常,顧老爹只需要說一句話,自己卻要用命去試,當然小心翼翼。

當他靠近雪蓮一仗的位置,已經感覺到一股驚人的寒氣撲面而來,幸好他做了萬全準備,實現將真氣轉化爲火屬性,遍佈全身,這纔沒有被凍僵,可便是如此,依舊能感覺到那滲人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