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 一場遊戲一場夢(四)

“你身上的那塊奇蹟之門碎片……是不是封印着魔物?”正當林笑拔腿要走的時候,血霧真人又突然開口,問起了這樣一個快被林笑遺忘的話題。

“呃……沒錯,裡面封印着一頭心魔和一頭幻魔。”林笑如實交待道。顯然,血霧真人對奇蹟之門的瞭解程度遠強於他,林笑覺得自己完全沒有隱瞞事實的必要。

“哼,那人果然只是想利用我來開啓序幕……”血霧真人眯着眼睛喃喃自語,旋即,又繼續說道:“你能在那種情況下安然脫身,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啊!”

“的確如此,那決絕嶺的南宮鷹便是着了心魔的道,纔會不幸隕落的。”林笑點點頭,仍有些心有餘悸道。

“這是一個局!”沉吟片刻,血霧真人猛地語出驚人道:“你現在既然入了局,就好好想想應該怎樣利用手裡的碎片,在即將到來的亂世裡生存下去吧……”

說完這話,血霧真人不待林笑再行發問,便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緊接着,林笑所處的環境又是一變,等到旋轉的空間逐漸穩定時,他已經來到了通往下一關的出口,血魄塔三層。

“林笑?!你還沒死?”剛剛顯出身形,林笑便遇上了一個熟人,龍隱堂,盧明。

“怎麼?你就這麼盼着我死嗎?”林笑瞪了他一眼,接着說道:“血霧真人只不過是和我一見如故,這才拉着我去聊了兩句,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啊。”

“林兄弟這是哪裡話,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又豈會失望?”盧明眼珠一轉,笑眯眯地繼續道:“不知兩位都聊了些什麼呀?”

“無非是些理想啊、人生啊什麼的,對了,還就咱們西北區的一些搖擺派、牆頭草交換了一下意見。”林笑胡亂扯淡道:“放心,沒有提到你們龍隱堂,一點兒都沒有!”

“是麼……?”聽了這話,盧明不由臉色發青,雖明知他多半是在胡扯,卻仍不免有些惴惴然。

“還有,拜你的封魔陣所賜,我和血霧真人的這番談話那是相當的暢快,你說,我該怎麼感謝你呢?”一想起這事兒,林笑就恨得牙癢癢。

“哈哈,這……還真是個誤會,之前走得匆忙,忘了給你解封,實在是罪過啊罪過。”盧明一臉誠懇道,虛僞至極的模樣不僅讓林笑血壓升高,還引來了旁人的嘲笑。

“都說龍隱堂的盧明,是個百年不遇的陣法奇才,名頭之大,在咱們西北地界那可是直追陳若冰和王子歌的,可今日一見,還真是讓人失望透頂啊!”說這話的,乃是一直冷眼旁觀的卓義。從林笑出現在這雲魄塔三層開始,他的眼裡就滿是恨意,巴不得盧、林兩人能馬上掐起來。

此時,身處場間的可遠遠不止林笑他們幾人,五天來,已經成功獲取號碼牌的選手全都聚集在這兒,就等着血霧真人開啓那扇傳送門,放他們出去呢。所以,卓義這話,便像是當衆給了盧明一記耳光,讓他面色陰沉着下不了臺。

“哼,瘋犬亂吠,是不是餓了想吃肉骨頭了?可惜,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來,這種看人臉色的勾當就沒什麼好下場。”盧明意有所指道,言語之犀利,比卓義之流可強出了不止一籌。

很顯然,卓義的意思就是他背後主子的意思,所以,盧明的這番反擊,立刻引來了陳若冰的不滿。

“姓盧的,聽說你早些時候丟下一班兄弟,自己一個人落荒而逃,初始我還不怎麼相信。現在,看了你這副諂媚的德行,還真是讓人感慨歲月不饒人,英雄遲暮的難處啊。”陳若冰冷聲道,把三十歲的盧明寒磣成了七老八十的無用之輩。

“嘿嘿,有本事你就自己上,連血霧真人都奈何不得的人物,我吃點虧又有什麼好丟臉的?”不料,盧明卻毫不臉紅地反駁道:“況且,你決絕嶺與青山城的'交情'頗深,現在正該好好親熱一下才是。”

“你……”陳若冰臉色一沉,似乎要按捺不住出手的衝動。

原本,雙方都想挑撥對方與林笑間的關係,可說着說着,就成了他們之間的嘴仗,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林笑,你別得意,與其待在這裡看別人的笑話,還不如趕緊去看看你那些好兄弟是否還活着吧!”眼見林笑在一旁笑得那叫一個歡暢,陳若冰忍不住調轉槍頭,給林笑找起了不自在。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環視一週,的確沒有發現王子歌等人的身影,林笑連忙問道。

“哼,之前不久,王子歌他們一行三人,被金三郎和他的手下攔在了血魄塔外,早不知道拉到哪兒去打生打死了,這會兒,怕是已然決出勝負了也不一定哦。”陳若冰幸災樂禍地說道。

“金三郎?又是這個王八蛋?!”聽完這話,林笑的兩道眉頭不由擠到了一塊兒,在心裡把金三郎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

“沒錯,金三郎雖然不願在這嗜血森林裡對付你,但剪除你的幾名黨羽,應該是非常樂意爲之的。”陳若冰繼續雪上加霜道:“那王子歌雖也名聲不弱,但對上金家三少爺,恐怕是凶多吉少,你現在趕去說不準還能收條全屍呢。”

“收你老母啊!”不料,林笑卻毫不客氣地衝着陳若冰爆了句粗口,瞪着眼睛繼續道:“金三郎都出動了,你卻留在這裡看熱鬧,顯然,此事定是你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從中作梗,設下的圈套,讓我先海扁你一頓,泄泄心頭的火氣再說!”

“等等!你、你可不要衝動誤事,白白害了王子歌他們的性命啊……”一看林笑那架勢不像是開玩笑的,陳若冰下意識地往後躲去。

“不要閃得這麼快嘛,陳若冰,你咒我死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不是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恰在這時,三層的樓梯口處閃現出幾道人影,卻正是王子歌他們三人無恙而回,頓時,讓原本心急如焚的林笑一時間喜出望外。

“我就說嘛,你們哥仨一起出馬,焉有失手不敵的道理?”林笑走上前去,高興地拍着王子歌的肩膀道。

“你還敢說,不聲不響的自己一個人溜掉,把我們扔在外面管也不管,太不仗義啦!”東方葉板着一張臉,故作嚴肅道。

“哈哈,你的表情太過僵硬,興師問罪的氣勢還不夠充足,我是不會心虛的。”林笑笑着擺擺手,毫不在乎地說道。

“對了,你和姓盧的之間怎麼樣,有沒有再搞一場?”高洪真一看幾乎所有高手都匯聚在了這裡,包括之前的盧明也沉着一張臉,站在不遠處向這邊打量,連忙低聲問道。

“追是追上了,可惜,架沒打成,讓第三者給插了足。”林笑搖頭道:“現在,他正跟陳若冰慪氣呢,我也不想再徒增煩惱,等到了真正的擂臺上再較量吧。”

“你們……難道金三郎他……?”與此同時,一看到衆人的出現,陳若冰臉色劇變,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一種結局。

“不勞陳兄惦記,我還健在呢!”可惜,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金三郎和鐵奴又出人預料地出現在了三層入口,不僅讓陳若冰所有計劃落空,還讓局勢一下子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金三郎,你爲什麼沒有除掉王子歌?”迅速穩定下情緒,陳若冰神情淡漠地問道。

“奇怪,我和他之間既沒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又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幹嘛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白白便宜了某些有心人呢?”金三郎好整以暇地反問道,算是徹底跟陳若冰撕破臉皮,劃清了界限。

本來,二人間的合作關係便是建立在共同對付林笑的目標上,並沒有什麼牢固的基礎,再經過這幾次互相算計,增添了對彼此的不信任,“分手”那只是遲早的事情。

“金三郎,林笑的實力已經足夠驚人,再加上有王子歌在旁協助,你自信能獨自應付嗎?”眼見自己這邊的聯盟轉瞬之間便要土崩瓦解,陳若冰不由冷聲道。

“哼,能不能對付那是我的事情,既然跟你合作也起不到什麼立竿見影的效果,還得時時擔心有人從背後插上一刀,我還不如保持距離的好。”金三郎說完這話,又轉向林笑道:“臭小子,因爲王子歌的緣故,我在風絕谷和嗜血森林都不曾真正動你,但接下來,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哦?那我可要拭目以待,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林笑不甘示弱地針鋒相對道,似乎沒有發覺金三郎眼中的那抹深意。

就在場間的局勢錯綜複雜,讓人理不出頭緒之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位於三層中心處那道通往下一關的傳送門便劇烈波動起來。而伴隨着陣陣白光,一把熟悉的聲音,又突兀地在衆人耳邊響起。

“傳送門已經打開,各位可以安心離去了,第三關的主考官正在那邊等着你們呢。”血霧真人說完這些,便不再言語。至此,衆人也不敢多問,按照他的吩咐魚貫而入,一一消失在了傳送門中。

“走吧,看看第三關過後,我們還能剩下多少人。”看着踏進嗜血森林的兩百多號人馬,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林笑鬱悶地搖搖頭,忍不住感慨萬千……

凌霄宮祈雲山九層,這裡有一座“崇神殿”,向來都是歷代掌門處理門派事務的所在。今日,崇神殿來了一位稀客,她便是掌門“趙天陽”的寶貝閨女,趙小柔!

“小柔,你不老老實實地待在七層‘養心閣’,準備比武招親的事情,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趙天陽今年五十有三,身材高大,面容清瘦,一雙星目炯炯有神,配合着端正的五官,給人一種自然的灑脫之氣。

從他丰神俊朗的模樣,可以依稀看出,趙天陽年輕時肯定是位人見人愛的翩翩美男,而如今,若不是兩鬢的幾縷白髮和眼角的皺紋過於明顯,恐怕說他只有三十也不爲過。

“爹,我這不正是爲了比武招親的事兒來的嘛!”趙小柔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沒好氣地繼續道:“您老人家還真能折騰,區區一個資格認定,就給他們設置了三關考覈,幾千人的隊伍,才過兩關呢,現在就只剩下了幾十個,您也不怕人家罵咱們凌霄宮刻薄?”

“嘿,今天太陽還真是打西邊出來了,我們家小柔竟然也關心起凌霄宮的名聲來,真是我趙家的大幸啊!”趙天陽笑着搖頭道:“可惜,我猜你是在擔心自己那個意中人能不能順利過關,這才跑到我崇神殿來的吧?”

雖然一眼就看穿了趙小柔的真正意圖,趙天陽卻並沒有絲毫爲難她的意思。事實上,趙家人丁單薄,傳到趙天陽這一代,更是隻有趙小柔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那還不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早就把她嬌慣壞咯。

“爹,什麼意中人不意中人的,一大把年紀了還說得這麼曖昧,真是爲老不尊!”趙小柔白了他一眼,又接着說道:“當初,你非要讓我嫁給金三郎,就已經提前顯出你有逐漸向老年癡呆過渡的趨勢,現在,這種趨勢簡直是愈發嚴重了啊!”

“嘖嘖……瞧你這話說的,爹又不是老糊塗,怎麼會捨得把你往火坑裡推呢?”趙天陽裝出一副痛心的模樣道:“我可是詳細考察了金三郎的方方面面,結合門當戶對的婚姻原則,這纔給你選定的最佳人選。你倒是跟我說說看,他到底哪一點不好了?”

此刻,若是讓旁人瞧見平日裡雖一臉慈祥,卻不苟言笑的趙大掌門會像現在這樣,小孩子似的跟自己女兒鬥嘴,恐怕非得驚掉一地眼珠不可。

“哎,時代在進步啊老爹!我們這一代的愛情是講感覺的,不是像你們那一輩兒,先湊合到一塊兒了再慢慢培養。”趙小柔顯然早已習慣了這種吵架方式,不慌不忙地繼續據理力爭道:“老頭子,適度的超前是可以地,但無感情的婚姻是絕對不會幸福地!”

“得、得,我爭不過你,你這張嘴吵遍整個祈雲山無敵手,直逼天地**圓滿的境界,我這個做爹的是望塵莫及啊!”趙天陽苦笑着搖搖頭,接着說道:“不過,我不是也答應了你的條件,給了大家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嘛。”

想當年,因爲趙家只有小柔這麼一個女兒,趙天陽索性就把她當成男孩來養,可誰也沒料到,這一養就養出了個祈雲山頭號惡霸,凌霄宮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誰沒遭過趙小柔的毒手啊?當然,最深受其害的,便是趙天陽這個當爹的無疑。

“哼,比武招親,虧你還能想得出這種快要被歷史徹底湮滅的把戲來。”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趙小柔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現在整個西北地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趙小柔是個嫁不出了的老姑娘呢!”

“誰?誰敢這麼造謠生事,我要他好看!”一聽這話,趙天陽連忙大獻殷勤道:“乖女兒,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有什麼想法,不妨提出來讓爹再幫你參詳參詳。”

“不是參詳,是要立即執行!”趙小柔大聲糾正道:“我命令你,即刻停止第三關的考覈,讓他們進入到擂臺賽的環節,否則,後果自負!”

“哎呀,這事兒……還真不好辦。”趙天陽苦惱地撓了撓頭,可憐巴巴地說道:“因爲,這最後一關是你那位‘遊夢’師叔主持的,即便我這個掌門,也不好中途阻止,壞了他的臉面啊!”

“遊、遊夢師叔?他不好好地在八層閉關修煉,幹嘛又要出來折騰這些瑣事?”要說凌霄宮裡還有誰會讓趙小柔害怕,絕對便是這遊夢真人了。作爲與白眉、血霧等人同輩的“老人”,這傢伙若是親自出馬的話,趙天陽還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因爲,遊夢真人的師父,“天璣真人”,當年曾救過趙天陽的性命。而有了這層關係在,即便趙天陽如今貴爲凌霄宮掌門,也需對遊夢禮讓三分,免得讓人在背後說些忘恩負義的閒話。需知,作爲一名德高望重的領導人,輿情風評可是非常重要的。

“唉,還不是山上那些老頑固們攛掇的。”趙天陽揉了揉舒展不開的眉心,接着說道:“你應該能夠看出來,他們的目標就是爲了增加試煉的難度,好讓你那意中……不,是林笑,進不了擂臺賽。”

“爲什麼?那些老傢伙到底想幹什麼?”趙小柔忍不住問道。

“幹什麼?說到底,還不就是惦記着西北連環十二城嘛!”趙天陽沉吟片刻,終是下定決心道:“小柔啊,以前考慮到你還年輕,有些事爹就沒跟你講。現在,眼瞅着你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實力也稍微讓人放心了一些,我便說些秘辛給你聽吧。”

難得看到趙天陽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趙小柔連忙不再胡鬧,豎起耳朵聽着他娓娓道來……

原來,凌霄宮這幾十年,表面看去仍是風光依舊,但內裡卻已經萌生出一股亂因。這股亂因的源頭,應該是自趙無極三百多年前建立凌霄宮的那一刻起,便已悄悄埋下,如今,只不過是適逢其會,到了一個即將爆發的邊緣。

衆所周知,趙無極此人,雄才大略,素有經天緯地之能,而他一手締造的凌霄宮,也是以他爲核心,緊密團結在一起,逐漸開創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局面。

只不過,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想要趙家後代個個像趙無極一般驚天動地,本就是不現實的。而等一班老臣飛昇的飛昇,故去的故去,凌霄宮以趙家爲首的凝聚力便慢慢弱化,到了趙天陽這一代,已成岌岌可危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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