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如山張大嘴巴，直到丁野將成績單取出來，纔算是相信。
“幹得不錯！”丁如山樂的合不攏嘴，甚至還破天荒的拍了拍丁野的肩膀以示鼓勵，“丁家祖先如果泉下有知，看你浪子回頭如此出息，一定會很欣慰的。你有這樣的成績，只要策論再拿下幾分，說不定能考上京都的武堂呢！”
“京都的武堂我可瞧不上。”丁野笑了笑。
“你胡說什麼！”丁如山有些慍怒。纔出息一點就囂張起來，看來兒子還是那副紈絝性格，這口氣簡直大過天去了。
要知道今天之前，別說京都最小的武堂了，丁如山根本就沒想過丁野能考上蒼龍皇朝的任何一個武堂。
“父親大人不必擔心，三日後請拭目以待吧。”丁野胸有成竹的道。對於未來，他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打算，京都雖好卻不是他展開羽翼之地。
丁如山如同不認識的打量兒子，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有些看不透這小傢伙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父親大人稟告，是關於桑家的……”丁野將考試中受到的刁難一五一十的說了。
“好個桑雄星，簡直欺人太甚！”丁如山聽罷勃然大怒，“我要去桑家評評理，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鬧到陛下那裡去！”
“父親大人請少安毋躁，此事要從長計議。”丁野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容。
夜色濃重，大半個京都都陷入夢鄉之中，武學祠中卻依然忙碌非凡。
五十名考官正在審閱試卷，每一張試卷都需要經過三個考官的評審，意見一致後才能評判出分數。如果有不同的意見，則必須要送交給主考官裁決。
這一屆武學大考的主考官乃是內閣六將軍之一的武英殿大將軍林少恆。他今年剛滿四十歲，留着一縷美髯，乃是六將軍中最年輕的一個。
這一次擔當主考官，林少恆也知道責任重大，凡事都親力親爲。好在到目前爲止，各項考試進行的十分順利，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眼看着大殿中的考官們都在忙碌，林少恆剛打算假寐片刻，耳中就聽到了一陣低聲的爭吵。
爭吵聲來自大殿的一角，林少恆的目光掃過去，就見武學祠的訓導桑雄星正在跟兩個考官爭辯着什麼。三人都是面紅耳赤，吐沫星子亂飛卻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咳……”林少恆乾咳一聲，三人頓時閉上嘴巴。
“你們在吵什麼？”林少恆問。
三人面面相窺，誰也不作聲，林少恆有些不悅的道：“到底在吵什麼？”
“啓……啓稟將軍，我們三個對這份考卷的評分有分歧。”一個考官遲疑了下，才終於道。
“哦，什麼分歧？”一聽是這種小事，林少恆便鬆了一口氣。
“桑大人說這份考卷應該是零分，我和吳大人卻覺得至少該有二十分！”那考官姓江，和另一個吳姓考官都來自主掌外交的鴻臚寺。
“分歧這麼大？把卷子拿來，給我看看。”林少恆一聽到三人的意見如此的懸殊，也不禁來了興趣。
三人不敢怠慢，呈上了一份試卷。
林少恆接過卷子，先瞧了一眼姓名。
“丁野……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林少恆眯起眼睛來。
“啓稟將軍大人，這個丁野是兵部尚書丁天寧嫡孫，京都令丁如山的兒子。”桑雄星忙道。
“哦，我道是誰，原來是丁家那個花花公子啊。”林少恆想起來了。他還記得家族中某個年輕子弟曾經提過丁野的名字，據說此人吃喝嫖賭無所不爲，算是京都的一害。這種人也能寫出什麼好策論嗎？
不等看文章，林少恆已經心中不喜。他不禁瞥了江吳兩個考官，疑惑兩人是不是收了丁家的賄賂？
江吳二人對望一眼，都覺得有些委屈。江考官道：“大人，這個丁野是誰我並不知道，不過這文章的確是好。其中分析了四象大陸各國的軍事情況，還預測了未來幾年的戰爭形勢，我覺得此子眼光獨到，極有見地，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才！”
“什麼人才，只是危言聳聽罷了。”桑雄星不滿的道，“我只看到滿篇荒唐話，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好了，別吵了。我先看看文章再說。”林少恆擺擺手。
三人都緘口不言，林少恆的目光這才落在文章上。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此天道也……”
開宗明義的第一句就讓林少恆微微一怔，這人口氣倒是不小！
林少恆饒有興趣的往下看去，纔不過短短几行字看罷，眼中就綻放出精芒來。等一整篇文章看罷，他已是心花怒放，一臉的喜色。
“此人……了不得啊！”林少恆讚道，“這樣的文章還有什麼猶豫，理當滿分纔對！”
“滿分！”三個考官都驚呆了，將軍大人還真是信口開河呢，蒼龍皇朝建立以來還從來沒有人在武學大考的策論一項裡拿過滿分呢！
林偉龍急匆匆的走進父親的書房，就見林少恆和舅舅朱雲方都在，不禁雙眉微微一揚有些詫異。
舅舅朱雲方乃是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察院的職責是監督官員。爲了避嫌他平日極少出現在林家，這次突然現身沒有絲毫的徵兆，不免讓林偉龍有些忐忑。
“父親，舅舅，這麼急叫我回來有什麼事？”林偉龍擔憂的問道。
“偉龍，你知道丁野這個人嗎？”林少恆道。
“丁野！”林偉龍覺得莫名其妙，此人他再熟悉不過了，卻不知道做了什麼壞事，名聲都傳進父親的耳中。
“說說看他是個什麼人。”林少恆一看兒子的臉色，就知道問對了人。他這個兒子行事端方，卻也跟衙內圈子極爲密切，丁野既然名聲在外，跟兒子肯定有所交集。
儘管不知道父親爲什麼要打聽丁野的事情，林偉龍也不敢多問。父親要問自然有他的理由，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便是了。
“丁野此人在京都衙內圈子裡臭名昭著，吃喝嫖賭被他給佔全了！”林偉龍吃不準父親的目的，評價丁野也算是留了幾分面子，否則的話更難聽的話也能冒出來。
至於丁野的事蹟，也無需林偉龍一一詳說，只說了兩三件就讓林少恆的眉頭緊緊鎖起來了。
好不容易等林偉龍說完，林少恆和朱雲方面面相窺，實在想不到丁野竟然如此惡劣。
“偉龍，你是說丁野不學無術？”林少恆不甘心的問道。
林偉龍重重的點頭道：“沒錯，此人武道文學都是一塌糊塗，一肚子稻草！”
“那你看看這篇文章。”林少恆指了指桌上幾頁紙道。
林偉龍好奇的拿過來，見上面謄寫着一片工工整整的文章。他略看了幾眼就神色凝重起來，等通篇看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寫的如何？”林少恆問。
“這篇文章寫的好啊！”林偉龍脫口道，“對四象大陸各**事分析的條理清晰，優勢劣勢全都一針見血，預測更是大膽！這是誰寫的，我怎麼不知道京都冒出這麼一個才華橫溢之人？”
“如果我說這是丁野寫的呢？”林少恆淡淡的道。
“丁野寫的？不可能！”林偉龍連連搖頭，“父親，他決計寫不出這種文章來。這若是他寫的，我一口吞下去！”
“這是丁野在策論的考場上一氣呵成的，若不是他寫的，又是誰寫的？”林少恆問。
“這……莫非他是作弊？”林偉龍目露精芒。
林少恆和朱雲方臉色都陰沉下來，在武學大考舞弊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別說丁家，就算林少恆位列內閣六將軍之一，也沒有這種膽量！
“此事事關重大，沒有證據不能亂說！”林少恆思索片刻，冷冷的說道。
林偉龍也知道父親是這次武學大考的主考官，若真有舞弊事件，只怕也脫不了干係！
“姐夫，你打算怎麼處理這篇文章？”朱雲方一直不發一言，此刻終於神色凝重的問道。
書房裡一片沉默，林少恆還在思考。
想要隨便給個分數瞞下去，只怕不妥。這篇文章已經給不少考官傳閱過，讚賞有之斥責有之，瞞是瞞不住了。
給個高分？若是真有舞弊嫌疑的話，林少恆也要跟着倒黴。
一時之間，林少恆也覺得有些爲難。
林偉龍一直旁觀父親的神色，此刻終於大着膽子道：“父親是不是覺得此事很難處置？”
林少恆微微點頭：“怎麼，你有辦法？”
“我倒是有個笨辦法，或許可以試試。”林偉龍試探着道。
“什麼辦法，你說說看。”林少恆眼睛一亮。他知道兒子一向有急智，笨辦法說不定就是好辦法呢！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林偉龍略一沉吟，把主意說給林少恆聽。
林少恆和朱雲方面面相窺，許久之後林少恆才點頭道：“那就按你的方法去辦吧，記得要謹慎一些！”
“遵命！”林偉龍躬身行禮，退出了書房。當書房的門在背後關閉，他才發現脊背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把貼身的內衫都給打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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