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在一旁問話,這次也問的比較細緻了,畢竟回去之後,他越想越覺着方曾合適他家墨兒。沒有爹麼在世,也沒個兄弟姐妹,在旁人看來或許覺得方曾家世單薄,沒個親人扶持,可在陳嬤嬤看來卻很好。
他家哥兒什麼都好,就是有主意。說退婚就退婚,在家看着好說話,可一旦拿定主意卻是正的很。這家裡有長輩的,特別是嬤嬤的,總會和自己兒郎有些齷蹉,就拿他自己說,老大夫郎已經很不錯了,可他自己偶爾還是要壓壓他。
再說,方曾雖然沒什麼兄弟扶持,可他人很能幹,聽他小叔子說他有鋪子有田地,雖然陳嬤嬤覺得這些沒什麼,可方曾一個莊稼漢能憑自己掙到這些,本身就很了不起。他家哥兒嫁給了方曾吃喝總是不愁的,加上他家哥兒的嫁妝,小日子兩個人能過的有滋有味的了。
其實,私心裡,陳嬤嬤還覺着正是因爲方曾沒什麼親人長輩,他家卻是關係夠硬,以後方曾和他家走動的多,他們待方曾親厚些,周到些,就是看在他們的面上,方曾也能待他家哥兒好些。
陳嬤嬤先問道一些題外話,然後就開始說了今天的正題:“方家兄弟,我家陳墨是我和他爹的老來子,比他哥小了十幾歲,他侄子今年都十三了。人旁的沒話說,幹活輕快,孝順懂事,可就在脾氣有些犟,主意正。”
方曾聽着倒沒覺得什麼,他家哥哥其實就是個主意正的,他沒覺得這哥兒有些脾氣有什麼。真要什麼都柔柔弱弱,棉順的像小綿羊似得,在鄉下也不適合。所以,他說道:“陳夫郎說笑了,我覺得哥兒還是有些脾氣的好。這樣漢子能輕快些,夫夫倆有商有量的,特別是像我這樣沒長輩在家指導的,自己有主意還是比較好的。”
陳嬤嬤聽着方曾這樣說,知道方曾還是滿意他家哥兒的,嘴角的笑容加深了。笑着說道:“我聽說你家外甥和你分了戶,依着我們家的意思,方家兄弟,我說了你彆氣哦。”說着看了眼方曾。
方曾心中暗道,難道這陳家要反悔,繞彎子說分給他外甥東西多了,還是不滿意他外甥了。要真是這樣,那這門親可就不能結了。不然,陳家關係硬,他就算能護着他外甥的東西,可也免不了讓他外甥受委屈。
心中這樣想着,面上卻是沒露出來。看着陳嬤嬤說道:“沒事,您說。”
陳嬤嬤笑着說道:“你看,你在林家村就是個獨戶,這好不容易有了個外甥勝似親生的孩子,你怎麼把他分出去了呢。他年紀還小,這沒個長輩在身邊怎麼成。這人在世就能一個好漢三個幫,以後你有了孩子,你外甥能不孝順你。好好帶好他,總錯不了。”
陳嬤嬤的一席話讓方曾心中高興起來,看着陳墨更加順眼了。是啊,這做人怎麼能只看錢呢。他外甥對着他好,孝順他,比自己孩子也不差什麼,那些他還沒答應的進門的哥兒家就喜歡急急忙忙算計他外甥,怎麼看讓他怎麼惱火。果然,這陳家能過的這麼好不是沒有道理的,就這番話,方曾覺得自己這門親就能結。
他這次笑的更真一些,笑着說道:“陳夫郎說的是,我雖然把外甥給分戶了,可還在一起住的。一直到他成家立業了,我才能鬆了擔子。不然,百年之後,我可沒臉見我阿麼和哥哥。”
陳嬤嬤自然知道這方曾的外甥和他是住在一起的,他剛剛那樣說,只是向方曾表明自己家的態度。這個時候更是說道:“那感情好,人多還熱鬧。這你給他娶個舅麼回去,正好家裡再多個人疼他。你也能放心些,方兄弟你說是吧。”
方曾點頭,看了一眼陳墨。陳墨一直落落大方,可也是個未婚的哥兒,被方曾眼睛一掃,再聯想他自己阿麼說的話,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可耳根子還是有些紅了。
陳掌櫃看着雙方相談甚歡,心中滿意,盤算着這方曾和陳墨的好事將近啊。
兩方很是滿意,看看時間,陳嬤嬤說了幾句,就準備帶着陳墨回去了。畢竟相看好了,他們還要回去和家裡人說說。而且,陳墨是哥兒,也沒得和未婚的漢子獨處一室的道理。
陳掌櫃帶着陳嬤嬤和陳墨出去,方曾去送送他們。方致遠領着劉莊躲在用花盆擋着的角落中遠遠的看了一眼陳墨。只覺得很俊,在看他舅舅傻兮兮的樣子,方致遠知道這才的親事差不多定了。他在心裡吹口哨:他舅舅好福氣,舅麼好俊秀。
劉莊卻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雖然被方致遠忽悠了來看方致遠未來的舅麼,可他心裡還是覺得不妥,可他又見不得方致遠難受不高興,就跟着來了。再說,他也怕方致遠的舅麼人要是不好,方致遠日子難過。然後,他倒是沒怎麼細瞧陳墨,而是擔心他們要被人家發現了多尷尬啊。
好在劉莊的擔心是多餘的,陳嬤嬤帶着陳墨坐上了馬車之前一直沒發現方致遠和劉莊。等他們一走,方致遠帶着劉莊剛剛準備也走了,就被方曾抓了個正着。瞧着外甥討好的面容,再看看劉莊不好意思的模樣,方曾只好彈了彈方致遠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孩子猴精猴精的也不知道像了誰,還帶着劉莊胡鬧。也不怕舅舅生氣,把你揍一頓,你才能安生。”
方致遠當然知道他舅舅不會揍他,可憐兮兮的說道:“舅舅,我這不是好奇嗎?好舅舅,我錯了,下次不敢了。剛剛走的就是我舅麼了,看着可真好看。果然和舅舅很登對啊。”
方曾聽着方致遠這麼說並沒有反駁,他很滿意這次的相看,打算和陳掌櫃說說,明天就請媒人上陳家提親去。畢竟,他們雙方年紀都擺在這兒,要是他再拖着就太沒誠意了。
方致遠看着他舅舅沒說話,就知道這次成了,心中很是開心。對着一旁的劉莊擠眉弄眼,給擡頭的方曾瞧見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方致遠的後腦勺上。劉莊瞧了有些心疼,可也有些無語方致遠的沒大沒小。
既然見着了,方曾就帶着方致遠和劉莊在陳掌櫃這兒吃了飯。並和陳掌櫃說好了,明天去陳家提親。方曾本來想把方致遠和劉莊留在陳掌櫃這兒,他買了東西找媒人之後再來接他們。
可方致遠可是個喜好添亂的主,他舅舅要成親了,自然是怎麼也得跟着看看。還美其名曰,提前預習,省的到時候他自己成親糊里糊塗的。好吧,這話一出,方曾又是一巴掌拍了下來,劉莊則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方曾還是帶着他們兩個去買了東西。
買好東西,方曾直接去了媒人處,把東西給放車上讓方致遠看着,幸好他們趕了兩輛騾車,不然還真不好回去。
等方曾回來,三個人就回去了,先把東西送回方家,方致遠再送劉莊回去還了騾車。而方曾則是拿了弓箭去了山上,這男方向哥兒家提親一般要帶雁子上門。一般的人家也就買了木雁去提親,方曾想着陳家對着自己家很是看重,同時他也很中意陳墨,就打算上山打了活雁子送過去,表表自己求親的誠意。
第二天,方曾帶着十二個紅木盒子,請了媒人就去了陳家。
昨天,方曾去請媒人的時候,媒人還有些吃驚。他可是知道陳家的,陳墨的婚事也是他們心中有數的。畢竟幹這一行要是哪家哪戶的單身哥兒都沒弄清楚的話,早就餓死了。可他沒想到陳家退了糧油大戶於家的婚事,卻願意把陳墨嫁給一個莊稼漢。
這於家可是早在外面說過了,這陳家可是眼睛高上天,看不上他們家,準備用自己哥兒攀高枝呢。雖然,這於家有了私生子也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大家對着於家的話也都掂量掂量。可這陳家也是官身了,有一些人家也是想着或許陳家真看不上於家了,這次趁機退了親。
後來,陳家的哥兒又守孝,歲數大了,一直就壓在手裡,有心氣的人家以爲陳家要嫁給比他家高的人家,也不願意上趕着找不自在。其他的那些,說實話,還真沒什麼多好的。媒人前段時間還在嘀咕這陳家的婚事不好說啊。
可沒想到,人家漢子找上門了,兩邊說好了,不用他費力氣就用紅包拿。他心中高興的很,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想着,要是明天這方家漢子聘禮不好看,那他可多爲人家說好話,也顯顯他的能耐。沒想到方曾拿出的聘禮卻很是體面,半點沒有失禮的地方,對着方曾很是高看了一眼。
陳家一家人早就在家等着了,一看媒人領着方曾來了,開着大門把他們迎了進來。再看着十二個紅木盒子和活雁,就連對着把自己弟弟嫁到鄉下去鬱悶的陳硯也沒什麼說的了。
陳嬤嬤聽着媒人說着方曾準備的聘禮,喜餅果子糖茶喜酒都齊全了,還有首飾布料也都是上好的,嘴角就咧開了。整張臉笑的皺褶起來了,看着方曾越發的滿意。
昨天晚上,方曾給了方致遠二百兩現銀,自己留了一百六十幾兩銀子。畢竟以後成親了,方曾就準備把現銀和外甥分分,不然以後外甥要用錢也不好意思開口的。可方致遠卻只拿了一百兩,說什麼也要把那一百兩給方曾留着娶親用。
方致遠那口才老能忽悠了,方曾最後才決定下年賣了茶葉,多分些銀錢給方致遠,補上這次的銀錢也就沒再推辭。所以,他手上還有近兩百兩的銀子,做事自然很是體面。
最後,媒人和陳嬤嬤說好了,方家下聘一百兩銀子,兩方拿了生辰八字合一下,算算,選了個好日子,就把兩人的婚期給定在了兩個月後。
忙了一天,這才把親事給定了下來。
陳硯對着陳墨說是弟弟,其實是當兒子帶的。所以,對着陳墨特別的好,他自個有三個小子,也沒哥兒,經常對着自己小子說道,要他們要照顧自己的姑爸爸。常把家裡人弄的哭笑不得,這三個小子最小的可才五歲呢,最大的也不過十三歲。
陳硯起先對着自己叔叔給他家弟弟說了個鄉下漢子是氣憤的,不說其他,這物質條件就和鎮上不能比。想着小時候,他在鄉下的家裡,一個月也都見不到一兩次油腥子,雖然後來他家的日子過好了,可那時的記憶留給了他很大的印象,他可見不得他親弟弟受這樣的苦。
不過,他弟弟卻出乎意料的跟他說他很看好這戶人家。說一個能不懼旁人閒言碎語的養着自己外甥的漢子,至少是個有擔當的漢子。他叔叔也過來說,這方曾就是每年給他提過清雨茶的人,讓他驚訝的同時,稍稍安了心,至少,這方曾家裡還是有家底的,不會讓嫁給他的人吃多少苦。
接着,他不放心,親自下去悄悄的走訪了一遍。打聽到了方曾的哥哥,還有在劉家村的一些事情。陳硯覺着雖然方曾家中沒什麼親人帶契,可人緣很是不錯。還有做人不是爲着名聲就架起來做好人的人,很是護着自家人,該狠的時候也不手軟。
等回來把事情給他爹麼和弟弟說了之後,大家對這方曾倒是都聽滿意的。他阿麼這纔去自己叔叔店裡去相看了方曾,之後讓他叔叔出面說話。
陳硯本來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可他叔叔那邊竟然說方曾有些猶豫,還得親自看看他家弟弟才能決定。當時陳硯就不高興了,在他看來,他弟弟那是孝順懂事,人見人愛,能看上方曾那是他的福氣,方曾這還拿起架子起來了。
還是他爹做主,讓自己阿麼帶着自己弟弟去見面的。
他後來也明白,他爹是覺得能知道他家哥兒家世的還能比較冷靜的退了,這不僅需要勇氣也是個真性情的人。雖然最後皆大歡喜了,可陳硯總覺得自己怎麼有股子悶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