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達姆·侯塞因,這個名字在後世的世界上可謂婦孺皆知,但他留給人們最深刻的印象是梟雄末路時的蒼涼與悲哀,而不是他手持馬槍檢閱軍隊時的雄姿英發。那根絞斷他頸骨的繩索彷彿絞斷了中東的一個時代,從此阿拉伯世界進入了在美國人的統治下艱難求生的歲月。
但此時只是1982年底,此時的薩達姆是梟雄末路還是雄姿英發呢?時間將給出答案!
巴格達一如既往的安靜,來自北方庫爾德斯扎格羅斯山脈的寒風絲毫沒有打破它安靜的氣氛,甚至連伊朗空軍的偵察機也遠離了這裡。很多人們慶幸着,終於可以平靜的度過冬天,然而只有知道內情的人才明白,此時的巴格達卻如爆發前的火山,各方都在積蓄着力量,就象地火在地下奔涌流動着,隨時準備隨着一聲巨響噴發而出。
烏代一黨終於擬定了計劃,他們決定派出阿里·哈桑·馬吉德率人前往南方,以薩達姆的名義誘騙庫塞前來巴格達除掉,同時在元旦這天在首都巴格達舉行軍事政變,武裝推翻薩達姆。由於阿比德·阿比亞蒂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威脅阿德南·海拉拉,因此失去薩達姆寵愛的國防部長也只好心一橫,參加這次行動。至於首都師師長塔勒比則是個想借助這個機會飛黃騰達的野心家,他自然不肯置身事外,因此他乾脆得答應了指揮首都師奪取巴格達的計劃。
時間一天天過去,終於1982年翻到了最後一天,在這一天舊的一年將要過去,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劉明靜靜地站在一棵椰棗樹下,看着燈火通明的巴格達。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鄉,在東方的那片土地上,每當農曆新年到來之時,家家戶戶的人們都會包餃子、放鞭炮,以熱鬧喜慶的氣氛來紀念度過的充實的一年並慶祝新的一年的到來。
時間一分分流去,劉明彷彿站在時間之流面前,面對着兩個後世的和今生的自己。究竟哪個纔是真正的那個?是庫塞·阿卜杜拉還是劉明?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許上蒼賜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同時就已經混淆了兩個人的概念。
天空中突然難得的飄起了雪花,這個缺水少雨的巴格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劉明伸出手來,去感受那晶瑩剔透的精靈與皮膚觸碰的感覺,每一點冰涼過後,心中都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擡眼望去,雪花紛紛揚揚,逐漸包圍了整個巴格達城。
下雪了——劉明長吸了一口氣,身上的熱血卻逐漸沸騰起來。是啊,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茫茫黃入天!這才應該是男兒應有的豪情壯志,生在此地,金戈鐵馬,能夠將前生胸中所有抱負一展天下,就是戰死了,也可以快慰此生!
劉明面對着漫天大雪,輕輕對自己說着:“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
雪暗雕旗畫,風多雜鼓聲。
寧爲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說完,他猛的轉身說:“開始吧!”早已靜立在他身後的軍官們立刻向四周跑去,藉助近幾天糟糕天氣僞裝抵達的第9人民師第29突擊旅和毒蠍特種部隊迅速從各自的隱蔽處開出,向巴格達市區悄悄撲去。
同一時間……
就在無數家庭籌劃着慶祝新年的到來時,在巴格達北方郊區的公路上,一支機械化部隊正在隆隆挺進。士兵們個個用頭巾包住了臉,然後用鋼盔壓住,僅僅露出兩隻眼睛看着卡車車蓬外的方向。
這隻部隊的裝備極爲精良,使用的坦克並不是伊拉克陸軍通常使用的t-62型坦克而是此時西方世界還視爲洪水猛獸的蘇制t-72主戰坦克,這種擁有125mm主炮的強大地面武器在伊拉克軍中十分少見,只要最精銳的部隊纔有資格裝備。此時這些嶄新的t-72m型主戰坦克正排成整齊的隊列,隆隆向市區駛去。它們的狀態完全是按照戰時進行裝備的,幾乎所有坦克都披掛了反應裝甲或者鋼鐵圍柵,攜帶了備用燃料,一幅標準的戰爭態勢。
緊跟在t-72m型主戰坦克身後的是蘇制重型自行火炮,這些152mm口徑的大傢伙可是威力無比,此時它們也披上僞裝網,跟在坦克後隆隆前進。然後纔是蘇制bmp-1型步兵戰車和法制潘哈德輪式裝甲突擊車,車上的機槍在夜色下閃着森然的寒光。
最後是大量的卡車,部分全部由篷布蓋住,而部分則露出了半個門臉,從外向內看去,只見裡面全部是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士兵。這樣一支足有數百輛車輛的龐大車隊進入市區,自然會引起沿路守衛的衛戍部隊的懷疑,但這些懷疑很快就被薩達姆總統親手簽發的命令和總統府開具的通行證所打消了。命令的理由是——加強治安!
車隊順利的開進了市區,隨即兵分數路,向幾個重要地點撲去……
巴格達總統府,共和國宮……
薩達姆一身戎裝,神色複雜的站在窗前,靜靜地凝視着巴格達的夜景。巴格達——這座壯麗而偉大的城市,正如他手中掌握的權力一樣充滿迷人的魅力。而今天,正有人膽大妄爲,妄想挑戰他的尊嚴,妄想將權力從他手中徹底奪去!
他不是別人,他是薩達姆·侯塞因!
他出生於提克里特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薩達姆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親就去世了。他是靠母親和舅舅照料長大,貧窮沒有磨平薩達姆的雄心,反而給了他無所畏懼的精神。
他年僅20歲時就加入了阿拉伯復興社會黨,參加了一系列的鬥爭。後來他和另外幾人被派出刺殺卡塞姆,刺殺結束後薩達姆堅持殿後,掩護同伴撤退,結果中槍負傷。而傷口惡化後,他卻拖着一條傷腿,在口袋裡只剩23個第納爾的情況下騎馬橫越沙漠,游泳渡過底格里斯河,一路逃亡到埃及。
“聽着,薩達姆·侯賽因生來就面臨着最大的危險。”這是薩達姆·侯塞因的名言。
這樣的一個人,面對70萬多國大軍兵臨城下尤自眉頭不皺的亂世梟雄,又怎能不察覺到烏代和庫塞兩人今日來的這些小動作呢?
坦白的說,薩達姆對烏代的表現非常失望,他一向對這個大兒子寄於厚望,希望他能夠繼承自己的權力,完成統一整個阿拉伯世界的夢想。但烏代的表現實在是讓他痛心疾首,作爲一個統治者,薩達姆不在乎烏代有些出格個行爲。他認爲那都是小孩子的胡鬧而已,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烏代自然會改掉這些習慣。但當他知道烏代和國防部長阿德南·海拉拉一起密謀造反,準備用武力趕他下臺時,他第一次有些震怒了,開始徹底對這個兒子失去了信心。
這些日子,他靜靜地等待着,但這不等於他無所事事、引頸待斃,他秘密地調集了自己的力量,這些力量隨着他政權的建設隱藏於伊拉克,隱藏於巴格達的方方面面,如果有人膽敢撼動他的地位,那麼他就會展示給他們看看自己到底是多麼強大。
薩達姆默默地把所有對自己心懷不軌的人的行爲看了個遍,在心中對形式有了個徹底的瞭解。唯一讓他看不懂的是,自己一向戰無不勝,以計謀擅長的二兒子庫塞在潛入巴格達後去偃旗息鼓,不再採取什麼行動,一幅等自己主持公道的樣子。這讓他不由地產生了幾分摸不着底的感覺。
但他終於行動了,把行動選在了新年前的一天,選在了烏代動手前的一刻,他首先調集了最忠於自己的力量——伊拉克麥地納師,這支長期駐守薩達姆家鄉提克里特的部隊主要是由提克里特以及基爾庫克人組成,裝備精良,忠心耿耿,是薩達姆的重要軍事力量之一。
這支在昨天接到了薩達姆的調令,接到命令2個小時後便全師拉動,武裝行軍前往巴格達,並在白天隱蔽在巴格達市區之外躲過了烏代一黨的監控。天色一黑,便全體開進,進入巴格達。
坦克的履帶聲隆隆作響,驚醒了很多提前睡覺的市民,他們驚恐的悄悄打開窗簾向外窺探,難道伊朗人又打過來了?很多人心中忐忑不安的想着。然而燈光下坦克上的伊拉克國旗打消了他們的念頭,但士兵臉上騰騰的殺氣告訴他們這是一個絕對不平凡的新年前夜。
難道國內又發生了叛逆事件?他們的心中浮起了這個念頭。
烏代低頭看着身邊的女人,她是那麼的嬌嫩而年輕,那美麗的容顏,那雪白的肌膚,那動人的彤體,是讓他那麼的着迷。然而……她可能不屬於他了,也許她從被自己搶來的第一天開始就從來沒有屬於自己。
烏代抓起了桌子上的手槍,對準了新娘,金光閃閃的手槍倒映出了女人有些驚慌的眼神。
“呵呵——害怕了嗎?”烏代得意地笑着,將手槍的槍口在女人面前晃來晃去。
“害怕——哈哈——”女人突然笑了,兩行眼淚從眼中流了下來,自從知道你們從婚禮上把我搶走後,阿納爾死了,我就再也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了。我只知道,你——和你的那些混蛋爪牙們,總有一天會受到真主的懲罰!”女人的聲音中透着幾分顫抖,但又透着幾分堅定,幾分決死的堅定。
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那麼你還能把她怎麼樣呢?
烏代突然有些顫抖了,他衝上去一拳把女人打翻,用槍緊緊頂着她的腦袋歇斯底里的吼着:“你——你難道不怕我殺了你?殺了你全家?”
女人冷笑了一聲,說:“有你這樣的人在?又有什麼人能活下來呢?”
“咣————”別墅裡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槍響和烏代瘋狂的吼聲,烏代突然感覺有種死亡降臨的預兆……
不——他擦乾了臉上的鮮血,憤憤地說,我不會死!我很快就要成爲伊拉克的統治者了!如果成了總統,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如果我輸了呢?他渾身一顫,看了一眼地上女人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那麼她就是我的陪葬——”
烏代拎着金手槍,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