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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知母

天一黑,鄉下人家就要歇了。珍娘從村長家借來乾淨的被褥,在竹屋鋪好牀讓司瑜言睡。司瑜言倒是很樂意和脈脈一起擠一晚,但一想到這巴掌大的地方要住他們四個人,而且肯定不能當着另外兩人的面和脈脈同牀共枕,他頓時沮喪起來,覺得渾身不自在,於是他主動說到村長家借宿,趁着天還沒黑透,便匆匆走了。

脈脈要送他,剛跨出籬笆就被他攔住了:“你回去,天黑了別亂跑。”

脈脈這會兒臉上還掛着甜蜜幸福的笑容,主動拉起司瑜言的手晃了晃:“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講。”

司瑜言納悶:“什麼話?”

“高興的事,要分享。”脈脈勾住他的小指,仰臉笑道:“謝謝你啊。”

司瑜言的臉龐劃過一絲怔愣,隨即翹起脣:“只是說句謝謝就完了?”

脈脈睜大眼,一副“不然呢?”的迷糊表情。

司瑜言緩緩彎腰,在她脣上輕輕碰了一下就離開了,他一雙眸子如兩顆最耀眼的星辰:“對我來講,這纔是說謝謝的方式。”

脈脈眯眼笑,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湊上去印下一個真心實意的感激吻。

“謝謝你,很很很、很感謝。”

司瑜言緊緊摟住她,往懷裡狠狠一抱。脈脈在覺得被箍得透不過氣的時候他又及時鬆手了,他若無其事捏了她臉頰一下:“我走了,明早再過來。”

“小心呀。”脈脈點頭,把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鄭重其事道:“一定醫好你,別擔心。”

司瑜言覆掌蓋住她的手,捉進掌心:“醫不好也罷,只要你陪着我。”

脈脈很重信守諾地表示:“醫不好也陪你,陪葬。”

“呵——”司瑜言忍俊不禁,彈了她額頭一個爆慄,“真的走了,早點睡。”說罷利落地轉了身。

脈脈在他身後揮手:“當心腳下!別跌河裡了——”

司瑜言步伐優雅地走遠了。

脈脈幸福滿滿地回到屋子裡,瘋婆婆已經睡下了,珍娘則守着一盞昏暗的油燈等在等她。

“孃親!”脈脈奔跑過去,一頭栽進珍娘懷裡,撒嬌地蹭了蹭才揚起頭來,“怎麼沒睡呀?”

珍娘輕撫着她的腦袋,慈愛笑道:“等你回來一起睡。”

脈脈雀躍地蹬掉鞋子,趕緊爬上了牀:“從小時候,就最想最想、抱着孃親,一起睡。”

母親的懷抱是什麼樣呢?那些在藥王谷看病的小孩兒們,無論扎針吃藥被折騰得多麼厲害,哭得多大聲,只要一回到母親的懷抱,趴在母親肩頭被輕輕拍打着背脊,一會兒就睡着了。

孃親的懷抱應該是最柔軟最溫暖最安全的存在罷?

房間裡唯一的小木牀已經讓瘋婆婆睡下了,所以脈脈和珍娘擠在屋角的另一張臨時搭建出來的牀上。其實說她們身下的是一張牀都擡舉了,地上墊了石磚,幾塊木板拼接起來,上面鋪上蘆草和席子,便成了一個再簡陋不過的棲身之處。

但脈脈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睡過的最好的牀。

她緊緊依偎着珍娘,好像一個不留神孃親就會跑掉一樣。珍娘也由着脈脈撒嬌,她粗糙的手掌拂過脈脈軟嫩光滑的臉頰,不由感慨萬分:“恩公把你照顧得很好,你幸好沒有跟着我……”

微弱的光芒將暗將熄,脈脈睜大眼看着珍娘瘦削的側臉,不太能看清她的脣形。於是脈脈把手指輕輕放到珍孃的嘴附近,想通過她說話的氣息來“聆聽”。

珍娘覺得奇怪,按住她的手轉過身:“脈脈你作甚麼?”

“聽你說話呀,眼睛看不見,可以用手,師姐教的!”

珍娘詫異:“聽我說話爲何……用手?”

“因爲耳朵、也聽不見。”脈脈耐心地解釋,“很小就聾了,師父也治不好。”

珍娘一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大哭起來。她捧着脈脈看了又看,還去摸了摸耳朵:“真的聽不見嗎……真的嗎?”

脈脈很坦然地說:“沒事呢,我可以看、別人說話。”

珍娘愧疚自責地差點咬掉舌頭:“都怪我,都怪我!一定是當年相公把你扔進井裡,害你聾了耳朵……”

脈脈愣了愣,但很快就把精力放在了安慰哭哭啼啼的珍娘身上,按着她抽泣的肩頭說:“孃親不哭了,不哭,我很好,別擔心。”

夜深了珍娘哭累了睡過去,脈脈也心滿意足地挨着母親進入夢鄉,這時,早早睡下的瘋婆婆忽然發出了動靜。只見她下了牀,行動遲緩地走到母女倆身旁,定定望了她們一會兒,把被角掖好,然後拄着柺杖慢慢地走出了房間。

月色正好,但瘋婆婆無暇欣賞,她推開籬笆,走出小竹林,沿着河邊一直走,終於看到橋頭的那個人。

風姿宛若霽月,不需要舉手投足,光是坐在那裡,就已經是一副仙畫。

瘋婆婆走到離他五六步的地方就停下了,柺杖杵在地上發出悶響。司瑜言聞聲轉過頭,瀟瀟擡起手掌,小指上掛着的荷包微微搖盪。

他眉眼含笑:“給我說一說這個的來歷。”

瘋婆婆略略上前,從他手裡拿回了荷包。她略有失神地摩挲着荷包,開口嗓音沙啞:“我繡的。”

司瑜言挑挑眉:“江南繡娘手藝不俗,只可惜布料粗糙,否則絲線哪兒有這麼容易褪色斷裂。更可惜的是,已經看不清所繡的圖案了。”

“圖案?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道貌岸然,爭權、奪利、無惡不作!”瘋婆婆老目渾濁卻很激憤,說話差點被嗆到,“就連對着、對着一個纔出生的小女嬰,也能下如此重的手!”

雖然司瑜言早有預料,但聽到這裡還是心裡一緊,嗓音自然而然變了調:“下了、多重的手?你見到她的時候,她到底——是什麼樣?”

是不是奄奄一息?是不是差點救不活?

瘋婆婆扔掉柺杖,坐在了橋頭。她沒有一開始就回答司瑜言的問題,而是從自己講起:“我是江南郡的繡娘,十五歲就進了秦王府做事,當年的秦王還是個要尿褲子的奶娃,時常尿溼了褲子要換乾的,後來我就給他縫了好多條開襠褲……呵呵,誰能想到他長大了竟然那麼有本事。”

“一轉眼秦王都上私塾了,我也到了婚配的年紀,老王妃念在我手藝不錯人也勤快踏實,把我配了王府裡一個侍衛,成親沒多久,我就生了珍娘,之後繼續在王府裡當繡娘,日子雖不說大富大貴,可比起外面的人強了不知多少倍。但珍娘長到五歲,我相公突然帶着我們娘倆離開了王府,輾轉幾番,流落到了牛家莊。”

“開始我以爲是相公得罪了主子被攆出王府,問他爲何走他也不說,多問幾次他就生氣。後來我就不敢問了,走便走吧,一家三口不用倚仗王府,自食其力也挺好。可是後來我發現他不對勁,因爲時常有人找到牛家莊來,還給他一些東西,偶爾幾次我躲在簾子後面偷看,發現幾個熟悉面孔……”

司瑜言瞭然,一語道破:“老先生並非是被逐出王府,他應是王府的暗探。有妻女做掩護,他行事才更加方便。”他幽幽一嘆,“秦王府佈局如此精密,卻還是敗了,時也運也。”

瘋婆婆道:“他不說我就裝不知道,漸漸的珍娘也長大了,我聽說秦王行了冠禮,接着娶妻又生子,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還是替他高興。再後來,忽然聽說秦王舉兵起反,當時我那老頭子邊說要出遠門,我送走了他,卻再也沒等到他回來。”

說到這裡瘋婆婆潸然淚下:“珍娘到了出嫁的年齡,我除了當繡娘沒別的賺錢本事,但亂世之下人人食不果腹,連吃飯都成問題,誰又買得起這樣一副千金的刺繡?家裡沒男人,日子越過越艱難,窮的都斷了炊,後來媒婆說親,我一聽對方家境還算殷實,也不管他是不是名聲壞,便一咬牙把珍娘嫁了過去,誰知那是個畜生!”

“拳打腳踢都是家常便飯,我時常偷偷去看她,見她身上不是青一塊就是紫一塊的,唯獨懷孕的時候對她好了點,不動手了,我原以爲那畜生當了爹能夠改,哪知他只想要兒子,看見我家珍娘生下女兒,便——”瘋婆婆泣不成聲,哽咽得無法言語。

司瑜言也頗爲同情,只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弄清楚:“所以,當年那個女嬰確確實實是被淹死了?”

瘋婆婆忍痛承認:“我撈起來的,沒敢讓珍娘瞧見,村長也來瞧了一眼,最後我在後山挖了個坑,把那苦命的孩兒埋了。做完這些事,我就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

司瑜言將信將疑,瘋婆婆卻道:“是真的瘋了,若不是遇見施翁,我恐怕早已癲狂而死。”

“當初我以爲施翁是偶然到此,但後來病癒回想,方纔明白一定是我死去的老頭子把這裡透露給了他,所以他才帶着脈脈來這裡,交給我撫養。”瘋婆婆摩挲着手裡的荷包,皺紋滿布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那麼小、那麼軟,跟我那外孫女一樣乖巧,卻也一樣命苦,來的時候渾身是傷,連着發了好幾日的高燒,險些就養不活了。”

司瑜言覺得傷口似乎裂開了,心口一陣疼痛:“那個時候,她就聾了嗎?”

豈料瘋婆婆搖頭:“脈脈是長到一歲多我才發現她聽不見的,以前太小都沒注意。我說的是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小孩兒皮膚嫩,直到她週歲了才慢慢結痂,但也留下了很深的疤痕,那些疤很古怪,有些紋路似的……後來,我便照着繡了這個荷包,心想也算是給她的身世做個標記。”

司瑜言問:“您知道她的身世來歷?”

“不知,施翁告訴我是撿來的,懇請我撫育女嬰些許日子,並且讓我隱瞞衆人。我當時整個人精神恍惚,自然而然把她當作我那死去的孫女,害怕被女兒女婿知曉了對孩子不利,所以便答應下來,偷偷把她養在此處。養到快兩歲大的時候,施翁又來了,給了我一些銀子,便接走了孩子。我已經覺察此事的蹊蹺之處,詢問施翁緣由,卻被他告知若想活命,最好是一直瘋下去。我自己可以不活,但珍娘才生了小福,我不能害他們。”瘋婆婆一邊說一邊自嘲嗤笑,“呵,瘋下去?這有何難,我一直都是瘋的啊……別人都說我是個老瘋子!”

司瑜言的目的就是掌握來龍去脈,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於是說道:“雖然脈脈不是你們親生的,但你養育她有恩,我會替她報答你。你想要什麼?”

“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別無所求,只要能安安穩穩過完剩下的日子即可,你們若要報恩,就把珍娘救出火坑吧!”

司瑜言微微一笑:“會的。但是,我還有條件。”

瘋婆婆有些遲疑:“什麼條件?”

“讓你說假話裝作是脈脈的親人,是爲了哄她開心,同時也解了珍孃的心結,你我雙方各不吃虧。但你也知道脈脈畢竟不是珍孃親生的,所以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裡孝順你們。所以我還是要帶她走。”

他的容貌是顛倒衆生的,令人趨之若鶩,可是說話時卻像極了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夠讓脈脈主動離開珍娘跟我走,但又不至於太傷她的心?”

酒叔搞定了婚紗鑽戒,但是還沒有搞定婚紗照,因爲咱家風騷的酒嬸說要去三亞拍!而且要等他瘦身以後!tat……他就是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懶婦!嘴皮子動一動就算了,實際操作都是酒叔我在辦!買機票定工作室協調時間等等等……

那件羽毛婚紗最終還是木有買,太貴了,要6000大洋!酒叔買了件另外的款式,暫時不給乃們看照片,等待到時給你們驚喜,絕對霸氣外露高貴優雅各種女王範兒有木有!

至於酒嬸的玉照。。。人家說要瘦了纔給乃們看,所以就等我下個月去三亞回來了再說吧!

高速開了一天車纔回來就寫文,好敬業有木有~~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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