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圈這些人聚會,就在不遠的地方,所以人很快就齊了。
之所以是張鍋起臨時轉達,而不是大張旗鼓的通知,就是因爲《大逃荒》的演員很多不是圈子裡的。
比如王順溜、李雪雪、李學劍這些。
並不是說加入華姨就是首都圈的人,也不是說參演了首都圈人的作品就算他們的人。
要不然的話,早就人滿爲患了。
張寒宇這種都只能算外圍,他是通過自己的發小傅標進的這個圈子。
當然,現在最核心的那些不玩了,外圍也逐漸的開始凸顯出地位。
「錢宸沒來,」張鍋走進來,將外套掛在椅背上,嘆道:「他說他要去梅大唱戲。「
他並沒有幫忙掩飾什麼。
就是有點感慨。
「唱戲?這唱得哪一齣?問問他需不需要咱們去捧個場啊。」小王總樂了。
大家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說是千把人等着他上臺呢,看起來也不像是撒謊。」張鍋起入座。
「真的假的,今天梅大晚場是......」馬木都仔細的想了想,突然就一拍大腿想起來了:「哎喲,我都差點給忘了,今天梅大晚場是錢大家......」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馬木都喜歡收藏,喜歡古典,聽戲自然也是愛好之一。
這個屬於首都老文青的必修課。
他聽過錢大家的兩次非專場,感覺唱的確實有味道,這一次聽說要開專場,卻被告知門票不外售。
「錢大家?」馬大缸皺眉。
這該不會說的就是錢宸這個小年輕吧。
說實在的,他真沒把錢宸太放在眼裡,家世好的人多了去,在首都這地隨便一抓一大把。
而錢宸的演技,在年青一代也算不上一枝獨秀。
「嘖嘖,這麼一想,還真有點像啊,看那身段和嗓音,年紀確實不大的樣子。」馬木都摩挲着下巴,仔細的回想了一下。
其實他認識不少唱戲的,其中也有名家。
但是正常人誰會把錢宸和錢大家聯繫在一塊兒呢。
馬木都聽別人聊天的時候,還有說錢大家是海外華人,這兩年纔回內地的呢。
「他真的會唱戲?」姜大斌也來了。
他沒去參加首映禮,就單純過來吃個飯,鬍子拉碴頭也沒洗,顯然是在備戰新片。
甚至可以說,他是看在今天有錢宸「入幫」這個性質,才抽空過來坐一下的,沒想到錢宸竟然沒來。
更離譜的是馬木都說什麼錢大家。
大家不同的圈子,但多多少少也聽說過戲曲那邊新出來一位水平挺高的戲曲創作家。
「如果他沒撒謊,這個錢六錢大家又不是他家長輩,那就真的是他。」馬木都也不怎麼確定。
主要是這年輕人也太年輕了。
啥都會,而且都還很精。
腦子到底是個什麼構造啊,等死了能不能捐出來讓大家研究一下。
「對啊,六子!我怎麼給忘了,他在電影裡就是老六,麻匪老六,哈哈,肯定是他!太牛皮了,票買不到的話,找他拿應該能拿到吧。」姜大斌有點迫不及待了。
但他多少還有些分寸。
錢宸拒絕正式加入首都圈,在坐的這些心裡肯定很羞惱,而他如果連飯都不吃就走,那就真的太氣人了。
氣死了算誰的。
「看來,他混娛樂圈確實只是玩玩~」張寒宇也來了一句。
至於首都圈其他人也都是感慨不已。
大部分人開始懷疑自己和錢宸不是同一物種。
竟然沒有人出來酸兩句。
說來可笑。
這首都圈裡頭不少人都和錢宸關係不錯。
就連動不動就噴錢宸的鄭大龍,其實也是因爲錢宸拒演他的《嬛嬛》,因愛生恨。
說到底,錢宸能出演姜大斌的《子彈正在飛》,還多虧了鄭大龍的推薦。
不然的話,錢宸根本沒機會。
如果錢宸沒去參演《子彈正在飛》,那他就不會離開衡店去南方,就不會去《一袋宗師》劇組監製,就不會認識袁禾平..
鄭大龍每次想到這裡就眼角含淚。
馬德,自己纔是錢宸的引路人好不好。
「早知道就不讓他演了。」說話的是江華騰,他說的是《失戀很多天》。
但其實,他當時是看不上張文,主動託姜大斌拉錢宸上船。
就是想利用錢宸的流量和低價賺票房。
現在同樣的因愛生恨,因爲錢宸對他的新項目《海上碉堡》不滿意,拒演!
「和咱們註定不是一路人。」馬大缸呵呵一笑。
打定主意,今後也不找這小子演戲了。
宣傳的時候都不積極,拉他一把上車,居然還嫌棄不是去幼兒園的車。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隨他去吧,來,咱們喝酒。」王新月示意大家舉杯。
他沒太在意。
更沒有提什麼想辦法封殺的事情。
內部都沒法統一,瞎討論個錘子啊。
再說了,首都圈還不至於那麼小氣,會書畫,會配樂,會唱戲,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啊。
才子。
才子惜才子。
一般人拒絕叫不識擡舉,才子拒絕,那叫有風骨。
如果其他人有誰要對付錢宸,王新月都得唾他一臉。
你也配?
錢宸短暫的在首都停留了一晚,回家探望了一下大嫂。
大概再過不到兩個月,他就要升級做叔叔了。
也不知道是個小侄子還是小侄女。
錢宸倒也不會重男輕女。
他還挺喜歡小侄女的,多可愛啊。
聽說閨女的顏值隨爸爸,但是大哥長得也端正,不至於拖後腿的。
安茜沒有跟着錢宸一起回他家。
深更半夜的不方便,還不如早點回去休息呢。
錢宸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回去上班。
在候機廳纔有時間看看關於《大逃荒》的一些評論。
好評肯定非常多,這是上映的第二天,網上應該有不少宣發的通稿。
錢宸對這些好評只是一掃而過。
作爲一個電影從業者,還有這部電影的參與者,他主要是看中評和差評。
差評挺多。
說歪曲厲史,說立場有問題,說不夠深刻,說拿悲慘的事情騙錢,說護舒寶的電影不看......
差評隨便看看也就算了。
什麼東西能拍,什麼東西不能拍,這個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個也和馬大缸的野心有關。
他想拍史詩,但其實拍不了史詩。
換做是錢宸來負責這個項目的話,他就只拍一條線,從頭慘到尾,通過幾個小人物的悲慘經歷,來紀念那一段歷史。
至於「爲什麼」這樣深層次的話題,留給觀衆就行了。
找瘦子明星或者素人,一兩千萬就能給拍出來。
何必非得花兩億折騰一堆人,還得捱罵呢。
而作爲一個電影的參與者,錢宸很清楚,馬大缸是認真的拍了,他私德不行,拍電影還是有一套的。
張鍋起,還有自己這些人,也認真的演了。
也有一些比較中肯的「中評」,中評的話有用的信息比較多。
錢宸上輩子就喜歡和那些老太監的老太監聊天,就是爲了從別人的失敗裡頭尋找經驗。
不要總想着去複製成功者的成功經驗。
那個一文不值。
能讓人發現並且學到的經驗,多來源於失敗。
在你沒有那個認知的時候,任成功學家在你邊上說破嘴,你都是個榆木疙瘩。
有的說片子脫離現實生活,立意取材過於偏向哲學化,過於表現人在特殊的情境中的人性展露,導致整個影片雖然富有深刻的內涵,但是卻無法與沒有經歷過大災的新時代人的內心產生共鳴。
有的說剪輯混亂,無用人物太多,情緒不到位。
還有的說電影宣發太高調太強勢,這樣一部沉重的片子,卻弄出了商業片的宣發規模。電影還沒上映就拿了好幾個獎;輿論一邊倒地吹捧這部電影,說是誰看誰哭,不哭的不是人;很多影評人也拍手叫好,給大家留下了這部電影特別好的深刻印象,以至於看完後就覺得電影沒有先前宣傳的那麼好,心裡一有落差,差評就在所難免。
......
錢宸一一的查看分析,偶爾還和邊上的女朋友聊一聊。
教她怎麼去分析電影。
「是不是喜劇更容易出票房?」安茜聽懂了錢宸的意思,就是這電影的票房大概率會撲很慘。
「差不多,所以我接了兩三部喜劇。」錢宸點頭。
「以後會是喜劇電影的天下了嗎?像周星星的那樣?」安茜自己評估了一下,發現她好像沒有太厲害的喜劇天賦。
因爲她在試圖逗樂別人的同時,總會忍不住自己先樂起來。
「沒辦法的事,房貸車貸結婚孩子,現實已經很累了,從抗日神劇大行其道,清宮娘娘如日中天就可以看出,大家還是喜歡輕鬆點的。」錢宸想了想,給出了這樣一個解釋。
他沒說什麼鍋人不懂反思之類的話。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原因。
勞苦大衆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沒少遭受饑荒戰亂、家破人亡,長久的苦難記憶已經以某種方式刻在了鍋人的血液中,使得我們對讓人沉重痛苦的東西有一種本能的排斥感。
到了當今社會,價值體系的崩潰,導致各個階層的人都普遍缺乏幸福感。
不是你問一句幸不幸福就能幸福。
加之人們的生活壓力、精神壓力都比以往大,因此鍋人普遍不再樂意去感受那些讓自己難過的情感,對團圓、圓滿結局的嚮往,也以某種方式根植到了每一個鍋人的心中。
一部電影,劇情歡樂,不尷尬還不不虐。
就已經有極好的票房基石了。
類似錢宸搞《倩女幽魂4》,原編劇非得想着弄點讓人哭的東西出來,到錢宸當家的時候,直接就給否了,俊男美女雖然也經歷了波折,但最後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這樣纔能有成績。
錢宸很佩服類似於拍《大逃荒》之類電影的這些導演。
他今後很可能也會拍一些題材複雜一些的東西。
因爲這樣的電影,才能在取悅觀衆的同時,引領正確的價值導向。
但是現在不行,他不配。
「誇你的人有不少呢,會不會像《龍門花甲》那樣,最後電影口碑不那麼好,只有你成爲贏家?」安茜能聽懂,但不那麼關注。
她更多的是喜歡看和錢宸相關的評論。
看到別人誇錢宸,她就覺得很歡喜,比自己被誇了還高興。
張鍋起快六十了,減重二十一斤,令人欽佩。
但是錢宸也不違多讓。
他是一個外形非常帥氣的年輕小夥,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
這個時期的明星,哪怕口口聲聲的說要轉型。
也都是在作品的類別上做跨越。
連扮個醜,都要考慮會不會因此流失粉絲,會不會被品牌商拉入拒絕合作黑名單。
但是錢宸不僅把自己餓的皮包骨頭。
還各種扮醜。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演了這部電影,可能都沒辦法把電影裡這個人物和他聯繫起來。
所以,影評圈清一色的給錢宸點贊。
真就是無可挑剔。
再怎麼找茬的人,都找不到這部電影裡錢宸有什麼可以吐槽的地方。
你吐槽他醜、髒,那其實是在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