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磊那個要求的時候,姜桐本來還想推辭幾句,誰知道蘇磊突然手一揮,直接跟她說:“我知道你最近都沒什麼工作,別給我找理由,你要不放心待會我叫小魚過來跟你一起,她也比較懂我。”
姜桐被噎的是一句話沒有,衣服也來不及換下來就直接被再次拖着出去了,直到最後人都已經坐在車上了,她才醒悟過來要反省反省自己究竟是不是誤上了賊船。
不然這幾天的事情發展怎麼越想就越他媽覺得詭異呢?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頭,她在見到真的大老遠趕過來的陳瑜潞時,覺得今天大家是不是都沒吃藥――
一個小時前,她見到的是一身清爽的陳瑜潞,中間不過纔過去了一個小時,這位打扮的跟失足婦女似的是誰啊?
小魚?你倆其實不是一個人吧?
姜桐默默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覺得今天可真是無比奇幻的一天。
其實她一直覺得陳瑜潞屬於那種長得特別性冷淡的類型,就是那種你哪怕吃了春/藥開始浪如一江春水向東流也能被她一個眼神給看得瞬間乾涸的奇異人士,有種詞彙專門形容她這樣的――叫做長得比較高級。
不過姜桐保證這絕對不是詆譭而是誇獎,畢竟她是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了。而就算陳瑜潞現在濃妝豔抹打扮得實在是驚掉一羣人眼球,她身上也沒有那種風塵氣質,反而讓姜桐覺得還……挺好看?
但是,這也實在是邪了門了,事情究竟是爲什麼纔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姜桐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蘇磊今天的目的十分明確,他拖着人來就是爲了把人給灌醉,看看到底這人是不是他心中的女主角人選。所以剛一到地方,他就迫不及待點了一堆酒擺上桌。
姜桐盯着那被啤的洋的放滿的桌子,心想今天估計是要完蛋,碰上一個靠灌酒選女主角的主,實在是倒黴透了。
她盯着臭着臉表情十分不爽的陳瑜潞,決定要死大家一起死。
喝酒這種事姜桐其實也不算特別擅長,但是把自己灌醉那就實在是容易多了。
爲了提防有個萬一,她還留了個後手,悄悄給小助理髮了短信讓她盯着手機,每隔半個小時就收一條短信,要是過了半個小時沒動靜,就直接來他們在的這個酒吧劫人。
不過她想得有點多,蘇磊還真就是一本正經非要把人灌醉就行,其他啥也沒亂想。
而等姜桐真的有點暈乎乎的時候,就見蘇磊那原本失望到對着她總有點勉勉強強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要是現實生活也有特效,姜桐發誓自己一定能在他眼裡看到閃爍的星星。
不過因爲一些其他的原因,蘇磊雖然萬般不捨,最後還是因爲中途有急事就先離場了,把陳瑜潞和姜桐倆人剩了下來。
原本被拽來的時候滿心不樂意的姜桐這時候倒是喝起來了興致,硬是從旁邊那一桌拽來了倆不認識的,四個人圍在一張桌子上開始鬥地主。
還好那個酒吧屬於高檔場所,裡頭的人再怎麼也都是接觸過幾個小明星的,所以就算把她認出來了,也沒什麼關係。
姜桐從來不知道自己微醺的時候是處於荷爾蒙不要錢似的狂飆狀態,一晚上直撩得陳瑜潞和另外倆大小夥子不停瞅她,當然,她更不知道自己徹底喝高了以後反而換了另一個極端。
用陳瑜潞的形容來說,當天晚上她喝高了的模樣就是純粹個二逼,嘴裡絮絮叨叨說着別人聽不懂的廢話,實在是煩到讓人想踩着打一頓的那種。
第二天酒醒了以後,姜桐自己仔細回憶了一下那麼招蘇磊待見的狀態,瞬間領悟——感情人家要的就是那種滿面春意眼角含情的復古風情女主角啊。
爲了不被動不動就要求一起喝點酒,她不得不對着鏡子演練了無數遍那種風情萬種的模樣,力求蘇磊每次看見她都笑眯眯地眼放綠光。
雖然每次她都被看得背後發毛,恨不得馬上打電話叫警/察叔叔來把這個神經病抓走,但是爲了人生追求的道路上更加完美——這點小事,她可以忍!
至於陳瑜潞那天晚上的詭異打扮,根據第二天她本人親口/交代,是跟同學打賭輸了不得不那樣穿,完全是被逼的,所以不再多提。
過了蘇磊的第一關以後,緊接着便是要開始學習了,但在最開始的兩三天裡,姜桐完全處於被牽着鼻子亂轉的狀態。
她啥也沒學到,每天淨在那被蘇磊指揮着換衣服,然後讓他收集靈感。
姜桐一邊配合一邊在心裡吐槽,這位名編劇可能是心血來潮玩起了真人版奇蹟珊珊吧。
而由於頭兩天蘇磊對她一直都是帶點諂媚的神經質態度,姜桐不小心就被這假象給矇騙了。等到第三天下午,她真正開始在蘇磊手下過一過的時候,她可算是終於能理解陳瑜潞告訴她對方脾氣很臭的真實意思,以及那些被罵跑的人當時都是什麼心情了。
*
雖然姜桐重活一輩子,十幾年來也拍過不少電影電視劇積累了很多經驗,但蘇磊最反感的卻正是這種人。
如果是沒有經驗的純新人,反而還好調/教一些,畢竟他們什麼都不懂,更不會被條條框框侷限在一個圈子裡。
而那些已經拼出來的實力派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有一套他們自己獨特的理解方式,不說演什麼像什麼了,應該說是他們不管演什麼角色,觀衆們都會覺得——嗯,就是這種感覺沒錯!
而姜桐就屬於中間派,空有一副殼子,演技一般般,演出來的人物根本就沒有靈魂。
她完全可以在偶像劇中做到不出戲,可是如果跟演技稍微強那麼一丟丟的人一起對戲,就會立刻被人從氣勢上打壓下去。
而這總的來說,她就是完全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演什麼都感覺差別不大,來來去去總是那一個樣子。
概括一下就是:定型了。
開始學習的第一天就被罵的要死,姜桐回去以後就抱着本子開始反覆練習,專注到吃飯都顧不上了,順帶着也給助理小張放了幾天假。
她其實感覺練習了一晚上,自己已經有那麼一丟丟進步了,結果第二天一過去,又是一頓噼裡啪啦——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姜桐見過,比她還喜歡摔東西的人了。
“我問你,你現在在想什麼?”
姜桐那原本不好的脾氣在蘇磊火力全開的氣場下被盡數壓制了,白眼都不敢翻一個。
而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老祖宗說的實在精闢。
她看着眼前那個依舊是鬍子拉碴的男人,忍不住就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努力擠出乖巧的笑容,道:“我放空自己,什麼都沒想。”
“看出來了。”蘇磊冷笑一聲,繃着一張臉跟她說:“什麼都不想的你知道是什麼嗎?就是在屠宰場混吃等死的豬,但是豬也分給人吃和拿來配種,你呢?你說說你和它們比起來誰更有貢獻?”
姜桐無言以對,她心裡想着這種對比怎麼能成立啊,要是反駁說和豬比起來她更好一點,那未免也太掉價了一點吧?可是不反駁的話,那不就等於她默認自己連豬都比不過?
而且,剛剛你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不是還罵我腦子裡鑽了一堆草履蟲淨想點有的沒的?
這麼一想,她就又憋了一肚子氣,感覺被套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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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爲大四的學生,眼看着馬上也該畢業了,所以事情就越發多了起來。
陳瑜潞忙完自己的事情以後,終於想起來被自己親手推過去受苦受難的那位新晉影后了,她好歹也算是有點良心,見沒事做了就打算過去看看情況。
原本她想的挺好,可是等到了蘇磊家,就只看見蘇磊氣呼呼地坐在那對着電腦修修改改,另一個人卻不見蹤影了。
“她人呢?”陳瑜潞奇怪道。
“衛生間。”蘇磊頭也不擡,整個人都沒好氣道,“都兩天了一點長進都沒有,我真是沒見過比她還蠢得人了,要不是看在珊珊的份上,我早讓她滾蛋了。”
他口中的珊珊就是那個和姜桐的外形十分相符的女主角。
陳瑜潞撇了撇嘴,一臉不置可否。
她順着走廊慢悠悠往外面去了點,從拐角處能看見衛生間的門正虛掩着,裡頭亮着暖黃色的燈。
既然是虛掩着,她難得有些好奇就湊過去看,從門縫裡依稀瞧見姜桐穿着旗袍的曼妙背影,不過那動作卻像是在抹眼淚――
她一驚,手下不小心推門的力道大了些,直接就把門一下子推開了。
姜桐被門撞在牆上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就見到陳瑜潞表情尷尬正在望着自己。
姜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就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陳瑜潞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乾咳了一聲,目光悄悄溜到了一旁,“我來看看你有沒有被罵哭。”
“我有那麼不經事嗎?”姜桐嗤了一聲,重新對着鏡子戴隱形眼鏡。
好不容易把磨得有些發疼的眼睛處理好,姜桐又抱着東西回去了。
這種跟在人屁股後頭任勞任怨還得認罵的情況,自從她擺脫新人的身份以後漸漸就已經不常有了,沒想到重活一次,還要再次體驗一把任人差遣的滋味,想想確實讓人心情挺複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沒完沒了的幾頓罵起了作用,這次回去以後,她信心滿滿,重新又把蘇磊要求的那一段,女主角白珊珊算計死了未婚夫又試圖奪人家產,和警/察對峙的那一段給完整過了一遍。
演完了,她自我感覺還是挺不錯的,起碼比上一次好很多很多。
這次,蘇磊倒是沒有中途就忍無可忍地打斷她然後發脾氣罵人,反而是擡頭默默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大手一揮,說道:“還可以。”
這三個字對於喪了一整天的姜桐來說,簡直就如同一管強心劑,她立刻精神了起來。
陳瑜潞就坐在一旁也不說話,衝她鼓了鼓掌,又託着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