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時的邵逸完全不知情。
他以爲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他想着自己接下來一定會更加努力,盡力將時間縮短,讓自己快速的變得強大起來。
所以在這樣的心情下,她的離開實在是太過猝不及防。
那是他剛剛將母親上吊的屍體送進殯儀館的同一天。
她只留下了一紙醫院的流產證明,拿着他哥哥給的機票的錢,奔去了她想要的光輝前程。
連一聲道別都沒有。
當天晚上邵逸坐在空無一人的葬禮上,對着母親的遺照,和那張流產證明笑成了瘋子。
親情,愛情。
什麼東西?
事實證明,在所謂的現實面前,就是尊嚴都要被打斷了骨頭從別人的胯下鑽過去,更別說被從來不曾在乎你的只活在自己世界的瘋子,和被鮮花和掌聲所圍繞的美人。
青年彈了彈那張流產證明,眼淚一點一滴模糊那個字跡娟秀卻利落的簽名。
他的孩子,在他還不知道存在的時候,就被擅自抹去了。
他的母親,選擇自殺的時候,想必根本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當然也完全不會考慮,當他兒子一如既往準備去給她做飯的時候,打開門看到那張上吊的醜陋的臉,會有怎樣的心情。
單子被他握在手心一點點攥緊。
這一夜,在空蕩蕩的葬禮現場,邵逸就着黑暗喝光了一箱酒。
在叮噹作響的空酒瓶和玻璃渣中睡了有史以來最平靜也最安穩的一覺。
這樣很好。
是的,這樣很好。
從此以後不必每天牽掛着別人去拼命工作,也不必爲她們在別人面前一再低頭一再後退。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
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殺自己,想殺的人,的狀態。
對他來說,再適合不過了。
凌晨的微光從貧民窟小巷頭頂逼仄的天空灑下來。
青年躺在一地的空酒瓶中睜開了雙眼,漆黑的,冷漠得沒有一絲人氣的,漂亮狹長的眼睛。
他從地板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出去,映着淡淡天光離開了這個混亂又骯髒的貧民窟。
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無論是那張遺照,還是那一紙被隨意丟在地上的流產證明。
再後來,三年的時間,邵家那個私生子突然銷聲匿跡,有人在雲港各個地方見過他。
充斥着三教九流的賭場。
那些經常發生事故被警察緊盯的堂口。
每天忙碌又混亂的碼頭。
邵家那對母子於是徹底放心下來。
這個人已經廢了,剩下的作用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娛樂而已。
所以他們徹底的忘掉了這個在他們人生中並不美好的小小意外。
於是當三年後,邵逸帶着人重新出現在邵家那棟金碧輝煌的老別墅裡時,甚至有傭人已經想不起這人是誰了。
然而接下來邵家所遭受到的翻天覆地的動盪,很快幫他們回憶起了那個在這棟別墅裡被肆意打罵侮辱的私生子。
他戴着一副平光眼鏡,嘴角噙着優雅又客氣的笑容,彬彬有禮的,將這個家族曾經加註在他身上的所有東西,十倍百倍的還了回來。
“你怎麼……對付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