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十秒的時間,整座山坡就被紫色的毒霧所吞噬,而且這團毒霧從山上往下蔓延,有着要向平原襲來的趨勢。
那些正奮力奔向山坡的士兵全都愣住了,目光呆滯地盯着前方,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他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毒霧呈雪崩的狀態,從山坡上涌了下來,開始向着平原蔓延,而此時天空中又出現了一道道火光,朝向平原落了下來。
“怎、怎麼會這樣!?“銳雯的眼裡充滿了驚愕,她眼睜睜看着那些飛彈落在了平原上,轉眼間到處都是火光,寧靜的平原被火焰吞噬,而紫色的毒霧則如同浪潮般,洶涌而至。
劍聖已經不知去向,而這些士兵們則很快被毒霧吞噬,他們掙扎地想要逃出來,可是即便屏住了呼吸,但毒霧與皮膚一經接觸,皮膚立馬出現潰爛的跡象,並且在瀰漫的毒霧中找尋出路,他們的眼睛很快感覺到強烈的刺激,痛得根本睜不開眼。
慘叫聲此起彼伏,望着這慘絕人寰的一幕,銳雯徹底迷茫了,而有個好不容易衝出毒霧的士兵,他的臉部如同燒化的蠟像一般,簡直令人毛骨悚然,沒走幾步,便倒在了地上,倒在了銳雯的面前。
銳雯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倒下的那名士兵,身體仍然在痛苦地抽搐着,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大腦中一片空白。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面拉住她的胳膊,大聲說道:“快!走這邊!“
銳雯回過神來,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韓蒼!?她被韓蒼拽着,一起往北逃亡。
兩個人在草叢中拼命奔逃,而頭頂上方是呼嘯而過的飛彈,平原的東部相繼變成了一片火海,而紫色的毒霧從側面以及身後包夾過來。
再快點!韓蒼胸口的飛昇護符頓時散發出一道金閃閃的光芒,開啓了主動效果,他跟銳雯飛速向北邊的一座高山奔去,只要爬到那座山上,那麼毒霧就不可能繼續跟過來。
可是就在他們即將跑出平原的時候,忽然有一枚飛彈落在了平原的北邊,頓時火光沖天,紫色的毒霧隨着爆炸產生的衝擊波,一同向四周輻射。
糟了!?韓蒼和銳雯不得不停下腳步,他們眼睜睜看着前方的道路被毒霧阻斷,並且那團毒霧正在迅速擴散。
“怎麼辦?“韓蒼環顧四周,身後以及側面全都被毒霧包圍了,並且平原上到處都是一片火海,他們被完全困住了。
可惡...銳雯咬緊牙關,“不要管那些,繼續往前衝!跟我來!“她握緊了手裡的符文之劍,徑直衝向了前方的那片毒霧。
韓蒼來不及質疑,迅速跟了上去,而前方的那團毒霧也正在朝他們襲來,當兩者之間幾乎就要碰撞的時候,銳雯忽然大喝一聲,舉起符文之劍迅速朝前揮舞,充盈着符文能量的劍刃發射出一道道疾風斬,強大的風壓迫使毒霧散開,中間出現了一條短暫的通道。
“快!“銳雯大喊道,她跟韓蒼迅速從中間穿過,並且銳雯還在不斷地揮劍,製造風壓來驅散那些毒霧。
他們倆一刻都不敢停下,拼了命地往北邊的那座山跑去,一直跑到山腳下,兩人才終於停了下來,累得氣喘吁吁。
銳雯渾身劇痛,身上的傷又開始發作,她連符文之劍都拿不動了,丟在了一旁。
韓蒼朝後看了看,雖然他們暫時擺脫了那片毒霧,可是用不了多久,毒霧會繼續朝着四周蔓延,並且連這裡也將被吞沒。
“趕緊去山頂,我揹你!“韓蒼再一次把銳雯背在了身上,拿起她的符文之劍當作柺杖,開始向着山頂出發。
雖然爬的很吃力,可韓蒼一直沒有停下,他不敢歇息,生怕會被那團毒霧追上,當爬到半山腰的時候,銳雯主動要求把自己放下,她體力恢復了一點,可以自己走了。
爬到山頂的時候夜已深,韓蒼和銳雯倚靠在一顆大樹下,俯瞰着遠處的那座平原,熊熊烈火已經燒盡了平原上的每一處草叢,而那團毒霧隨着深夜裡颳起的大風繼續向東部擴散,已經侵入了森林中。
銳雯背貼着樹幹,身子軟綿綿地落了下來,她癱坐在地上,表情麻木地望着遠方,眼中映襯着平原上的烈火,心裡面正備受煎熬,太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將她的靈魂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韓蒼站在一旁,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這一切發生,雖然知道這些都是註定會發生的,可當他真正親身經歷了,才深深體會到了這種滅絕人性的行爲,到底有多麼的殘忍及可怖。
劫後餘生的兩個人在山頂上待了一整晚,銳雯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那座平原上移開過,她呆呆地坐在樹下,表情已經完全麻木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當晨光照亮大地的時候,坐了一整夜的銳雯緩緩站起來,聲音空洞地說了一句:“我下去看看。“
韓蒼沒有說話,他默默地跟着銳雯,一起下了山,向着已經被焚燒殆盡的平原上走去。
原本長滿一人多高雜草的地方,早已被燒成了一片焦土,銳雯默默地走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目光掃視着周圍,尋找那些慘死在這裡的士兵的遺骸,從已經碳化的骸骨中找到每個人的腰牌,將它們拾起來。
在將整個平原搜索完畢之後,銳雯又登上了那座山坡,山坡上的屍體相對保存比較完整,但是士兵們慘死的模樣卻更加令人駭然,銳雯把這些士兵的腰牌也找出來,收集齊所有陣亡士兵的腰牌,她默默地爬到了山坡的坡頂,將這些腰牌,一個個掛在了一棵枯樹的樹枝上。
銳雯站在枯樹下發着呆,一陣風吹過,樹枝上懸掛的那些腰牌發出颯颯的聲響,望着滿樹枝的腰牌,銳雯的眼底泛動着某種強烈的情緒。
韓蒼一直默默地跟在銳雯的身邊,他看到她的眼神裡沒有了昔日的那份自信與銳氣,變的迷茫與落寞。
“是我讓他們發送信號的...“在沉寂了很久之後,銳雯突然開口,以一種沉重到不像是她的聲音說:“如此多的死亡...我的雙手沾滿了罪孽...我該怎樣繼續前行...“
韓蒼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不是你的錯。“除了這句話,他實在想不到用別的話來安慰她了。
但是銳雯聽了卻說:“那又是誰的錯?“
韓蒼無言以對,陷入了沉默。
銳雯擡起眼皮,看到在遠處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上,正停着一艘諾克薩斯的戰艦,她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手裡的符文之劍,突然間轉身,朝向那些屍體走去,將他們一個個拖到坡頂的那棵枯樹下,堆在了一起。
銳雯拿起符文之劍,朝韓蒼看了一眼,輕聲問:“能幫我個忙麼?“
韓蒼會意地點了點頭,舉起飲魔刀,用雙手緊緊握住,卡在了樹幹上。
緊接着銳雯迅速揮劍,當兩把劍的刀刃碰撞在一起的時候,擦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將枯樹點燃。
火越燒越旺,很快整棵樹都燒了起來,連同堆積在樹下的屍體,化爲了一團熾熱的火焰。
火光映襯在銳雯的眼裡,她的眼神看上去極其空洞,她緩緩將符文之劍舉起來,伸入到那團火焰中,直到黑色的劍刃被火燒紅,她將符文之劍慢慢擡起來,高舉過頭頂,仰望着這柄曾經帶給她無限榮譽感,象徵諾克薩斯精神的神鋒利刃,銳雯口中念道:“在諾克薩斯,我們信奉強者即是正義...可如果這份正義本身是錯誤的,那麼變強的意義,到底又是什麼呢...“
銳雯緩緩閉上了雙眼,她漸漸擡起另一隻手,用雙手握住符文之劍,耳邊是噼裡啪啦的燒火聲,以及那些風中搖曳的腰牌,銳雯彷彿又聽到了士兵們的慘叫聲,她回想起了自己剛剛進入新兵營,教官講話時的場景:
“聽好了!大頭兵們!在諾克薩斯,無論你是男是女,是貧是富,不管高低貴賤,你都可以在通往光榮的道路上平步青雲,只要你有實力!實力就是一切!“
銳雯越想越恨得咬牙切齒,她的表情漸漸繃緊,渾身忍不住發抖,某一刻當她突然睜開雙眼,瞳孔中散發出一道詭異的綠光,引導着手裡的符文之劍,狠狠地劈向面前的那棵枯樹——
“這難道就是光榮了嗎!!!“銳雯撕心裂肺地狂吼道,隨着她劍鋒落下,符文之劍爆發出一道沖天的綠光,在枯樹被一刀兩斷的同時,銳雯的符文之劍也在強光中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