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學院】,馬約里斯秘術中心。
夜深人靜,關押着候審犯的地牢中,天花板的燈光如冷月般,透過一道道鐵柵欄,投射在牢房的地板上,映襯出了矗立在房間中的那道人影。
銳雯顯得坐立不安,她走到牢房側翼,緊挨着那些鐵柵欄,盯着對面的亞索,問:“所以…你就是當年在艾歐尼亞…跟我交手的那名年輕劍客?“
亞索倚靠在牆邊,坐在燈光照不見的黑暗角落裡,自從被關進來,他多半時候保持緘默,不屑於與任何人講話。
銳雯默默地盯着牢房的一角,用帶有些許期待的目光,想要聽到亞索的答覆,但等來的卻是很長時間無言的失望。
透過鐵柵欄照進來的燈光,在銳雯的臉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條紋,使得她的臉色看上去更加陰鬱,黯淡的眼神中充滿了哀傷。
銳雯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的雙手沾滿了罪孽…“
毫無預警的,她的這句話突然激怒了亞索,只見黑暗中亮起了一雙灼熱的目光,亞索頓時擡起頭來,憤憤地說道:
“你這話是用來可憐你那些倒黴的部下吧?但要我說,他們則是罪有應得,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艾歐尼亞人的血!“
銳雯無言以對,唯有深深地嘆了口氣。
亞索起身,從黑暗中走出來,他走到牢房邊上,緊挨着那些鐵柵欄,猛然抓住其中一根,用力握緊,手背上青筋跳動,他一臉冰冷的看着銳雯,說:
“不管這個所謂的聯盟做出什麼樣的判決,我都不會接受,你的罪孽根本洗刷不清,而我也揹負着不可饒恕的罪過,我們都是罪人…“
亞索咬緊牙關,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永恩。
銳雯聽了,目光漸漸落在了地板上,她無法繼續面對亞索,就像她無法回首自己的過往一樣。
“你說的沒錯,我真正感到憐憫的並不是艾歐尼亞人,而是那些信任我,因我而死的部下…如果你是希望我以死,來向你死去的同胞謝罪的話,恐怕我不能…唯有活着才能繼續贖罪,這是一種更大的良善。“
亞索頓時冷笑了兩聲,盯着銳雯,目光中交織着怒火與仇恨,一字字道:“記得你逃走的那天晚上,我說過什麼嗎?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殺你報仇。“
“可直到現在,你還在逃,即便我們面對面,你仍然在逃避自己犯下的罪孽,你根本就不承認你對艾歐尼亞人做過的那些暴行!“
銳雯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喃喃地說:“我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選擇…“
亞索怒不可遏地張嘴,但還不等他發出聲音,只聽韓蒼的聲音突然介入,打斷了他:
“夠了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消停一會兒,省點兒力氣,留着明天聽證會上再爭論吧!“
話音剛落,只見韓蒼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牢房夾在亞索和銳雯的之間,也不知是索拉卡故意安排的,還是怎樣,他被夾在這兩人中間,簡直是一種煎熬。
韓蒼聽着這兩個人左一言右一句,早就不耐煩了,他走到牢房的前面,左右看了看,分別指着亞索和銳雯,說:
“你,與其說是在替那些艾歐尼亞人向她討罪,倒不如說是在替你自己的罪名尋找開脫的理由罷了,你逼銳雯認罪,其實是想證明,所有的錯誤都是因她而起,你根本沒錯。“
亞索聽了頓時大吼一聲,他暴跳如雷,雙手抓住牢房的鐵桿,恨不能把它們扳開,衝過去暴打韓蒼一頓:
“你這個無恥的混蛋!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也是幫兇!你也參與了那晚的暗殺!“
韓蒼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說:“沒錯!我的確參與了,但我同樣也用實際行動贖罪了,至少我和艾歐尼亞人一起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我戰死在了普雷希典巨臺上,你哥哥當時也在場,可那個時候你在哪兒?這麼些年你又爲艾歐尼亞做過什麼!“
他的這一席話頓時戳中了亞索的死穴,只見亞索的表情迅速僵硬了,他臉上的慍色彷彿乾澀了一樣,剛纔還怒不可遏的一個人,突然間啞口無言了。
緊接着韓蒼把頭轉向另一邊,對銳雯說道:
“你,當年是那個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血色精銳,我想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也很清楚,過去的銳雯心裡面只有任務,因爲它能給她帶來榮譽感,那是諾克薩斯每一個士兵都夢寐以求的東西。當初我知道你要刺殺長老,坦白地說我想過要阻止你,但我沒那個能力,我當時太弱了,爲了自保,我選擇了順從你的意願,這便是我的私心,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其它的因素。“
“我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有些事情是註定要發生的,什麼逆天改命,只會把錯的變成對的,把對的變成錯的,到頭來還是會有一方作出犧牲。經過那麼多的戰爭,瓦羅蘭的各大城邦終於理解了和平的意義,所以纔有了這個聯盟,爲了不再讓無辜的人成爲戰爭的犧牲品,爲了不再讓你我身上發生的悲劇重演。“
韓蒼說罷,深深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直到現在,我也還在爲了這個,而努力着…“
他向後退去,很快退回到了牆根底下的那片陰影中,下一秒鐘,只見韓蒼的身上忽然冒出一團猩紅色的能量,他手掌一翻,掌心凝聚出一顆紅色的水晶球,腳下同時出現了一圈魔法陣——
“敵人正在陰影中蠢蠢欲動,我感覺瓦羅蘭又要面臨威脅了。“
話音剛落,只見韓蒼猛地蹲下身子,將手掌上的那顆水晶球,頓時壓在了魔法陣上,水晶球與魔法陣相融合,就像把一枚鑰匙插「進了鎖眼,啓動反召喚魔法,迅速散發出一片耀眼的紅光——
韓蒼的身影隨即被光芒吞沒,他精神高度集中,腦海中不斷閃過要去的那個地方:
【混靈之地】
幾秒鐘後,光芒逐漸消散,在銳雯和亞索驚愕的目光中,只見韓蒼的牢房裡,空無一物,只剩下地面上那圈淡淡的魔法印記,像燒紅的烙鐵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