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世界,則已經歸於寧靜。
崔斯特他們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也許是雷克頓與內瑟斯隨行的原因,墓道分外安靜。來的路上,總感覺在暗處有窺伺的眼睛,歸程再也沒有這種感覺。
崔斯特有些恍惚,黑暗可以模糊人的感官,在剛剛的數段時空跳躍後,他甚至不知道現在是何時。
因此,當走過這段漫長的路,終於隱約可以看到陵口的微光時,崔斯特忽然緊張了起來。
如果——他的意思是,萬一,假如,那些傳說故事裡的事情成了真。當他走出這座陵墓時,已經是滄海桑田的百年後,卡特琳娜、凱特琳、包括格雷福斯他們,都已經化作了白骨該怎麼辦?
而且,這種恐慌應該不僅僅縈繞在崔斯特的心頭。所有人都放滿了腳步,也許他們自己都沒察覺。
崔斯特深深吸了口氣,踏前一步,迎接這縷陽光。
一瞬間,習慣了晦暗的眼睛被刺痛,但崔斯特立刻就注意到了那駐守在高坡上的影子。
銳雯還在,從他們進入陵墓到現在爲止,最多最多,也就只有七天。
崔斯特鬆了一口氣。
銳雯也一直注意着他們這邊的情況,看到一行人從墓門出現,她立刻站起了身,快步迎過來。
隨着銳雯越來越近,崔斯特清楚的看到她臉上滿是喜悅,這是他們幾度相見以來,崔斯特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由衷的愉快表情。接着,他注意到現在正是清晨,太陽剛剛升起。
粉紅色的晨曦,迎向自己的同伴,還有背景那片金色的大沙漠,沙丘溫暖起伏如同戀人的懷抱。
崔斯特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幸福的想哭出來。
“你們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銳雯道,“這已經是第七天了,說實話,我都開始擔心了。”
“你的擔心沒有錯。”希維爾道,“你都不可能相信我們經歷了什麼。”
銳雯也不是那種多事的人,她笑吟吟的道:“你們能平安回來就好。哎,這是……?”
她立刻注意到了雷克頓和內瑟斯,雷克頓的臉她是記得的,在印象中是敵非友,銳雯的眸光立刻暗了下來,內瑟斯的氣質與雷克頓相近,一看也不是尋常人物,她的神情看起來更加緊張了。
“他們現在是我們的盟友。”崔斯特道,“要不是他們兩個,可能我們就回不來了。”
“現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希維爾打斷了這段對話,“我們依然在沙漠之中,這裡可不是能舒心說話的地方。”
“說的也是。”崔斯特道,“咱們先回到月亮鎮再說吧。”
回程雖然人困馬乏,但是心氣很高,一路回去,也不是太難熬的事。
來的時候七天,回的時候八天,他們回到了這片沙漠中的綠洲——月亮鎮。
其實,相比他們離開的時候,月亮鎮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對衆人來說,知道了他們恕瑞瑪遺民的身份,自然而然,就會覺得他們變得神秘了一些。
雷克頓回到鎮上,鎮民們自然以最盛大的規格迎接,至於一同回來的內瑟斯,也被待以上賓的身份。崔斯特他們,當然不用多說,是這場宴會的貴客。
新鮮的果蔬,美味的米酒,焦脆的烤肉,精緻的甜點,盛大的宴會上,衣香鬢影,美人載歌載舞,崔斯特他們卻一個個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各色美食上。半個多月來,他們真切的經歷了“苦行”,此時此刻,一頓美食當然是最好的嘉獎。
此外,本次宴會還有一位特別的貴客。
看到卡西奧佩婭進入宴會廳時,侍者們即使再訓練有素也難掩眼中的剎那驚愕,而一貫鋪張的雷克頓,早已經宣佈這次宴會全民皆可參與。雖然他們在雷克頓的腳下跪了下來,但崔斯特清楚的看到相互亂飛的眼色,衆人都在猜測,這個人首蛇身的怪物——或者女性,是什麼來頭。
因爲他們的王,雷克頓,一直牽着她的手,這是他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得到過的寵愛。
雷克頓沒有對她的身份過多解釋,只是以一杯酒宣佈全員慶典的開始。
崔斯特舉杯,看着伊澤瑞爾,伊澤瑞爾也笑着回敬一杯:“乾杯。”
崔斯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雖然你這人一杯酒就倒,但是……阿木木那個幻覺裡面,竟然是咱們共飲的場景,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這麼說,我真是感覺無比榮幸。”伊澤瑞爾道,“說實話,我也沒想過自己能把你拽回來,還有點小竊喜。”
“說回來,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伊澤瑞爾又喝了點酒問道。
“先回諾克薩斯覆命,然後……可能會去比爾吉沃特吧。”崔斯特道。
“還有一種可能呢?”伊澤瑞爾敏銳的捕捉着他的弦外之音。
“我想找到伊芙琳,但是現在線索好像斷了。”崔斯特道,“我本來以爲到了恕瑞瑪能找到她的蹤跡,但是我一無所獲。”
“你的意思是……”伊澤瑞爾眯起了眼睛,“我勸你一句,那地方去不得。如果真要去,沒有人會陪着你的。”
“我想,早晚我都會去那裡的,這是我的宿命。”崔斯特道。
他下意識的摸了下右手臂,皮膚下黑魔法的印記彷彿在迴應着什麼般躍躍欲試。
“至少先回諾克薩斯去。”伊澤瑞爾保持着微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淡淡的憂傷之意。
“你就那麼不願意我去嗎?”崔斯特忍不住問道。
“我知道不該強求你。”伊澤瑞爾道,“只是,我也算是稍微明白了格雷福斯的心思吧。”
這句話頓時讓崔斯特有些鬱結,兩人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僵硬。在如此歡樂的場合搞成這樣實在不應該。
好在就在此時,場面突然一片喧譁,喧鬧的源頭是雷克頓那裡。崔斯特往那邊一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雷克頓以一個很紳士的姿勢,在卡西奧佩婭面前單膝跪下,他的手中一枚晶瑩的寶石,閃爍着灼人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