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千夜目光中隱約閃爍的無奈和自嘲,韓少狠狠嘬了口玉溪,才咬牙不甘道:“你真的不準備告訴小丫頭事情真相?就打算騙她一輩子?這麼做對得起小白麼?”
“我寧可騙她一輩子,也不想讓她再經歷痛苦。”
話音落畢,千夜嘴角揚起的弧度更爲自嘲。
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不管秦峰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或卑鄙或僞善千夜懶得去猜想,他只知道,白夢溪對他十分在意友善。
甚至還有些對自己纔有的依賴……
總而言之,秦峰在白夢溪眼裡,是個好人。好到能不求回報給她看病救命的好人。
僅憑這一點,就讓千夜自嘆不如。
甚至和白夢溪見面之後,她還是如當年那樣欣喜親暱的撲進自己懷裡,對這幾年着實有些忽視冷淡的不聞不問根本沒有計較,也更沒有責怪,有的只是笑靨如花的依偎。
正因爲這樣,千夜心底才感到愧疚萬分。
就如韓少所說的那樣,這件事情所有人都難逃責任,唯獨白夢溪例外,忍受着病魔煎熬的她,本就是無辜的。
千夜又怎能忍心把小丫頭純真想象的一切化爲粉碎呢?既然秦峰在她眼裡是好人,那就一輩子是好人吧。
“那你準備怎麼做?千夜,婦人之仁不可取,這道理你現在應該比我更明白。”
韓少仍舊陰沉的語氣讓千夜聽得步伐一怔,微微扭頭過後,才莫名的笑道:“今天是夢溪的生日,不談這些。咱們買完蛋糕就過去吧。”
無所謂又無奈的聳了聳肩,韓少隨手將菸頭一扔:“行啊,你林少都開口了,我還能說什麼?只是小丫頭那話聽起來爲什麼總讓我有一種暴揍你的衝動?”
“靠!童言無忌懂不懂!別聽風就是雨了!若墨都沒有說什麼好不好?”
“對啊!所以我纔不爽啊!正常節奏不應該直接讓我揍你麼!”
“好好好,我住隔壁我姓林得了吧!”
互相調侃吐槽的兩人殊不知道,經歷過許多或坎坷或卑鄙的艱難過後,千夜兩人心中不知不覺間升出的些許暴戾,都被白夢溪那天真無邪的笑靨感化到消散全無。
原因無他,換做是旁人拿若墨開玩笑,韓少恐怕早就惱火暴怒,但對於白夢溪的童言無忌,不過是一笑置之而已。
千夜的關係是一回事,但剛認識一會就能嬉笑親暱,這又何嘗不是小丫頭在無數次和病魔的鬥爭下養成的如花朵迎風不倒的堅韌,博得了韓大少爺的青睞呢?
緣分兩字,說來就是晦澀難懂,又隨處可見。
一家普通的蛋糕店,千夜兩人挑了一個算不上豪華但又不寒磣的巧克力香草蛋糕,韓少還特地用流利的英文吩咐店員繪上了白夢溪的名字。
儘管韓少錢包裡隨便拿出一張卡就能把這家蛋糕店買了,但千夜一句話,就讓前者改爲了掏零錢買單。
“夢溪還小,又是平常百姓家的閨女,你把她嬌慣成金絲雀,小白知道非得找你拼命。”
千夜看似無關輕重卻又小心翼翼的對於白夢溪的呵護,的確讓韓少一陣欽佩讚歎,別的不說,剛見面介紹的時候,幾句話就能輕描淡寫的帶過,絲毫沒有半點功利心。
別說韓少,就算是蘇菲和若墨任何一人,要是讓白夢溪知道了她們的身份,會震驚詫異到什麼地步,着實猜不透。
就算是千夜如今的身份已經算是魚躍龍門,但在白夢溪面前,仍舊是那個和當年相差無幾的陽光大哥哥形象,倒不是擔心小丫頭趁機作福作威。
而是在千夜眼中,就算相隔幾年,白段溪也還是那個小家碧玉的少女,偶爾小任性小撒嬌小委屈可以,但如果沾染上功利是非,可就着實就玷污了那天真無邪的純潔笑靨。
這樣也好,就當是愧疚過後對於那純潔無逅又迎風不倒的小家碧玉一點良心上的彌補照顧吧。
提着散發着巧克力香味的蛋糕走出店面,韓少仍有些鬱悶不爽的嘟囔道:“靠,秦峰那傢伙蠱惑人心的本事真厲害,竟然連那麼純潔的小丫頭都不放過!真是可惡……”
身旁的千夜聞言,不禁苦澀自嘲的笑道:“你還別說,現在就連我也猜不透秦峰這究竟算不算蠱惑人心了。慷慨解囊可買不來信賴,小丫頭雖然單純的不問世事,但又不是傻子。
怎麼可能看不透?何況他父母又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
望着千夜嘴角說不出的苦澀弧度,韓少微微仰頭,模樣盡顯高深:“畢竟人家是秦峰,而你說到底,只是林千夜而已。”
千夜聞言,頓時皺眉:“什麼意思?別給我扯大道理!”
“沒什麼,自己琢磨……”
話音落畢,除了留給千夜一陣輕快的背影之外,便是猜不透用意如何的高深莫測。
按照鄭鵬發來的短信,千夜兩人走在小鎮上並不算熙熙攘攘但卻熱鬧愜意的路上,望着那並不算金碧輝煌但卻沉澱了百年家業的湘菜館。
湘鄂情。
門匾上的字鋒勾勒着獨屬於華夏的味道,迎賓員清一色的黑紅旗袍,模樣算不上多俏麗悅目,但玲瓏得體的圖案,更是讓與金碧輝煌毫不搭邊的清雅檔次提高了不少。
“喏,就是這家了,沒想到現在連費城都有分店,總算能吃上一口地道家鄉菜了。”
嘟囔一句,在臉上掛着相比職業笑容更真誠幾分的端莊,迎賓員帶着千夜兩人向剛纔預定好的包廂內走去。
或許是出於同爲華夏後裔的親切,也可能是千夜兩人的長相着實有不俗的殺傷力,臨關上門之前,那名服務員還揚起一抹真摯的笑意,聲音不算悅耳,但卻能換來千夜幾人的淡然一笑。
“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幾位客人。”
輕笑着擺了擺手,韓少關門過後,便一頭倚靠在紅木座椅上,說不出的懶散愜意:
“呼……雖然連星級都算不上,但檔次還算湊活,嗯,你們點菜了沒有?”
若墨含笑輕快的解釋道:“點過了,都是夢溪愛吃的,還特意點了一瓶紅酒。”
“嘿嘿,看你麼這樣子,這麼快就打成一片,就差義結金蘭了吧?要不要我們先回避一下?”
由於和幾人的關係早已熟悉,千夜也懶得再客套寒暄,見正對門口的主坐空着,便直接坐下。望着嬉鬧在一起的若墨和白夢溪,不由輕笑打趣。
就連先前有些醋意幽怨的蘇菲,在千夜走後將之前特意買的那幾件衣服交給白夢溪,換來的便是小丫頭親暱無間的深深擁抱,直讓家庭只有一個齷齪哥哥的公主殿下感動流涕,恨不得以閨蜜姐妹自稱。
而若墨選擇的禮物,就很是精挑細選了,一整套名貴化妝品,具體是什麼牌子千夜看不出來,只是望着蘇菲都有些羨慕驚豔的眼神,想來也便宜不到哪去。
三個年齡相差不多心計又算不上深沉的少女湊在一起,只要沒有什麼爭風吃醋的恩怨,很容易就能玩到一起,更何況聽過白夢溪的故事過後,若墨也毫不介意的展現出自己身爲女人而非懵懂少女的成熟關切。
“喏,夢溪,你最喜歡的香草巧克力蛋糕,插蠟燭許願吧!”
輕笑地將蠟燭擺上,不多不少,剛好十八根,象徵着白夢溪今年十八歲的生日。
“嗯,那我就不客氣啦~”
天色已是傍晚,包廂內燈光關上的剎那,千夜看的清楚,微暗的餐桌旁,白夢溪明眸中閃爍的親暱,彷彿世界上最幸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