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頂樓的薛猴子,他走向仍然坐在沙發上的馬溫柔,並沒有率先開口說些什麼。
“人送走了?”馬溫柔淡淡的說道,聲音之中充斥着一種悲傷。
薛猴子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看李般若不順眼。”馬溫柔毫無遮掩的說道,畢竟薛猴子都表現到整個份上了,要是她再看不出的話,那麼就有點太過不識情趣了點。
這一次,輪到薛猴子毫無遮掩的點了點頭。
“同極相斥這麼一說,比喻你們很恰當。”馬溫柔說着,似乎打心眼裡不在乎薛猴子跟李般若之間有些微妙的關係。
薛猴子露出一張很鄙夷的臉,似乎很不屑於馬溫柔這個說法,並不是他認爲自己比旁人高人一等,是他有些不喜歡李般若這一類人,或許這一類人最適合當成朋友,但同樣如此,這一類人也最不適合變成敵人。
簡單而又極端。
“是不是很滿意我對李般若吐出心聲?”馬溫柔繼續問着,很賣薛猴子一個面子。
“讓他知道的東西,會不會有點太多了?”薛猴子說着,雖然聲音聽起來很是平靜,但是其中似乎夾雜着一些不令人察覺的東西。
馬溫柔笑了,顯然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一邊笑着一邊說道:“是不是吃醋了?”
薛猴子颳了刮鼻子說道:“還真有點。”
“這麼大一個人了,丟人不丟人?”馬溫柔徹底被這薛猴子式的幽默逗樂了。
“要是死不承認這一切,纔是最丟人。”薛猴子倒是無法理直氣壯的說着,這模樣,好似比任何都要正義凜然。
“靜講一些歪門邪道,不過跟你解釋解釋,李般若現在可以知道這一切,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他,都好。”馬溫柔對於薛猴子的模樣嗤之以鼻。
薛猴子聽着,突然表情多了幾絲同情,他很是明白,李般若也很可悲的成爲了馬溫柔的一顆棋子,但到底是不是會有下一個白弘方呢?也許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薛猴子,他是這般認爲着。
他心中的不快已經煙消雲散,苦笑道:“感覺你並不是想要顛覆這個江湖,而是想要毀掉這個傢伙。”
馬溫柔聽着,眉頭微微上揚,笑道:“真是一個聰明人,看來我這麼多年叫你一聲武夫,是小瞧你了。”
聽着馬溫柔着極其罕見的表演,薛猴子的表情並不好,反而是皺着眉頭苦笑,似乎眼前這個局面,比他想象的還要遭。
一通電話從京城打過,馬溫柔看着來電號碼,接通說道:“都處理掉了?”
電話對面的蟲蟲說道:“都乾淨了,我現在回西城?”
“回來吧,這一陣子真是辛苦你了。”馬溫柔很是滿意蟲蟲的辦事效率。
“馬姐,這是什麼話,這一切都不算什麼。”蟲蟲毫不在意的說着。
“回來吧。”馬溫柔微笑着掛掉了電話。
聽着這一通電話的薛猴子說道:“京城你那積累了六年的根基,就這樣放下了,我都替你覺得捨不得。”
“我怎麼不會捨不得,但是我現在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馬溫柔說着。
薛猴子嘆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是因爲什麼,畢竟整個旺口項目從明處到暗處所消耗的資金巨大,是一般的斗升小民連想象都無法想象的。
還沒等馬溫柔收起手機,電話再次想起,同樣也是京城號碼,馬溫柔看着來電號碼,本來有些沉重的臉上多了一絲微笑,薛猴子看得出,馬溫柔這一絲微笑並沒有摻雜虛假。
“馬瘋子,這說離開就離開了,連一通電話就捨不得給我打?”電話對面傳來帶着京腔的普通話,聽起來讓人覺得怪怪的。
“總得有人沉不住氣不是。”馬溫柔笑着調侃道。
“壞人。”對面的男人很諷刺的說道。
馬溫柔不緊不慢的反駁道:“你不也是?”
“說正經的,爲什麼要紮根一個小小的西城,能翻起什麼水花?”對面的男人收起話中的戲弄,很正經的問道。
“某些東西,你這個京城大少怎麼會明白?不過對於京城紈絝來說,你也算是異類,不抽菸不喝酒不鬼混不飛揚跋扈,真是一股清流。”馬溫柔笑着說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讚揚,還是在諷刺。
“少來這麼一套,三觀不同互相尊重。”對面的男人很不吃馬溫柔這麼一套。
“對了,我可聽說你最近也不安穩,打算入土爲安了?”馬溫柔不再瞎扯,表情也認真起來。
對面沉默一會,然後說道:“她已經離開京城兩年了,下落不明,只是偶爾會發一條短信報平安,她所向往的東西,是自由。”
“不過你是愛她的,不是嗎?”馬溫柔有些一針見血的說着。
“愛是兩個人的東西,一個人的愛,那不叫愛。”對面的男人把這一句說的很是深情。
“愛整名言的傢伙,我聽着肉麻。”馬溫柔則一點都不跟這個賣弄風情的傢伙面子。
“不愛聽滾蛋。”對面的男人有些惱怒的說着,不過也許正是因爲兩人關係親密的原因,他纔會說的這般肆無忌憚。
馬溫柔不怒反笑,一邊張揚着的笑着,一邊說道:“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我只是在原地行走不前罷了,你倒是又往前進了一步,雖然對於大多人說來,你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但是我知道,你可不會做任何賠本買賣。”男人說着,似乎對於馬溫柔的瞭解已經病入膏亡。
馬溫柔仍然笑着,不過這一次笑聲之中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她說着:“你跟我不同,你原地踏步一輩子,背後也有李家給你頂着,而如果我原地踏步的話,可就被這個江湖給徹底淘汰了,生活跟生存,本質上就有着巨大的區別。”
電話另外一邊的男人再次沉默了,也許他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最終說道:“什麼話到了你的嘴裡,都是沉重。”
“因爲我本就是一個沉重的人。”馬溫柔很是理直氣壯的說着。
“我想着你遇到降服的了你的男人那一天,我肯定要跟那哥們燒黃紙拜兄弟。”對面的男人說着,完全不像是開玩笑。
“滾蛋。”馬溫柔笑罵着,似乎這一次輪到了她。
“好好好,小的這就滾蛋,不過馬溫柔,如果真有那個可能性,我希望你能夠回京。”男人說着。
“我會親自過去,只不過你也應該清楚,一段孽緣。”馬溫柔毫不客氣的說着,並沒有說出什麼祝福的話。
男人笑了,不過笑聲之中充滿了自嘲,兩人很是默契的掛掉了電話。
“是李浮生那小子?”薛猴子說着,雖然看似在問着馬溫柔,其中心中應該早已經有了答覆,因爲能跟馬溫柔這般輕鬆對話的,在京城除了這麼一個另類的京城大少,他還真想不出旁人。
馬溫柔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聽他的意思,似乎聯婚那一檔子事,就敲定下來了。”
薛猴子聽着摸了摸下巴,一臉沉思的模樣,嘟囔道:“京城之內,我還真想不出有比他更清心寡慾的紈絝了。”
馬溫柔並沒有否認的點了點頭,起身揹着手說道:“如果僅僅只是因爲這麼一點就輕看他的話,那麼就大錯特錯了,他可並不是什麼善茬,你覺得李家會培養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智商沒的說,情商低了點。”薛猴子猶豫了一下,脫口而出的說道。
馬溫柔聽到這一句大笑,她似是能夠想到李浮生聽到這一句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說道:“很少在你口中能夠聽到這般精闢的話。”
薛猴子撓了撓頭,也許是因爲馬溫柔着不疼不癢的諷刺對他來說很受用,繼續說道:“李家郭家,也是門當戶對,就是那個他癡癡愛着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你別說,我還真沒見過。”
“我倒是有過一面之緣,挺有氣質的大家閨秀,只不過染上了這一類女人特有的一種病。”馬溫柔說着。
“什麼病?”薛猴子追問道。
“矯情。”
薛猴子一臉的疑惑。
馬溫柔深深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一個想要掙脫開家族象牙塔的女娃娃。”
薛猴子聽到這麼一句,表情複雜極了,無奈的搖着頭說道:“人啊,似乎總不能得到滿足。”
“我看你倒是挺安於現狀的。”馬溫柔話鋒一轉,不願在這麼一個話題上繼續談論下去,她認爲即便是她跟薛猴子談論出天地,也沒有什麼意義,那本是她所無法干預的事情。
“別看我這麼一副模樣,野心大的很。”薛猴子似是被馬溫柔觸碰了一絲自尊,硬着頭皮說道。
“你就算是有那個野心,也沒有那個膽子,就算是有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個能力,所以呢,你就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就好,至少我還能夠讓你活着像是一點人樣。”馬溫柔對薛猴子從來沒有客氣這麼一說。
薛猴子聽着,雖然還想反駁幾句,但仔細一想,或許也就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