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烽火一臉深味的看着發出這聲音的阿濱,他的臉上慢慢出現了一種笑容,他玩味的說道:“你可知道這一句話到底代表着什麼?你以什麼身份出現?如果讓沐家知道沐梨花最後這一次任性是因爲你的話,即便你是清白的,但是你能夠解釋的清楚?沐家很有可能會生吞活剝了你。”
阿濱聽過楊烽火的話,他知道這不是危言聳聽,但是他仍然表情堅定的說道:“你說的這些,都不重要,我不在乎旁人怎麼看我,怎麼對付我,我知道這個沐家龐大到我無法想象,但是這一切真的重要嗎?我所爲的人,是她,一切都要由我親口告訴他,她親口告訴我,這樣纔有有意義,對於我來說,對於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楊烽火看着態度格外堅決的阿濱,也許這個奮不顧身的傢伙,可能會跳入火坑,但是不知道爲何,他心中卻是那麼那麼的欣慰,不是他對於阿濱的行爲覺得欣慰,而是替沐梨花覺得欣慰。
老五放下酒瓶,一臉豪爽的看着阿濱,雖然他的心中此刻就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李般若本打算勸阻這個阿濱,但是偏偏什麼話到了嗓子眼,都開不了口,或許在聽到楊烽火這麼一席話後,在他的心底,也有着那麼一分格外執迷不悔般的期望,那就是阿濱此刻的選擇。
作爲一個老爺們,怎麼能夠忽視這麼一個女人對於自己的付出,特別是對於李般若這類偏執的人,真正的溫暖又或者溫柔,不是一個女人何等的爲自己挺身而出,而是在自己爲一個人撐起一片天之後,那個人所給予自己的笑容。
肩膀所扛着的,是這個世界的沉重,永遠都不會倒下,但是如果所扛着的是她的悲傷,那麼他還有什麼理由繼續把自己的腰桿也好,自己的脊樑也好,挺的筆直?
“這就是你的選擇了吧。”楊烽火喃喃的說道,總感覺這個場景,這些話,這些眼神,格外的似曾相似,似乎曾幾何時,他也在那個叫沐梨花的女人身上見聞過。
阿濱點了點頭,對身旁的李般若,老四老五說道:“我去去就回。”雖然他本人都說着格外的沒有底氣,但是李般若卻拍了拍阿濱的肩膀說道:“如果有事,給我們打一通電話,雖然咱們充其量就是一羣蹦躂的混子,但是總不能這個世界說我們就是混子,我們就這樣認了這麼一條命,然後走到一個頭,總有一天要告訴這個世界,一個混子也能夠成爲一個英雄,無論付出什麼,哪怕是這麼一條爛命。”
阿濱聽過李般若的話,突然笑了,使勁點了點頭。
“阿濱,無論何時記住,你的身後永遠有我們。”老五也格外義憤填膺的說着,他拿着酒瓶搖搖晃晃的起身,然後臉一紅的說道:“告訴沐小姐,我老五喜歡她。”
李般若笑了,給了老五一個板栗,然後笑罵道:“也不瞧瞧你那德性。”
老五喝着酒,戴着他那自以爲格外風騷的墨鏡說道:“雖然咱長的不英俊,但是怎麼說心裡也是一片赤誠。”
“少噁心我,正常人見你一面都會做噩夢。”李般若不留餘力的埋汰着。
阿濱則笑了,似乎被老五這麼一鬧,心中因爲奔赴京城的壯烈,揮去了一大半。
楊烽火也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幾個小人物的轟轟烈烈,他似是此刻有些能夠體會到了沐梨花的心情,或許這就是她一直追隨的真物,他說道:“該走了。”
阿濱衝楊烽火點了點頭,然後衝老四老五跟李般若揮了揮手,不過李般若卻叫住了他,然後拉過阿濱鬼鬼祟祟的小聲說道:“你替我給她捎一句話。”
阿濱當然知道李般若所說的那個她是誰,他問道:“捎什麼?”
“其實一直這麼一句我都忘了說,她唱的真他孃的好聽,還有就是她當駐唱的工資,你拿着給她。”李般若說着,從兜中拿過一小疊鈔票,然後塞進給阿濱。
本以爲李般若要對自己說什麼重大的事兒,阿濱聽過後一陣苦笑,想不到最後李般若惦記着這事兒,他拿過李般若塞給自己的錢,然後煞有其事說道:“我一定保證把這錢原封不動的親手交給她,堅決完成組織交給我任務。”
“京城水深的很,人見到,該說的都說了就成了,這事你也不需要愧疚什麼,也不用自責,她也沒有錯,要是真是哪裡出了差錯,只能夠說這老天不該閉眼的時候閉了眼。”李般若拍了拍阿濱的肩膀說着,他並沒有給予阿濱許諾什麼,但是阿濱知道他只要給李般若打一通電話,這廝肯定會第一個趕到。
這是他對於李般若絕對的信任,他也不知道這個信任到底從什麼時候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他也覺得有幾分抽象,自己會這般信任着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亡命之徒。
最終,阿濱還是跟楊烽火一同離開了,雖然李般若很想陪阿濱一通前行,但是他又能夠算什麼呢?
“般爺,你最後跟阿濱說了什麼?”老五一臉哀傷的湊了過來,這個單純的男人,就這樣在這短短兩天經受了這兩次致命的打擊,先是被心中的女神背叛,然後又發生了這匪夷所思的轉折,所以怎麼都無法笑的出來。
“這是秘密。”李般若看着阿濱離開的方向喃喃着。
老五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在小酒桌坐下,怨天尤人的開始痛喝起來,似乎打算藉着酒精忘掉自己心中那深刻東西。但是他真的僅僅只是爲了忘記?
沒有人會樂意忘掉自己心中那一份美好,但是大多人只是想要讓自己不再沉浸於那一份美好,而忘記那一份美好,否則揣摩着一刻美好的心,就無法生存在這個充滿了不美好的世界。
“這對於阿濱,太過殘酷了些。”老五搖晃着酒吧唏噓感嘆着。
“這個世界,自始至終都是如此,哪有那麼多機緣巧合,哪裡有那麼多緣分,而我們能夠盡力去做的,只不過想要在這個世界之中,找到那麼一絲光支撐着自己活下去罷了。”李般若一臉感慨的說着,眼神所看着的,仍然是阿濱所離開的方向,那個京城的方向。
不知道爲何,李般若心中莫名泛起那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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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阿濱跟楊烽火還是趕上了最後一班通往京城的火車,坐上火車的硬座,五個小時之後也就是天亮之前就會到達那一座最輝煌的城市,只不過阿濱此刻沒有一絲旅人該有的興奮感跟期待感,心中只有這個一道怎麼都揮之不去的陰霾。
楊烽火坐在阿濱的對面,微眯着眼一言不發,似乎心中跟阿濱有着相同的陰霾。
“謝謝你能夠告訴我這些,否則我可能會爲之愧疚一輩子。”阿濱說道,他這是他打心底的真心話,並沒有因爲楊烽火把他強行拉入這個故事之中而怨恨楊烽火。
“我倒是覺得我害了你。”楊烽火仍然閉着眼說着,火車之中靜極了,畢竟已經到了接近凌晨的點,只能夠聽到斷斷續續鐵軌相碰的聲音。
阿濱搖了搖頭,但閉着眼的楊烽火併沒有看見,又或者對於阿濱的答案,兩人都是那麼的心照不宣。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雖然他們處於最近的距離,但是奈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只是追尋着問心無愧罷了。”良久之後阿濱說道。
看起來似是沉睡的楊烽火喃喃道:“問心無愧....”
“在這個江湖,誰所追尋的不是這麼問心無愧幾個字,但是這看似簡單好懂的四個字,卻是最難,你可以寫出來,可以說出來,可以想出來,但是未必做的出來。”楊烽火敘敘的說着,頭也跟着火車微微的浮動而晃動着。
“做的出來。”阿濱這一次回答的格外迅速,每一個字都咬的格外的重,似乎這一點也不像是他的性格。
“能不能做的出來,旁人說的都不算,只有自己清楚,有些人在大多人眼中贏了,但是在自己眼中輸了,他還是輸了,而有些人在大多人眼中敗了,但是在自己眼中卻贏了,那麼他就是贏了,就是這麼簡單。”楊烽火說着,這是自己這動盪一生爲數不多的感慨,也許這一句話着實的偏激了一些,但是最重要的是看如何去理解。
阿濱聽過楊烽火這一句,默默點了點頭說道:“我這輩子愧對太多太多人,所以現在的我,只想要活着不再給自己任何遺憾。”
楊烽火聽過後,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些恩恩怨怨,難道是真的放不下了嗎?”
阿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知道一些內情,畢竟楊烽火可以一眼就能夠看出陳家七十二手跟天罡拳,所以沒有太過驚訝的說道:“每天晚上都會夢,這是不是算是放不下去?”
“可憐的孩子。”楊烽火聽過阿濱這一句,臉上出現幾分的憐憫。
這一路,兩人再也沒有任何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