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佟鳳來睜着惺忪醉眼，對喬顯卿道：“我不管誰革誰的命，也不管誰推翻誰，誰改良了誰。我就是一介書生，遵紀守法，不指望出人頭地，只想本本分分過安穩日子，沒成想辮子卻成了人家革命對象，這道理我找誰去講？”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別再提了。”喬顯卿不想讓佟鳳來在辮子上再糾結不清，專挑他感興趣的話題道：“這陣子到處嚷嚷放足，蓮學也沒人敢提。今兒這酒館裡人不多，居士是不是給咱們講講蓮學，讓大夥樂呵樂呵，儘儘興。”
佟鳳來一聽喬顯卿讓他講蓮學，頓時來了精神，眼神泛出一絲精光，幽幽道：“新政府的腦袋恐怕是被凍着了，逼咱們爺們剪辮子也就做罷了，還非逼女子放足，你們說這叫什麼事。“
佟鳳來花哨地對喬顯卿、呂福祥、何興佳道：“你們說這女子腳一放，不等於把男人閹了嘛，房中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呂福祥心裡想着巧娘一雙腳，道：“不知黃掌櫃家以後還能不能賽腳。”
佟鳳來道：“也不看看是什麼風險，借他黃掌櫃一個膽，黃掌櫃也不敢頂風而上，除非他活膩歪了。”
喬顯卿道：“我聽說黃掌櫃這陣子挺鬧心的。”
呂福祥問道：“怎麼回事？”
喬顯卿道：“聽說大少奶奶想放腳，你說黃掌櫃能不鬧心嘛。”
“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三少奶奶不同，她腳倒黴就倒黴在一次挑雞眼上，且傷得很厲害，幾個月不能下地走路。”佟鳳來繼續道：“大少奶奶剛嫁到黃家時，一雙腳不再李仙蓮之下，現在是可惜了。若想放腳也是情有可原，黃掌櫃不該阻攔。”
“爛過的腳丫子還能裹出摸樣來，大少奶奶屬奇人。”呂福祥豎起大拇指。
“黃掌櫃家裡有裹腳絕招，儘管大少奶奶的腳傷過，但上次八月十五賽腳，你們誰看出端疑來了？都沒有吧！”何興佳一張胖臉在酒精作用下，紅得發紫。他藉着酒勁對呂福祥道：“依我說大少奶奶不算奇，讓我來說
個真正奇的。”
呂福祥對何興佳道：“你說吧！”
“跟小腳無關的別講，我不愛聽。”佟鳳來不想聽何興佳瞎掰扯。
“咱們喝酒閒聊，何老六願意講就讓他講去，咱們吃菜。”喬顯卿夾了一筷子肘子放到佟鳳來碗裡，道：“味道不錯，你嚐嚐。”
何興佳纔不管佟鳳來愛不愛聽，“咳咳”乾咳兩聲，清清嗓子，道：“不知你們聽沒聽說過家住南門的邊媒婆子？”
“聽說過。”呂福祥道：“那娘們能說會道，死人都能讓她說得爬出棺材。”
“就是她。”何興佳道：“前陣子東門有家小子缺一條腿，一直說不上媳婦，爹孃整天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拎着兩瓶高粱酒找邊媒婆，請她幫幫忙忙，想辦法。邊媒婆尋思着，南門上有個瞎一隻眼的姑娘也正着急相親，這倆人一個瘸一條腿，一個瞎一隻眼，真是天生一對。於是邊媒婆子打定主意，要促成這門親事。邊媒婆憑着三寸不爛之舌笑着臉告訴小夥的爹孃，南門有個閨女長得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白淨淨，瓜子臉兒，尖下頦，一笑起來兩眼睛一個睜一個閉，摸樣別提有多俊俏了。小夥和他爹孃一聽樂了，催促邊媒婆趕緊去女方家說和。
邊媒婆子穩着勁，臉露出難色道：“這事不能急，咱得想辦法瞞住小夥的殘疾。”
小夥聰明，一點就透。趕緊往邊媒婆手裡塞了十個大洋。
邊媒婆手裡攥着十個大洋，眼睫毛都笑開了花，拍着胸脯保證，這事包在俺身上。邊媒婆擱下話，踩着一雙蓮蓬腳，樂顛顛跑到女方家，告訴女方爹孃給閨女相了個婆家，那小夥長得高高大大，英俊不說還是幹活的好手，尤其一條腿更是靈活的不得了，不僅能蹦還能跳，無人能比。閨女和爹孃一聽樂得如春花爛漫一般，但擔心人家條件好，要求高，看不上咱瞎一隻眼的閨女。
邊媒婆拍着胸脯保證道：“只要你們相信我，我定會費心給瞞着，不過這事得要想些辦法。”
閨女聰明伶俐，聽出邊媒婆子話中意思，趕緊
往她手裡塞了十個大洋。
轉天；邊媒婆安排相親，叮囑小夥騎高頭大馬去南門，到女方家大門口不要下馬，把好腿正對着閨女家的大門口就成，另一條腿用馬身子擋着，看一眼就走不能耽擱。隨後又囑咐閨女相親時只能站在院門口，門開半扇不能全開，你就躲在關着的那半扇門後面，露出有好眼的半邊臉，看一眼就得，千萬不能耽擱，免得露出馬腳。
閨女滿心歡喜的按邊媒婆交代，躲在關閉的半扇門後面，只露出半邊臉。看見騎高頭大馬的小夥長得確實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當即相中。小夥見閨女長得白白淨淨，標標致致，恨不得馬上娶回家。
邊媒婆見兩邊都沒露出破綻，心裡高興，暗說：“這事宜早不宜遲，萬一露餡就不好辦。”她忙前忙後，催促兩家交換生辰八字，過帖子訂婚下聘禮。
定下良辰吉日，小夥熱熱鬧鬧，歡歡喜喜，迎娶瞎一隻眼的閨女進門。洞房花燭夜，閨女、小夥都看清楚彼此長的摸樣，說啥也不幹了，哭哭啼啼，找邊媒婆理論。邊媒婆長吁短嘆，對瞎一隻眼的閨女道“唉！別提了，小夥自打和你相親後，天天想着你，念着你，盼迎娶你過門，哪知一走神，幹活時不慎摔了一跤，腿摔斷了。”
邊媒婆又對瘸腿小夥道：“自打相親後，人家閨是女天天想着你，盼着你，念着你，聽說你腿摔斷了腿，急得天天哭，不幾天就把眼睛哭瞎一隻。”
小夥和閨女知邊媒婆能編瞎話，說啥也不相信她的話了，小倆口打打鬧鬧，彆彆扭扭告到公堂。公堂判官聽了倆人的話頓時樂了，勸道：“你們都身帶殘疾，就誰也別嫌棄誰，誰也別埋怨誰，回家好好過日子吧！”
瞎一隻眼的閨女和瘸一條腿的小夥心裡自然不樂意，卻無話可說，只好將就過日子。不過；她嫌他少條腿，他嫌她瞎隻眼，整天吵吵鬧鬧，日子沒安生過，卻沒耽擱生孩子。”
何興佳唾沫飛濺地講完，問喬顯卿和呂福祥道：“你們說邊媒婆那張嘴是不是奉天城一奇？”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