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梓輝被擲在地上。嚴厲的斥責在他還沒來得及站起身時,如同一個耳光劈面而至。

“真丟人,竟然連玫麗這樣的丫頭片子也對付不了!”

他跪着說道:“對不起,師父。”

朱麗婭一腳踢在他的肩膀上,“站起來!”

梓輝一躍而起。

朱麗婭說道:“去吧!”

梓輝轉身就走,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來。

朱麗婭問:“怎麼了,丟魂似的?”

梓輝重新跪下:“師父,我不想再回去了。”

朱麗婭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彩,“這麼說,你終於想通了。你打算徹底放棄聖鬥士的身份!可也是,當個雅典娜的替罪羔羊,本就是一件毫無意義而且可恥的事情。”

梓輝說道:“請原諒,師父,我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雙重生活。”

朱麗婭說道:“好的。你就回到月之暈身邊,重新做一名小衛吧。”

梓輝伏在地上:“對不起,師父。我什麼也不想做。請您允許我走出‘不歸森林’,帶着聖諾菲,永遠離開。”

他話音未落,就感到強大的衝擊力直襲胸部。他被打得仰翻在地,又被抓着衣領提了起來。一絲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淌下來。

“混蛋!”朱麗婭左右開弓,打得梓輝兩邊太陽穴翁翁作響,“你想一走了之,你這個沒出息的混蛋!爲了個女人弄得毫無鬥志!你還是我朱麗婭的弟子嗎?混帳!”她把他踹倒在地,忽然冷笑起來,“梓輝,你知道我爲什麼逼着你去取美斯狄的人頭嗎?”她向梓輝驚疑的面孔撇了一眼,“這是因爲,我早已知道玫麗這個愚蠢的丫頭片子竟然會爲沒用的感情所累,如果不趁早解決美斯狄的話,那麼他遲早會毀了玫麗的。至於你,”她的聲音沙啞有力,“看樣子,你也和玫麗差不多遠了,所以我只能……”

梓輝急匆匆爬過來,抱住她的雙腿,連連祈求:“師父,求你放過聖諾菲!”

朱麗婭甩開他,鄙夷的說道:“你這個沒用的混蛋!哼,告訴你吧,即使我不殺聖諾菲,你以爲她就能活下去嗎?”

梓輝大驚失色的問:“什麼?”

朱麗婭說道:“你總該知道,亞眠和亞杭是怎麼和你約定的吧。你帶不回美斯狄的人頭,他們當然也無心遵守諾言了!”

梓輝站起身。

朱麗婭問:“你去哪兒?”

梓輝說道:“去救聖諾菲。”

朱麗婭發出尖利刺耳的笑聲,“你當你是誰?南十字星座的白銀聖鬥士?不,你現在已經暴露了,在你那些聖鬥士朋友的眼中,你只是個不折不扣的叛賣分子!即使你救了聖諾菲又能怎樣?你以爲你和她還能回到從前嗎?你別忘了,她可是個響噹噹的聖鬥士!”

梓輝彷彿受了重創一般,癱倒在地。他抱着頭,從他劇烈抽搐着的身體內發出一陣壓抑的喘息。他甩掉頭盔,撕扯着自己的頭髮。他慢慢擡起頭,像某種瀕臨絕境的野獸那樣,雙眸通紅。他幾乎是嚎叫着喊道:“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是我?”

朱麗婭冷眼旁觀,她說道:“現在你領略到雅典娜的殘酷了吧?其實,擺脫悲慘命運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放棄聖鬥士的身份,徹底與雅典娜爲敵,這樣的話也就可以不再受她的愚弄了——從你九歲那年學成,我就這麼告訴過你。不過,那時只是一個忠告,現在到付諸實施的時候了。”

梓輝夢囈般的說道:“不做聖鬥士?”

朱麗婭答道:“是呀。”

梓輝絕望的問:“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可以擺脫原罪了嗎?”

朱麗婭說道:“你就別癡心妄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雖然是南十字星座的聖鬥士,是的,這是千真萬確,不可否認的。但南十字星座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替雅典娜承受原罪。一再重複的話題又有什麼意思?如果不是生性爭強好勝的雅典娜從一出生就連續犯下盲目殺戮的滔天罪行,而虛僞造作的她又要扮演愛和正義的使者,怎麼會專門設置一個十字星座供她轉嫁原罪?梓輝,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與生俱來的矛盾身份,還有你長期忍受的種種痛苦,都來源於你這個南十字星座的宿命!雅典娜所有的罪過都已轉嫁給你,你將來的苦痛還有多少,這個誰也拿不準!你就心甘情願的被這虛僞的信仰折磨至死嗎?”

梓輝看着朱麗婭一步步逼近,感覺她就像是審判他和宣佈他死刑的天使。他恐懼的後退,一面唸叨:“不……不……不……”

朱麗婭仍然不肯罷休:“你遇到我朱麗婭,我成爲你的業師,這些雖然是宿命安排給你的原罪中的一部分,但也不失爲一件幸事。既然我們是師徒,那麼對於你的事情,我就不會袖手旁觀。我對你說了,擺脫悲慘命運的方法也很簡單。拋棄雅典娜吧,嗯?”

朱麗婭忽然喝問:“誰?”

梓輝迷惘的看着四周,他麻木的神情隨着感知到越來越強的小宇宙漸漸發生變化。

銀色的光霧若隱若現。

梓輝振奮的喊出聲:“姍!”

聖諾菲從朦朧的銀色背景中淡出。她的面罩早已失落,露出滿月一樣冰冷的臉。金色的長髮像成熟的麥子隨風拂過腮邊。她停在距離朱麗婭和梓輝五、六米的地方。表情漠然。

朱麗婭打量着她:“你還真有膽量!”

聖諾菲不理她,開口說道:“亞眠和亞杭都死了,梓輝。”她提到他的名字,口氣平淡得讓梓輝發怵。

她重複說道:“都死了。”

梓輝猛地回過神,他問:“亞杭……”

聖諾菲的眼睛朝向他,可分明是什麼也看不到的樣子,“他是爲你死的,梓輝!你的一個同門師弟,所有聖鬥士都不知道的同門師弟!”

梓輝打了個激凌。他朝聖諾菲走了一步。

聖諾菲厲聲說道:“站住!”她舉起右臂。

梓輝喊:“姍!”

聖諾菲的頭髮飄飛起來,從她指尖遊離而出一道銀光,橫切地面。縷縷光波散盡,在她雙腳前出現一道筆直的的溝壑。她擡起頭說道:“別叫我姍,我們現在是敵人!”

梓輝撲向她:“姍,你聽我說……”

聖諾菲揚起胳臂,以掌壓把梓輝掀翻在地。她扭過頭:“我們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梓輝。”

朱麗婭說話了:“打倒她,梓輝。這場戰鬥將成爲你拋棄雅典娜,獲得新生的里程碑。”

梓輝全身微微顫抖不止,他的臉變得慘白。

聖諾菲冷笑:“聽見你師父的訓誡了嗎?真可笑,我一直當你無師自通呢!”她當真開懷大笑。

梓輝突然大吼:“姍,你不要這樣!”

聖諾菲同樣大吼:“不許叫我姍!百鍊後發!”她揮撒出無數根金色長髮,烏雲一樣,壓向梓輝。

梓輝激起小宇宙,喊道:“飛旋步!”有如一條銀色光影,穿梭在亂麻一般的金色長髮中。

他躲過聖諾菲的攻擊,矗立在遠一點兒的一塊兒斜坡上,焦急萬分的說道:“姍,你不能再強行抽取後發了,你會受不了的!”

聖諾菲雙手向前縱伸,十縷金色長髮從她尖尖的十指貫出,數量逐漸增多,交叉彙集,猶如一副金色壯錦,向梓輝席捲過去。

梓輝一動也不動。

朱麗婭喊:“梓輝,你這個混蛋!”

根根長髮呼嘯着掃過梓輝,如同利刃刮破他的聖衣和皮膚,絞斷他的頭髮。又像一張天網把他團團縛住。聖諾菲一收手指,梓輝被拖下土坡,拽上半空,血滴順着厚厚的發繩縫隙淌下來。

朱麗婭喊:“你這個懦夫,你以爲你死了就萬事大吉了嗎?”

梓輝彷彿受了當頭棒喝,開始掙扎起來。豆大的汗珠滲出他的額際。他艱難的開口了:“姍,我不能死!我要對你說清楚!姍!”

聖諾菲鐵青着面孔,拉緊長髮。她頂着由於自己招式帶來的颶風,仰頭遙望梓輝,緩緩自語:“梓輝……梓輝……”她突然看見那包裹梓輝的金色厚繭漫延了銀色光霧。

梓輝一聲大喝:“飛步旋風!”颶風頓時倒卷而下,聖諾菲猛然受到衝擊,跌倒在地。

梓輝周身的發繩一圈圈鬆散下來,被吹亂了,散落滿天,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影,閃爍耀眼。

聖諾菲加強小宇宙,正準備奮力再次出招,不料忽然感到一陣旋暈。她的小宇宙急速削弱。她一再強行用力,但兩手仍然空空,加以全身血液上涌。她支持不住,噴出一口鮮血,就向後倒去。

梓輝驚呼:“姍!”飛躍而下。卻看到朱麗婭迎面直上。他躲避不及,被打中前胸,重重摔在地上。

朱麗婭跟着跳回地面,走近聖諾菲:“戰鬥結束了,你已沒有存在價值了!”她舉起臂膀。

梓輝翻身躍起,一拳掃向朱麗婭的右肩胛。朱麗婭動了動,梓輝立即被反彈,栽倒在地。

朱麗婭並不轉身,問:“梓輝,你想對爲師揮拳嗎?”

梓輝一骨碌爬起來,跪在地上說道:“梓輝不敢。梓輝只想求師父放過聖諾菲!”

聖諾菲掙扎着坐起身子,一把抹去嘴角血跡,邊咳嗽邊笑着說道:“朱麗婭,你培養的好弟子呀,啊,哈……”

朱麗婭咬牙說道:“臭丫頭,找死!”

聖諾菲挺身而起,執起拳頭:“來吧!”

梓輝喊:“不要!不要!不要!”

這時他們聽到滾滾炸雷,連地皮都給震動了。梓輝剛纔停留過的那個小山坡轟然坍塌。

朱麗婭點點頭:“是尤哈。”

梓輝驚問:“是月之滿嗎,他在哪兒?”

朱麗婭說道:“這正是月之滿尤哈的‘旱天驚雷’,相信他此刻一定和獵犬座、天琴座交上火了。這兩人的實力都不容小窺,我得趕快!”她正準備出招,卻被梓輝搶先:“飛步旋風!”條條銀色光影掩蓋了他的身軀,疾速向朱麗婭襲來。

朱麗婭伸出手,所有光影盡收她的掌底,前進嘎然而止,成了一個靜止的拳頭,被她牢牢抓在手中。朱麗婭一用力,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的從她掌心傳出,梓輝疼得叫出聲來。

朱麗婭順勢把他搡倒在地,說道:“梓輝你當真要與我爲敵嗎?”

梓輝站起身:“對不起,師父。”

朱麗婭輕蔑的說:“就爲了這個丫頭?”

梓輝答道:“不止這些。師父,你別忘了,我是一名聖鬥士。”

朱麗婭惱怒的問:“你這個沒出息的小子,竟甘心爲雅典娜作奴?”

梓輝說道:“師父,當我還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孩子的時候,您就告訴過我南十字星座的宿命,這麼多年來,您一直關注我的成長和我所遭受的厄難,您致力於解救我,儘管我一直讓您失望。這些我都時刻銘記在心。但是,師父,你忽略了,全天88個星座都是屬於雅典娜的,他們是誓死捍衛雅典娜的信徒和戰士,就像衛月戰士必須誓死捍衛阿爾特彌斯一樣。你或許要說雅典娜如此不公平的對待我,可是換而言之,我南十字星座的聖鬥士又爲女神做過什麼?正是因爲我註定要活的不像個真正的戰士,所以擁有一次做戰士的機會於我尤其重要。除此之外,”他憂鬱的瞟了聖諾菲一眼,“我當然不能與我此生唯一的真愛背道而馳。事實上,我和她本來就是一樣的。來吧,師父,我感謝你賜給我一個聖鬥士的力量和人生,那麼就請您再成全我一次吧,讓我活的像個真正的戰士。”

聖諾菲喊:“梓輝……”

朱麗婭的嘴角彎成一個淺淺的弧度,她點點頭:“好小子,來吧!”

兩人默默對視,各自燃燒小宇宙。

聖諾菲衝進明暗交錯的銀色光霧中,喊道:“還有我!”

梓輝熱切的瞅着她,伸出手,被聖諾菲緊緊握住。

梓輝突然擺脫她,讓聖諾菲吃了一驚。

梓輝說道:“請信任我,姍。”

聖諾菲一愣,隨即微笑點頭,退到一邊。

梓輝大喊一聲:“追命十字!”

朱麗婭抵住:“神速飛輪!”

兩人拳鋒相撞,爆發出的銀色光芒映亮半邊天空。

亞狄裡安猛然仰起頭。

月之滿尤哈問:“怎麼,怕了?”

他剛剛用‘旱天驚雷’震散亞狄裡安和瑞柏亞兩人,現在他和自己的兩名小衛卻良、肯太達向亞狄裡安發出挑戰。

亞狄裡安重新朝向尤哈,禁不住笑了,“你胡扯什麼,應該害怕的是你!”他不等卻良和肯太達發出攻擊,搶先揮拳。

兩列銀色光束閃過,二人不吭一聲的仰倒在地,並被殘餘的衝擊波一直送到尤哈的腳邊。

尤哈低頭看了看兩名小衛,忽然出招:“沙漠風暴!”

平地飛沙走石,黃風漫卷。這一場驟然而起的風暴傾刻間彷彿吞噬了天、地萬物,把亞狄裡安颳得無影無蹤。

尤哈搖搖頭:“不過如此,怪不得爲青銅聖鬥士所敗。這些人,哎,總是投身於無意義的爭鬥,直至丟掉性命!”

他感到異樣,忙向四周察看。

亞狄裡安穿過一片煙塵構成的黃色幔帳,向他走過來。

尤哈大感驚奇。

他覺得背後也有動靜,忙回過頭,看到又一個亞狄裡安正對他微微哂笑。

他驚皇的轉回頭,又發現一個亞狄裡安站在他的身側。

他急忙環顧左右,突然發現自己被不計其數的亞狄裡安包圍了。

他大叫:“別蒙人了,這是幻影!”

所有亞狄裡安一齊向他張開手掌。只見無數個盤旋不止的小型風漩,被分別收羅到他們的掌心。整個風暴變小,直至平息。

尤哈驚歎:“你看穿了我的拳路!不,你讀到了我招式的奧秘所在,傳言你擅長讀心,我本來將信將疑……”

無數亞狄裡安一齊接下去說道:“遺憾的是,這是真的!看招,百萬幽靈拳!”無數條光束朝尤哈襲去,無數拳影晃動,令他眼花繚亂。所有拳鋒集聚尤哈的心臟。他被打得瞬間銷聲匿跡。幻影重疊,重新恢復爲亞狄裡安本人。一兩滴鮮血迸射到他的聖衣上。

在亞狄裡安頭頂上方的高空中心,出現一個小黑點,很快增大,正是向地面墜來的尤哈。他“叭”的一聲摔在地上,滿臉血污。

亞狄裡安走近他。

尤哈睜開眼,他努力要擡起雙肩,但怎麼也做不到。他向着亞狄裡安,嘴脣囁嚅不止。

亞狄裡安蹲下身,皺起眉頭,“你是想告訴我,我們所有人其實都在進行毫無意義的格鬥?你知道一個大秘密,是關於這場戰鬥的原由?……月神……月神怎麼啦……”亞狄裡安不覺一怔,因爲尤哈的心理活動停止了。

他死了。

亞狄裡安稍作沉思,站起身朝梓輝和朱麗婭苦鬥的方向跑去。

聖諾菲飛跑過去扶起梓輝。他的聖衣護胸已被洞穿,血如泉涌。

朱麗婭站在原地說道:“梓輝,我教導過你,其實所有的鬥技都以速度爲第一要務。所以,在戰鬥中制勝的密訣當然也以提高速度最爲關鍵。你的速度很不錯,可是,比起我,仍然只能是望塵莫及。我朱麗婭出拳的速度能達到光速的數倍。你是沒有機會戰勝我的!”

梓輝抹去嘴角的血跡,挺直身子。

聖諾菲着急的問:“梓輝,你怎麼樣啊?”

朱麗婭說道:“我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也算是個男子漢!嗯,你今天就是死在這裡也值了。”

聖諾菲大怒着說道:“你少廢話!”

朱麗婭顧自說下去:“我會成全你的,梓輝!”

亞狄裡安從她背後走過來,一邊說道:“你沒有權力隨意處置一個生命。尤其這是一個聖鬥士的生命!”

朱麗婭沒有回頭,冷冷說道:“又是你,亞狄裡安!”

聖諾菲和梓輝同時叫:“亞狄!”

亞狄裡安越過朱麗婭,來到他們兩人身邊,先問:“梓輝你沒事吧?”

梓輝仰頭答道:“還行。”

朱麗婭不無輕蔑的說道:“你們三人聯手也不可能戰勝我!”

亞狄裡安正準備說話,卻被朱麗婭打斷:“不過呢,我現在接到阿爾特彌斯大人的緊急召喚,沒有閒工夫要你們的命,算你們這次運氣——亞狄裡安,你等着!”

亞狄裡安剛說了句:“等等。”就看到一片銀灰色光芒閃過。

朱麗婭離開了。

聖諾菲隨口說道:“很像是臨陣脫逃呢,吹得跟真的似的!”

梓輝用手指戳戳她的額頭:“真是沒救了!”

亞狄裡安無奈的搖搖頭:“你們倆都沒救了!不過,”他換了一種嚴隸的口吻繼續說道:“她並沒有撒謊。月神忽然傳喚所有中衛,不知道又有什麼新的陰謀。哎,令人擔心!”

梓輝說道:“亞狄,我可以帶你們趕往阿爾特彌斯神殿……”

亞狄裡安轉向他,“你?”

梓輝低下頭。

聖諾菲欲言又止,也低了頭。

“得了,”亞狄裡安拍拍梓輝的肩膀,“我都知道了,可憐的梓輝!走吧。”

“不過,”梓輝擡起頭,有些發窘的說道:“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教皇大人。很顯然,月神已經改變初衷了。不知道教皇大人會不會因此弄得很危險。”

亞狄裡安點點頭:“你說得很對。不過,你忘了一點,”他望望聖諾菲,“你選擇徹底歸屬於聖鬥士,這與你星座宿命中,預先設計的原罪不符。而且,你還會因此遭到衛月戰士的仇恨。梓輝,未來對於你而言,不僅僅是考驗……你想清楚了嗎?”

在他講這篇話的時候,聖諾菲聚精會神的盯着梓輝。

梓輝說道:“想清楚了。”

亞狄裡安說道:“那麼就走吧。”

他先行一步,剩下梓輝和聖諾菲相互緊緊握着手,並肩跟在後面。

“啊,”亞狄裡安忽然又說道,“其實生活還是很帶勁兒的!”

瞬停下來,但並不察看四周。他在感覺。

自從和九名白銀聖鬥士分手後,他似乎陷入了一個感官的怪圈裡。他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他沒有再次穿過相同的硬葉林,他走過的路不再重複,他弄得很清楚,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他仍然從中不斷體察到一種和自己很契合的東西。他幾乎迷惑了。

當他矗立不動時,本能的洞察到這裡充滿了一種不可知的力量。這種力量無形無跡,就融合在褚紅色的天空、磚紅色的大地、淙淙流淌的溪水以及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之中。他漸漸明白了,這是阿爾特彌斯的結界,就像十二宮內充滿雅典娜的結界一樣。不過,這種結界讓他時刻覺得似曾相識。

他很熟悉月神的結界!

瞬觀望煙霧迷朦的遠方,繼續趕路。

這次是確切的小宇宙,忽強忽弱,時近時遠。

瞬已能感到淺灰色長袍下,鎖鏈的慄動。

他重新停下來,審視周圍。他的心受到震動,使他幾乎站立不穩。他的大腦因爲受到突入其來的衝擊,暫時停滯了。他白皙的臉龐泛起一陣紅潮,如同少女般嫵媚。他的眸子,像是逐漸褪去一層冰冷的外殼,把它溫潤的本來面目暴露出來。

他捕捉到珍妮的小宇宙。他怎麼也不會弄錯的,這股漸漸靠近的小宇宙的主人就是珍妮。

鎖鏈因爲受到控制,張力幾欲達到最大限度。

瞬大喊:“珍妮!”

他的眼前浮現出團團銀灰色的光霧。

瞬拉緊鎖鏈,全神貫注。

一個矯健的人影從光霧中淡出,正是鬥馬·卡伊洛斯。他平伸右臂,一條長鞭裹着銀灰色毫光襲向瞬。

長鞭和金色的鎖鏈絞在一起。

卡伊洛斯微微點頭:“真不愧是聖鬥士的教皇!”

瞬已經恢復常態,他問:“你是誰?”

“衛月戰士——大衛鬥馬·卡伊洛斯。”

瞬收回鎖鏈,問:“大衛有何見教?”

卡伊洛斯說道:“奉了阿爾特彌斯大人之命,專程向教皇大人轉呈致意。因爲安排上的具體問題,狩獵大會延期,請教皇大人就此返回聖域。”

瞬問:“我的聖鬥士何在?”

卡伊洛斯說道:“這個請教皇儘管放心。”他揚起長鞭,凌空揮舞,渾厚的刷響傳遍雲霄。縷縷銀灰色光波依着長鞭遊動的趨向散開。

瞬盯着蜿蜒的長鞭,若有所思。

卡伊洛斯把長鞭挽在手中,說道:“教皇大人,您身後就是走出‘不歸森林’的大道,您倖存的聖鬥士都將在路旁等候您,祝您一路順風。”

瞬又是一驚:“倖存的聖鬥士,什麼意思?”

卡伊洛斯不回答,他的身影慢慢消失。

瞬回過頭,看見不遠處的海岸線。他猛省般的再去張望卡伊洛斯出現的方向。連綿不絕的羣山擋住他的視線。

“不歸森林”神奇的涅沒了。

瞬愣了愣,忽然大喊:“珍妮!”

他哪兒知道,這一切舉動都被正站在神殿頂層,憑窗俯望的阿爾特彌斯盡收眼底。

她轉過身,忽然看見蘇斐冷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不禁一怔。她慍怒的問:“你做什麼?”

蘇斐冷跪下來,畢恭畢敬的說道:“小的只是想請教阿爾特彌斯大人一個問題。您爲什麼不允許我獨闖聖域,搶奪雅典娜聖衣,卻反而輕易放掉這批人呢?”

阿爾特彌斯相當傲慢的說道:“想知道爲什麼嗎?你還不夠格。給我立即出去!”

卡伊洛斯進來了。

蘇斐冷默然退下。

阿爾特彌斯斜倚在交椅裡,問:“都辦妥了?”

卡伊洛斯答道:“回阿爾特彌斯大人的話,基本上都辦妥了。凡是活着的聖鬥士,差不多都已被引到海邊,只是……”

阿爾特彌斯問:“只是什麼?”

卡伊洛斯說道:“只是飛魚星座白銀聖鬥士芙羅維失蹤了。”

阿爾特彌斯冷冷一笑:“她會在‘不歸森林’失蹤?真是笑話!不過,這小丫頭如果真的失蹤了倒好。”她不知不覺握緊了交椅扶手。

卡伊洛斯猶豫了一下,說道:“有句話,小的不知道該不該講……”

阿爾特彌斯揮揮手:“說吧。”

卡伊洛斯似乎在思索着恰當的措辭,他小心翼翼的開口了:“大人您位列神班,實在犯不着和世俗的人類打交道……”他看到她不耐煩的手勢,打住話頭。

阿爾特彌斯說道:“去吧,卡伊洛斯。我也乏了。”

卡伊洛斯向她行禮,退出來。

阿爾特彌斯站起身,重新來到窗口。

她頎長的白色剪影久久凝固在褚紅色的背景中。

一聲細細的嘆息如同青煙,剎時被習習的涼風吹散了。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