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銘開口跟藺澄你來我往,爭鋒相對的對峙中,劉局雙手背在身後,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個圍觀者,沒有插嘴半句。
藺澄打電話的時候,他們也沒離開,不過藺澄也無所謂,放任他們旁聽,她說得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欲蓋彌彰,反而落了下乘。
“哇哇哇……”一陣哭聲猛然傳來,成功地轉移了顧銘跟劉局投在藺澄身上的視線。
孔祥飛的妻子顫聲哄着懷中的孩子,孩子餓了。
她後悔先前草率的決定,跟了進來準備蓄意鬧事的。
眼前的顧銘還有劉局都不是好惹的對象,就是之前那個景深,也不是個善類。
她這人欺善怕弱,人家氣勢比她強,她不自覺就弱了下去,爲何能跟藺澄撕逼,還不是爲了今後的生計。
眼見驕傲的藺澄都沒在兩個大男人面前討的了好,她想着如何才能脫身了。
生計艱難就艱難,要是自己要坐牢,那孩子怎麼辦?她才幾個月大,難道要進福利院?
她捨不得。
不行,她得好好琢磨下,如何把自己從這個旋渦裡摘出來,保險不是她買的,人不是她開車撞死的,她是無辜的。
丈夫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她平平安安的。
“孩子怎麼了?”
劉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孩子哭,孩子一哭,他就沒由來心浮氣躁,不管是哪家的孩子。
女人見劉局黑着一張臉問,心尖一抖,結結巴巴地道,“孩子……餓……了。”
劉局眉頭一皺,隨手招來個人,吩咐帶出去餵飽孩子。
女人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過山車似地落了下來。
她心思轉動得飛快,這劉局看來也不是個蠻不講理的,能憐惜孩子,如果她能坦白,不知道能不能無罪釋放。
殺人放火的勾當,她又沒做過。
……
沈安諾不知道的是,當她睡着後,靳韶琛來了。
看護是靳韶琛找來的,拿的是他的工資,她在醫院裡的任何風吹草動,看護都盡心盡職地彙報給boss。
靳韶琛打電話給看護的時候,看護剛要躺下來。
這張陪護牀是臨時支起來的鋼絲牀,睡得並不舒坦,但她做這一行的,早就習慣了。
何況這次僱傭她的老闆出手特別的大方,比起平時她照顧的那些病患薪水多出了十倍,但他的要求也比較奇葩,就是病人的日常都要事無鉅細跟他彙報。
工作內容,麻煩是麻煩了點,看在豐厚的薪資份上,都是值得的。
“你先出去。”
靳韶琛推門進來,低聲吩咐道。
看護識趣地出去了。
有錢人的世界,她完全搞不懂,之前這男主人僱傭她的時候,說這是他夫人。
既然是夫妻關係,怎麼還偷偷地來。
不過,這男主人,長得可真英俊。
可惜,女人毀容了,不知道察覺了沒,反正至今沒有照過鏡子,估計還沒意識到。
看護的內心世界,靳韶琛沒興趣關注,也不會去關注。
高級病房內的小夜燈亮着,她的睡顏,一覽無遺。
右眉上的那條疤痕,像一條蟲一般匍匐在那紋絲不動,靳韶琛看得又是心頭悲慟。
他伸出去的手,到了半空,又慢慢收了回來,生怕驚醒她。
她醒來,肯定是要趕他走的。
下午逼不得已情況下籤的離婚協議書,簽完這女人就翻臉不認人,趕他走了。
要不是顧惜她的身體健康狀況,他真想豁出去不要臉死纏爛打留下來。
明明分開沒多久,可一想到她孤零零地躺在病牀上,腦海裡不自覺浮現這三天煉獄般的煎熬,他就坐不住了,非要親眼過來瞧下她,方纔安心。
即便她給他下了蠱,他也心甘情願忍受非人的蝕心之痛。
他拉開椅子,在她牀前坐了足足一個小時,目光貪婪地注視着她。
她囈語一聲,嚇得他倏然間起身,站起來後發現她只是無意識間發出的聲音。
他苦笑,向來處變不驚的他,居然有朝一日會成驚弓之鳥。
若是一個月前有人告訴他,他會變成這樣,他都絕對會嗤之以鼻,嘲笑對方異想天開。
但如今,他卻是實打實變成了一個連他自己都陌生的人。
爲了安諾,他發現他在一點點改變自己。
……
靳韶琛來的時候只驚動了看護一人,離開的時候,看護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不停地打着瞌睡。
看到他站在她的面前,看護如夢初醒,本能地站了起來。
“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看護點頭如搗蒜,靳韶琛往前跨了一步,又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闔上的房門,薄脣翕動,語氣是那種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沉重,“如果她問起,別告訴她我來過。”
看護應了一聲,他才毅然咬牙離開。
來日方長,眼下一切以她的身體爲重。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的安諾,必定是福澤深厚的人。
靳韶琛出了醫院後,沒有回白山別墅,而是窩在車裡睡了一晚,一覺醒來,四肢痠痛,他直接去了公司。
高峰上次把他的行李都弄回公司來了,他沒動用過,正好可以洗個澡換身衣服。
他以爲自己來得夠早了,沒想到總裁辦公室門外,蹲着一個人。
他上前,看清了是藺赫,藺赫是有他公司的磁卡,可以暢通無阻地進來。
靳韶琛眯了眯眼,藺赫會出現在這,目的只有一個,爲了藺澄。
他應該考慮,收回藺赫手中的磁卡了。
靳韶琛一推開門,動靜就把藺赫給弄醒了,藺赫一邊揉着發紅的眼睛,一邊嗖地一下站了起來。
“琛哥,你終於來了。”
看清來人,他激動地喊道。
靳韶琛一聲不吭率先踏進了辦公室,藺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跟上。
靳韶琛對他不理不睬,視若空氣,直接去提擱在一旁角落的行李箱,準備進內設的浴室洗個澡。
在車裡睡了一晚,四肢舒展不開,他的精神並不比藺赫好。
連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窩在醫院的停車場睡,即便不回白山別墅,城中多的是他可以容身的地方,就是辦公室附設的小套房,也比車內睡得舒坦啊。
或許,是因爲安諾在醫院的緣故,所以他選擇了那裡不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