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是天就是地,是你眼中的全世界。
當我們恨那個人的時候,又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然後讓這世界上所有最惡毒的事情都在他身上應驗一遍。
慕心念看着這個自己曾經深深喜歡過的男人,心底翻涌出來的第一個情緒是:想他!
相思成災以後,她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可當他身上的味道還有那溫暖的觸感傳來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發生的!
對這個男人除了恨之外,還有怨。
怨他那樣利用自己,恨他讓自己愛上他。
到末了,所有的痛苦還不是都要她一個人承受?
此時此刻的她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刺蝟,豎起了全身的刺,恨不得把所有的刺都刺向韓鄒閱,讓他遍體鱗傷。
這時候的韓鄒閱是茫然的,他甚至不知道慕心念眼底的恨意從何而來。
可就是這樣滔天的恨意讓他心驚肉跳,在她站穩以後,立刻就鬆開了她的手。
面對慕心念的質問,他沒有回答,而是低下頭去把她掉落在地上的東西都拾了起來,重新替她放進口袋裡,交還到她手裡。
男人垂着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纔在慕心念恨意滔天的眼神中擡起了眼睛看她。
“心念,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的恨我,能不能提示我一下?”
見不到她的時候,覺得相思入骨,蝕人心骨。
見了她才知道,那是飲鳩止渴,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懸崖,只要看到她在那裡,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隨了她一起跳下去。
他知道隱瞞自己的名字接近她不對,可除了這件事之外,他真的再也沒有其他對不起她的地方了啊!
慕心念突然就笑了。
那樣的笑容讓韓鄒閱心頭一緊。
她這是…
要徹底跟自己劃清界限了嗎?
還是說…
不等他的大腦過來,慕心念已經開了口:“你敢說你嚮慕家提親的時候沒有半點利用慕家的意思?”
“那個時候,你亟需一個強大的後盾來支持你,讓你在韓氏站穩腳跟,坐實總裁那個位子,而我當時聲名狼藉,所以你才選中我的,是不是?!”
只要一想到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他騙了那麼久,還傻乎乎的相信他是因爲喜歡自己纔跟自己在一起,她就無法原諒自己。
哥哥們和爸爸好不容易打下慕家的江山,犧牲了多少心血才換取到今天的慕家,而她…
竟然因爲一個騙自己利用自己的男人差點兒毀了哥哥和爸爸的心血!
一想到這些,她就深深的自責,無法原諒自己。
韓鄒閱沒想到她竟然知道的這麼徹底。
夜風撩動他黑色的風衣一角,露出一截卡其色的西褲,讓他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的突出。
可他卻絲毫無法理會這些,眼底盡是震撼。
“我…”
“我…”
不等他的話說完,慕心念便已經越過他,往前走過去了,只留下一個背影給他。
“韓鄒閱,別再出現在我眼前了,好嗎?”
“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體貼我呵護我的男人,而不是利用我和我家人的僞君子!”
他的不否認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己腦海裡的想法。
如果不是歐陽娜的提醒,到現在她大概還被這個男人利用着的吧?
“心念,你聽我說!”韓鄒閱衝過來,拉住她的胳膊,蒼白無力的想再替自己辯解些什麼。
“你聽我說!”
“那個時候,我是剛剛接手韓家,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慕家的權勢來爲自己謀利益!你不能這麼看我!”
好想告訴她:心念,我其實在六年前就喜歡你了!一直一直都喜歡着你,喜歡了你六年,我拍了各種各樣你的照片放在家裡,此生,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就是你!只有你!
可是…
他的那本相冊不見了…
就算他說了這些話又如何?
沒有證據,她更加不會相信自己,只會讓他覺得自己還在騙她而已。
男人力氣很大,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懷裡拉,強硬的箍住她的肩膀,哪怕她不想聽,他也要說給她聽!
“心念,我不否認自從跟你訂婚以後,慕家的名聲給我帶來了一定的好處,可是,我向你保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慕家!千真萬確!”
慕心念一直在搖頭,試圖掩住自己的耳朵,不聽他的說話。
可男人的話還是落進了她的耳朵裡,打在了她的心尖尖兒上,猶如針扎。
看吧…
他自己都沒有否認。
果然是這樣,歐陽娜說的一點都沒錯!
她已經不想再聽他的任何解釋,用盡全力掙開他的懷抱,撒開腿就往前跑。
“韓鄒閱,你讓我噁心!”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那樣的話似槍林彈雨,密密匝匝的掃進韓鄒閱的胸口,把他的心臟打面了篩子。
四處都透着風。
涼透了…
她穿着高跟鞋,生怕她跑的時候慌不擇路而摔到自己,他只能停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她跑遠。
到末了,他只能把放手放在嘴上,朝她喊出一句:“不要答應韓斯閱的求婚,他對你不安好心!之所以向你求婚不過是爲了打擊我…”
“傻姑娘,你可一定要擦亮眼睛,別被他騙了…”
他說了好大一通話,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只知道,到最後的時候,只剩下天上的一輪孤月伴着他。
男人站在那裡,看着不遠處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身影,只能搖頭苦笑。
“倘若我不是在那個時候向你提親,又怎麼能得到慕家的應允呢?”
“傻姑娘,你的家世那麼優秀,優秀到可以拒絕這世上所有男人,叫我怎麼能不望而卻步?之所以選那個時候向你提親,因爲這樣的成功率大啊…”
只可惜…
到頭來,他少算了家族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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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
風景變得越來越差,當那些落葉喬木的葉子掉光以後,整個城市進入了漫長的酷寒裡。
光禿禿的樹枝上連鳥兒都不願意再停頓了,只剩下無盡的淒寒。
慕心念在委靡不振了一個禮拜之後,終於感冒了。
這次感冒來勢洶洶,先是咳嗽,接着是高燒不退,到最後,她竟然已經沒有力氣下牀了。
韓斯閱帶着他的父母又一次上門來提親,她讓家裡人以她病的厲害爲由推掉了。
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跟韓斯閱那樣的人在一起?
哪怕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這樣作賤自己。
就算是要報復韓鄒閱又如何?她只會有若無其事來報復他,也不會跟韓斯閱在一起,更加不會接受他的求婚。
往日在他那裡受到的傷痛歷歷在目,又怎麼會輕易忘記。
慕家的小公主生病,可是急壞了慕晉之,一個小小的感冒他讓人打了三通電話給慕謹辰,叫他回來給自家妹子看病。
自家妹子這病明明是心病,除非心藥來醫,要不然…
還得拖上一陣子才能好!
只不過…
老爸這人脾氣太壞,要不是他當初那樣對人家韓鄒閱,事情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事到如今,自家妹子喜歡上了人家韓鄒閱,不知道什麼原因又讓兩個人分開了,老爺子這眼神兒也忒不好使了點。
男人給妹妹瞧過之後,敲了敲父親的書房門,“爸…”
慕晉之心疼女兒心疼的要命,只恨不得替她受了這些痛苦,可把他心疼壞了。
聽到二兒子敲門聲,立刻就叫他進來了。
“心念的病到底怎麼回事?”
慕謹辰看他一眼,大咧咧的在父親對面坐下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不說話,慕晉之自然心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說!”
慕家四個孩子,三個男孩子都是當草在養,尤其是二兒子,因爲從小太過調皮搗蛋,慕晉之更是直接把他送去了軍校。
在裡頭呆了五年下來,二兒子不光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更是練得一身的好醫術,人送外號“慕一刀”!
當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孩子好的?
送二兒子去了軍校之後,老爺子在家黯然傷心了好一陣子,不過,看到脫胎換骨的二兒子以後,他突然發現,從前的那些狠心都值得了。
只不過…
二兒子這戀愛問題真是讓人捉急,他都二十三了,人家慕述辰都抱了兩個兒子了,結果他連戀愛都沒談過!
怎麼能不讓老爺子着急?
面對急脾氣的父親,慕謹辰仍舊慢條絲理的在剝着桔子,剝好之後拿起一瓣塞進嘴裡,優雅的嚼着,好半天才道:“爸,您還看不出來嗎?她這是相思病!喜歡上人家韓鄒閱了!”
都是您棒打鴛鴦,害得心念有話不敢說。
後半句話他沒敢說出來。
要是說出來,依着老爹的脾氣,估計得給他一巴掌。
慕晉之狠狠瞪了一眼二兒子,眼底盡是警告。
“那臭小子有什麼好的?憑什麼拿走咱家的寶貝?!”
韓家在c市雖然說也算得上是豪門,可c市離a市還是有距離的,他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女兒,纔不願意女兒嫁到外地去。
不過…
二兒子這麼一說之後,他反倒限入了沉思裡。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心念真的喜歡上人家了,他是成全還是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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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斯閱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閉門羹之後,算是徹底看到了慕家,他們怎麼可能把女兒嫁給自己?
慕家原就有些瞧不起韓家。
眼下不能從慕家着手,他只能換別的方法。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把韓鄒閱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
總裁那個位置,只能屬於他韓斯閱!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
男人站在窗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玻璃,很快,他迷茫的眼底有了一絲光亮。
“我怎麼把她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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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心念這場感冒病了很久。
一直到元宵節過後,她才稍稍有了起色,終於不燒了,人也可以下牀走動了。
所謂的“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不過只是一場浮華而已。
看過了元宵夜的煙花,也看過了那晚的月亮,剩下的,是更多的落寞。
這場病來的猛,去的卻是極慢,慕家父母心疼她,替她辭去了之前的工作,讓她在家安心養病。
如今病好了,她又突然覺得空虛了起來。
韓鄒閱和歐陽娜的婚禮快要舉行了吧?
好想看一看他的新娘子穿婚紗的模樣啊!
也不知道怎地,這個念頭升起來之後,她便再也坐不住了,一個人駕着車出了慕家的大門,往婚紗店去了。
a市婚紗店很多,集中分佈在一條街上,那條街稱之爲新娘街。
鬼使神差的,她去了那裡。
初春的天氣還很冷,春風刺骨,她卻絲毫不覺得。
只穿着一件厚外套就從家裡溜了出來,脖子裡空蕩蕩的,鎖骨越發的明顯。
她站在那些婚紗店的櫥窗外,眼睛一直盯着那些潔白的婚紗,腳下像是生了根似的,再也走不動了。
曾經,她就幻想着穿上這件潔白的婚紗,嫁給她喜歡的男人。
她甚至想像過她和他生出來的孩子的模樣,如果是男孩,就像他好了,如果是女孩,就像自己。
而如今…
那些好似不過是一場春夢,夢醒了無痕。
而她卻還陷在夢境裡,回不得神。
可笑?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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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娜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這會兒走路還是靠拄着柺杖才行,可她偏嫌拄柺杖難看,硬是坐的輪椅。
饒是如此,她可是一點兒都不想耽誤結婚這件大事。
聽說韓鄒閱願意娶自己的那一刻,她就在讓婚紗店替自己訂做婚紗了。
真想不到那個慕心念這麼蠢,她只不過對她說了幾句話,那個蠢貨就認爲閱一直在利用慕家,蠢成這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長大的?
不過呢…
她蠢歸蠢,但也得自己這個挑撥離間計想的好不是?
就算她去質問閱,閱也找不出好的答案來不是?
蠢女人就是這麼蠢死的,連自己的愛情怎麼失去的都不知道!
就在她正得意囂張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閱”那個字在屏幕跳動個不停。
一看是韓鄒閱的電話,她立刻就接了起來,“閱啊,你在哪兒呢?我都到婚紗店了,已經在等你來試衣服了呢…”
儘管她臉上笑魘如花,心底卻有着深深的驚恐。
生怕他不過來。
這些日子,無論她用了什麼樣的招數,那個男人都以工作忙爲藉口,推掉和她的約會,這一次,他是要連試結婚禮服都不出面嗎?
愛情這東西吧,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儘管她覺得自己得到了韓鄒閱的人,可實際上,她連他的衣角都沒夠得着過。
每次她給他打電話,他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現在他的眼裡除了工作,再也沒有了其他。
有時候,她打電話向韓夫人哭訴,韓夫人卻是告訴她:阿閱身爲韓氏集團的總裁,下面那麼多員工,他總要花精力和時間去經營公司的吧?你作爲他的太太,不但要體諒他,還要支持他才行啊,要不然,總裁夫人這個位置是那麼好做的?要是這個位置真的那麼好坐,怎麼還有離婚這一說?
儘管韓夫人當時用的語氣很柔和,可歐陽娜聽得出來她的潛臺詞:我兒子就是忙,你要是不喜歡,就別給上杆子嫁給他啊!
這才短短三個月下來,她就已經有些忍受不了了。
她要嫁的到底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工作機器?
他是真的工作忙?
還是藉口工作忙不願意理她?
人說:但凡那個男人心裡真的有你,又怎麼會連一分鐘給你打電話的時間都擠不出來?說忙,不過是沒有把你放在心上而已。
韓鄒閱本就無心結這個婚,如果不是母親逼着他同意這樁婚事,他也不會破罐子破摔。
因爲這樁婚姻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一直在找種種藉口避着歐陽娜。
這會兒接到她的電話,男人眉心又是一緊。
他甚至都不想接這個電話。
江淼聰明,一聽到總裁電話響,立刻就躲了出去,他可不要接歐陽小姐的電話!
現在的歐陽小姐簡直就是母夜叉,每次都在電話裡衝他叫囂,有本事衝總裁叫啊,一直朝着他大喊大叫算什麼?
聰明如他,再笨也知道躲着走了。
因此,韓鄒閱只能無奈的自己接起電話。
“什麼事?”
電話裡男人的聲音冰冷又機械,絲毫沒有爲人夫的那種喜悅。
“婚紗你自己滿意就好,我的禮服隨意。”
反正這場婚禮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穿什麼樣的禮服隨意就好。
他不重視這場婚禮到了這步田地,而歐陽娜一心就想着嫁給他,格外的重視這場婚禮,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
“韓鄒閱,在你心裡到底把我當什麼?再有一個月我們就結婚了,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韓鄒閱聽得頭疼,捏着太陽穴強忍着脾氣跟她說話,“當初我就告誡過你,嫁給我你就只擔着一個韓太太的名份,至於其他的,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要怪我無情!”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歐陽娜坐回輪椅上,漲紅了雙眼看着櫥窗外,只恨不得捏碎了慕心念。
死女人!
明明她都離開閱了,爲什麼閱的心裡還想着她?!
慕心念,你這個賤女人,我要你死!
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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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心念站在櫥窗外,癡癡的看着那些潔白的婚紗,突然就打了一個噴嚏。
她很快就恢復如常,繼續看着那件她喜歡的婚紗。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櫥窗裡的歐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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