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年關越來越近了。
城市的道路兩旁都掛起了大紅的燈籠。
光禿禿的樹枝被那紅彤彤的顏色一襯,倒多出來幾分喜慶的味道。
連帶着冬季的清寒都被趕走了不少。
陸臻臻駕着車漫無目的的開着冷靜的大馬路上,眼底卻是一片悽惶。
這段時間,她每天都去慕家的櫻花別墅刷存在感,目的就是想見一見慕謹辰。
畢竟櫻花別墅是他的家,一個單身的男人,哪怕工作再忙,都是要回家的吧?
然而…
慕謹辰卻讓她徹頭徹尾的失望了。
那個男人根本就沒來過櫻花別墅!
有時候,唐念阿姨會留她吃晚飯,她其實非常不想留下,人家慕家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在那裡吃飯,她一個外人算什麼?
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的,慕家的溫馨氣氛只會讓她自慚形穢,覺得陸家不如慕家。
按理說,她是不應該在慕家吃飯的,人家唐念阿姨留她,也只是客套一下,基於禮貌而已。
可她偏就沒臉沒皮的留了下來。
等待是漫長的,也是折磨人心的,一頓飯吃完了,也沒瞧見慕謹辰的半點影子,她還能怎麼樣?
只有第二天厚着臉皮再去慕家。
就在今天!!
下午的時候,她去了慕家,慕家的管家告訴她:我們家太太和先生出去拜訪親戚去了,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回來吃晚飯。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臉被人狠狠甩了一記耳光。
腆着臉上趕子的往慕家跑,結果呢?
現在慕家人人都不喜歡她!
她只能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跟管家道了謝,然後失魂落魄的離開。
就在她離開後的不久,遠遠的,隔着那道電網防護欄,她看到了唐念走出來。
這說明什麼?!
說明現在慕家人已經開始討厭她了,根本不希望她來慕家!
如果不是清醒的意識到這一點,她還不會恨上許文淑。
不不不!
或者應該是說楚懷瑜!
是這兩個女人勾走了慕謹辰的魂兒,才害得她變成這樣!
女人的恨一旦撕開了口子,那就猶如潰堤的江水,一發不可收。
此時此刻,陸臻臻腦海裡想的最多的,就是弄死許文淑!
車子突然在馬路中間停下,然後利落的拐了一個彎,朝着第一醫院的方向疾弛而去。
許文淑,這次我要看看,咱們究竟誰拗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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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的燈散發出淺黃色的光芒,落在白色的房間裡,有一種朦朧美,帶着淡淡的黃暈,讓人覺得心頭暖暖的。
楚懷瑜站在櫥櫃邊上發呆,臉上的熱度還沒有褪去,看起來有些呆萌。
慕謹辰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眉眼低垂很溫柔的站在那裡發呆的樣子。
上前一步,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攬住了她的腰,輕輕在她腰上抓了一把,“想什麼呢?”
他哪裡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覺得這丫頭今天有些怪怪的,在他看來,楚懷瑜這是見到慕心念之後的後遺症,她本就是特別容易害羞的人,突然讓她見到自己的家人,多多少少有幾分不自在的。
“見到我妹妹不好意思了?”
他也只能想到可能是這個原因。
楚懷瑜其實是有些心虛,才一個人躲到廚房裡來尋清淨的。
天吶!她竟然把慕謹辰的妹妹當成了假想情敵!!
這麼大的烏龍,如果說出來,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再說了,她是知道慕謹辰有個妹妹的,看到慕心念的第一眼竟然都沒有反應過來,還醋勁兒十足的瞪了妹妹幾眼,也不知道妹妹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想法…
這會兒的楚懷瑜除了臉紅窘迫之外,還有一絲擔心,怕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被人戳破。
嘴上卻還是在回答着他:“不是啦…”
“就是水還沒有燒開,在等水開…”
希望這個理由能矇混過關啊!
要不然,真的被慕謹辰問出來,他一定會笑話自己的!
慕謹辰看着她已經紅透的耳根,倒是沒有再說什麼,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脖子,“她已經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楚懷瑜瞪他一眼,急忙跑出廚房看,看到只有她和他的房子,一顆心立刻就放回了肚子裡,“你怎麼不早說?!”
當然,如果早知道慕心念走,她一定出來打個招呼的。
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沒禮貌?
再怎麼說,她都是慕謹辰的親人,如果她對自己印象不好,那可真的讓她頭疼了…
電熱水壺發出微微的清鳴聲,慕謹辰走過去,把燒開了的水灌進熱水瓶裡,待到水全部倒進去,他又在之前楚懷瑜喝的那杯檸檬水裡添了一些,這才道:“我說了啊,你沒聽見!”
事實是…
他沒有說!
因爲他有些事情要叮囑妹妹,不希望楚懷瑜在場,便沒有叫她,也正是因爲他的不出聲,使得楚懷瑜錯過了送別慕心念的機會。
現如今,看到女朋友怪罪自己,他只好這麼說。
他可不想小丫頭才住自己家一天兩個人就吵架。
楚懷瑜叉着腰,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沒聽見你可以到廚房來叫我一下啊!“
女人嘛…
有時候就愛使使小性子,耍耍小脾氣,目的就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在乎自己。
她覺得在慕心念跟前應該表現的好一些,至少,在她走的時候,慕謹辰應該叫自己,讓她跟慕心念道個別,這是對別人最基本的尊重。
慕謹辰卻覺得無所謂。
反正都是一家人,而且慕心念根本不在乎這種細節上的事情,那丫頭只在乎他送給她什麼禮物!!
整個就是一個錢迷迷!
不對,應該說是一個珠寶迷!
楚懷瑜跟她打招呼什麼的,還不如他直接送塊珠寶給她來的實惠。
看到楚懷瑜皺眉,男人覺得自己很是無辜,攤着手向她解釋,“都是一家人,我妹妹很好相處的,放心啦,她不會覺得你沒禮貌的。”
他說的是大實話,也是事實。
可聽在楚懷瑜的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別人的原則底線怎樣,那是別人的事,如果連告別打招呼這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做到的話,就是她的家教失職,會讓人覺得她沒有家教。
這纔是楚懷瑜真正介意的地方。
如果換成是她,去別的朋友家,走的時候,朋友沒跟自己打招呼,她可能不會計較,但在心理上肯定會對這個朋友有一些看法,覺得她沒有禮貌。
慕家和楚家本來就是天壤之別,她生怕慕家那樣的豪門會瞧不起自己貧寒的家庭,正是因爲有了這些擔憂,她才儘量讓自己表現的面面俱到。
她選擇不了出身,但是可以選擇成爲什麼樣的人。
即便不如慕家有錢,至少在文明禮貌和教養上,也要跟慕家一致。
但慕謹辰這麼一句話,反而讓楚懷瑜的心中亮起了警鈴。
婚前同居,還讓他的妹妹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輕浮的女孩子?
“慕謹辰,我覺得…我還是回我那邊住比較好…”
明明心頭很不捨得,也很擔心她的傷勢,但就是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做爲一個好女孩,矜持和自愛是最基本的要素,如果這兩點做不到的話,那就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孩。
慕謹辰先前還掛着笑意的臉突然就凝固住了,蹙着眉望她,“怎麼了?”
看到她眼底閃爍躲避的目光後,男人皺起了眉。
緊走兩步,便來到了她跟前。
“你不高興?”
在他看來,女人真是一種古怪的生物,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人說:女人心,海底針。
意思就是:女人的心思你別猜,想要猜她們的心思就跟大海里撈針似的。
男人溫暖的掌心落在她後背上,輕撫着,語氣很是溫柔,直到許多年以後,楚懷瑜還記得那天晚上的燈光,美好的讓人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撲進他的懷抱裡,臉貼着他的胸口,聆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那些煩惱一下子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女孩子應該自愛”
說到這裡的時候,慕謹辰有些明白了。
原來…
她還是介意了。
既然她需要一下冠冕堂皇的留下來的理由,那他就幫她找一個。
不管怎麼樣,他都會尊重她。
“傻瓜,誰說你不自愛了?”
“如果不是因爲我的手受傷,你怎麼可能來我這裡?”
“說來說去,你都是爲了我呀!”
他總算是明白這丫頭在彆扭什麼了,怕外人說她不自愛,估計還怕自己對她有什麼想法,所以才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楚懷瑜心裡頭的那股子彆扭勁兒一下子就順暢了。
是啊,她就是怕他覺得自己輕浮,這麼輕易就住到男方家裡,怕被他的家人恥笑,也怕他在心底裡對自己有看法,纔想回去的。
愛情這東西,總是讓人患得患失,弄得人都神經質起來了。
見她不說話,慕謹辰那隻纏着紗布的後也伸了過來,輕輕擔在她的肩膀上,“傻懷瑜,你說說你怎麼那麼傻?我的手傷成這樣,怎麼照顧自己?”
“再說了,我都受傷了,還能讓那些人有什麼想法?”
半哄半勸之下,費了好半天脣舌,纔算是把她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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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臻臻並沒有直接找許文淑,而是站在病房門外,看着在照顧病人的許文淑。
這她看來,這個女人既不漂亮,也沒有顯赫的家世,憑什麼讓慕謹辰喜歡?
可是現在…
她突然有些懂了。
也許,那些私家偵探給她的消息有假。
許文淑遠沒有資料裡說的那麼重要,依着慕謹辰那樣的性子,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在照顧別的男人,會讓她去嗎?
想來…
或許她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楚懷瑜的身上。
只是…
這楚懷瑜和許文淑,到底哪一個帶走了他的感情呢?
她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有勇氣走進去面對許文淑,悻悻的離開病房,直接去了酒吧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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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楚懷瑜的出租房裡,燈是黑着的。
沒有一點兒光透出來。
柏重遠就這麼坐在車裡,熄了火,無聲的望着那道黑漆漆的窗,燃起了一根菸。
流水有意,怎奈落花無情?
縱然他喜歡楚懷瑜,卻也知道進退有度。
她不喜歡他,他又能如何?
只能把這份喜歡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打擾是我最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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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別墅裡卻是一派燈火通明。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家裡就應該熱熱鬧鬧的,子孫滿堂幸福平安是一家人最大的心願。
慕心念一到家就被唐念抓住了手,“怎麼樣?他是不是藏女人了?”
“那個女孩子怎麼樣?漂亮嗎?”
“不不不!漂不漂亮不要緊,重要的是人品,對你哥哥好嗎?”
慕心念直接翻了個大白眼,一邊脫大衣外套一邊道:“媽,你能讓我喘口氣再回答嗎?”
就連韓鄒閱都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倒過一杯溫開水給自己的小妻子,“媽,您給她點兒時間,讓她好好想想怎麼跟您說。”
慕晉之生怕妻子太過激動,急忙走過來,無聲的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平靜的眼神兒。
像他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最忌諱情緒大起大落,容易引起血液系統的失常,他生怕唐念心情太過激動而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急忙過來安撫妻子的情緒。
唐念朝他點了點頭,“你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我就是太想知道了。”
慕心念一杯水喝完之後,便把她在慕謹辰那裡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
當然,按着慕謹辰的意思,她又說了不少好話,如果不是因爲第一次見面對她瞭解的少的話,她可能還要再誇上一陣子。
一家人都替慕謹辰高興。
唐念更是激動的眼淚都掉了出來,緊緊握着丈夫的手,“老公,我們等到了,你也不用再覺得對他愧疚了…”
“哪怕這個姑娘只是圖咱們慕家的錢,我也認了!”
“只要她能好好疼他,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
慕晉之淡淡的笑笑,抓了抓妻子的肩膀,並沒有多說什麼。
但慕希辰卻是在父親的笑容裡看出了些什麼。
於是…
在大家都回房休息之後,他去到了書房,輕輕叩門,“爸爸,我能進來嗎?”
隨着“請進”那兩個字飄出來,慕希辰走進了父親的書房,在父親對面坐了下來。
“爸,有件事兒我想問問您…”
慕晉之點頭,視線停留在兒子臉上,“是要問我關於那個許文淑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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