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令辦公室內的空氣,漸漸凝固。
顧南琛不由自主的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軀僵在原地。
他聲音微抖,詫然呢喃:“寶、寶寶?你……懷孕了?”
當話說出口的時候,慕然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衝動的將懷孕的消息說了出來。
她望着顧南琛滿臉震驚的臉色,以及他眼底深處閃爍着的那道她看不懂的情緒。
很顯然,他並不開心。
沒有得知自己將爲人父的激動和欣喜。
震驚過後,他的眉峰漸漸緊蹙成一團,薄脣緊抿的弧線,無比冷硬。
是因爲穆琳嗎?
她如果懷孕,穆琳上位的機會就少了一大半。
所以他很失望?
慕然揚脣,目光落在穆琳那張蒼白的美麗臉龐上,低低一笑。
隨即,她也起身,笑得妖嬈多姿,一手撫上顧南琛的胸膛,一手撫上自己的腹部,笑靨如花;“是啊,我這裡,有了你的寶寶,所以,你也只能選我了。”
男人高大的身軀僵硬,氣息不穩,盯着慕然的臉,似是辨別着她這句話的真假。
突然,穆琳急急的站起身,踉蹌着往門口跑。
她掩着嘴,抑制不住的輕泣,眼淚簌簌的滾落。
那道纖細高挑的身形,光是背影,透出的倉皇失措,都令人心生憐惜。
顧南琛擰着眉,滿眸不悅,拉開慕然的手,轉身就要追上去。
慕然卻快速的反握上他的手腕;“顧南琛,我不許你去!”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着堅定。
顧南琛薄脣緊抿,望着慕然那張明明帶笑,卻透着化不開悲痛的臉龐,心驟然鈍痛。
他強壓下心中想要將慕然摟入懷中,抹去她臉上所有傷痛的衝動,至少現在,他不能這麼做。
“咚”的一聲,穆琳的高跟鞋拐了一下,她撞在了門上。
穆琳悶哼一聲,手扶着門,努力的站起身,可臀部纔剛剛離了地面,又重重的跌在地上。
慕然明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不愧是賀以廷那個變態的太太,手段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她五指收緊,緊緊地攥着男人的手腕。
可……
男人卻是伸出另一隻手,硬生生掰開了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
然後,大步的朝穆琳走了過去。
他彎腰,將穆琳抱起來,折回沙發,將穆琳小心翼翼的放在沙發上,爲她脫了鞋子,大掌撫上她的腳。
“沒事吧?是不是拐到了?哪裡疼?”他滿目擔憂,急切的問着她的情況。
穆琳含着淚,一副隱忍乖巧的模樣,搖搖頭:“不疼。”
“乖乖的待在這裡,哪兒也別去,一會我送你去醫院!”
“嗯,我等你。”
“……”
慕然站在一旁,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外人。
怔怔的望着被掰開的手,那道紅色疤痕,隱隱傳來痛感,突突的痛着。
還真是個笑話啊……
怎麼總是不長記性呢?
從第一次發現顧南琛和穆琳的關係時,她不就已經很清楚了嗎。
不論任何時候,這個男人最先選擇的人,只會是穆琳,不會是她。
慕然輕輕地扯動着嘴角,自嘲的嗤笑了聲,垂下了那隻已經沒有力氣擡起的手。
她轉身,雙腿沉重,一步一步邁向辦公室的大門。
“然然!”顧南琛餘光瞥到慕然,喚住了她。
慕然扭頭,等他說話。
男人輕輕地拍了拍穆琳的手背,示意她等等,站起了身,朝慕然走來。
男人濃郁的氣息,夾雜着女人清雅的香水味鋪天蓋地的襲來,慕然立即冷冷的退
後幾步,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噁心,好惡心。
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翻天覆地的翻騰着。
顧南琛蹙眉,靠近一步,女孩便退後一步。
他怒了,直接將女孩扣進懷裡,在女孩掙扎間,用只有兩人的聲音道;“在家等我!”
慕然放棄了掙扎。
顧南琛剛鬆了口氣,卻見女孩緩緩擡起頭,那張冰冷的小臉上,嘴角勾出一絲極冷極冷的笑容。
她異常平靜的目光,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顧南琛眉心突突跳動,身子一僵,她的眼神,莫名讓他感到心慌,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在這一瞬,從心底蔓延開來。
“顧南琛,如果我說,我真的懷了你的孩子,你會不會跟我走。”
粉脣微揚的弧度,妖冶魅惑,如綻放的曼陀花,釋放着令人窒息的美麗。
她面無表情,情緒也很平淡。
一時間,辨別不出她話中的真假。
顧南琛渾身一震,雙手扶上她的肩膀:“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玩笑?
慕然輕笑,在他耳裡,她會懷孕就只是個玩笑而已嗎?
就這麼篤定,她不會懷上他的孩子?
慕然忽然間有一個念頭,她一直說着,自己還小,還有夢想不想生寶寶,顧南琛便毫無意見的依了她的意。
會不會……他根本沒打算過,讓她懷上寶寶?
嘴角的弧度,越發的放大,盯着男人眼睛的明眸,迸射出一抹冰冷的寒意。
不屑的瞥了眼擱在肩頭的手臂,她撥開:“真冷血的男人,真癡情的男人啊,廢了這麼大勁,好不容易編出的謊話都沒法讓你跟我走,真打擊啊……”
手指擡起,掃過額前的劉海,忍下口腔裡的發澀,忍下眼眶裡的發酸,努力的維持着臉上的不屑和嘲諷:“是我這個太太當的太失敗,還是你那位初戀情人的魅力太大?”
她舒展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擺擺手:“不打擾你們了,舅舅還在下面等我。”
她轉身,毅然決然的走了。
步伐極快,最後留給顧南琛的笑臉,生生扯痛了他的心臟,似是……他們之間,將再也不見。
他想去追慕然,可最後,還是生生的壓下蠢蠢欲動的雙腿,僵硬的轉過身,回到穆琳身邊。
“南琛,你、你去追她吧,慕小姐好像哭了……”穆琳善解人意的說。
哭了?
顧南琛眉心一擰,沉默半晌,淡淡地開口:“算了,我先送你回醫院。”
他看了眼手機,隨即俯身將穆琳攔腰抱起,大步離開辦公室。
越過龍澤時,他眸光微微閃了閃。
龍澤送走兩人後,立即走向辦公室,拿起顧南琛的手機,和蕭瑾奕等人聯繫。
……
離開顧南琛的視線後,慕然一步一步走的極爲緩慢,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每走一步,辦公室裡所看到的那一幕,便在腦海裡浮動。
小小的手,捂住了心臟的地方。
疼嗎?心還會疼嗎?
她不知道,這裡好像已經麻木的沒有感覺了。
只是很難受,難受的快要不能呼吸。
她的手,又滑到了腹部,想到這裡還有寶寶,她努力的平緩着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很好……很好,這下,終於可以下定決心離開了。
她走出電梯,拿出了手機,撥通閆磊的電話。
“我答應和你去F國,等你出院,我們立刻走。”
剛掛斷電話,餘光似是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在看到她後,驀地轉身,往顧氏集團的後門跑去。
那人臉上的慌張,慕然看的很清楚。
看了眼大廳的方向,舅舅還在大廳等她,心裡稍稍安心了些。
想了想,她還是朝那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跟着那人,一路跑到了顧氏集團的停車場。
“沉曦!”慕然望着前方那道還在車輛間穿梭的身影,她停下腳步,一手扶着牆,一手撫着肚子,“別跑了,我已經看到你了。”
那人停了下來,扭過頭,那張臉,不是沉曦還會是誰?
天寒地凍,沉曦依舊是一身包裹着她姣好身段的皮衣,濃妝豔抹。
她雙目猙獰,狠戾淬毒的眼神狠瞪着慕然,似是想將她生吞活剝。
“你還回來做什麼?”
一段時間不見,沉曦身上的風塵味更濃。
沉曦紅脣一勾,憎恨的切齒狠狠道:“回來,看你怎麼死的!”
恨,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強烈恨意,從沉曦眼底迸射出來。
慕然禁不住抖了抖身子,一股不安感在心底散開。
她想起楚楚曾經說起,自從沉曦被顧南琛趕出A市後,她便一直和賀以廷等人聯繫着……
不好!
沉曦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顧氏集團,她……是故意引她到停車場的!
慕然眼底閃過一抹驚慌,飛快拿出手機,撥通魏北恆的電話,身子也迅速朝着沉曦的方向移動。
她走的很快,拐過門口的斜彎,右側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飆車聲響。
一輛黑色的轎車,猶如離弦之箭,直衝而來。
刺耳的聲音,震得慕然頭腦空白。
車燈刺目的白光,刺的她無法睜開眼睛。
她連避開的時間都沒有,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
那輛車,太快……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輕,隨即倒在了地上。
不痛,沒有想象中那種五臟六腑被撞散的痛。
耳邊聽到沉曦的一聲尖叫,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刺耳尖銳的剎車聲。
“快、快跑……撞錯人了!”
沉曦極爲慌張,跟着開車那人想要逃跑,卻被及時趕來的魏北恆堵在了門口。
緊隨而來的,是十幾名保鏢。
撞錯人了?
慕然心臟跳的迅速,睜開雙眸,看到車輪下那道頎長高大的身軀,躺在血泊中。
他緊閉着眼睛,長手長腳就這麼搭在地上,嘴裡發出沉沉的痛哼聲。
“阿琛……阿琛……”
他怎麼會在這裡?
心臟,像是被一直冰涼的手緊緊地扼住,用力的扼住。
她呼吸絮亂,踉蹌着跑過去,輕輕地喚着顧南琛的名字,一聲一聲的喊着。
好多的血……
她去扶顧南琛,摸到滿手的黏稠。
“你這個傻瓜,爲什麼要推開我!你起來……你起來啊!”
滿地的鮮血,男人倒在地上僵硬的身體,一種恐慌感將她籠罩。
男人顫抖着手,溢着鮮血的脣,張張合合。
慕然佈滿恐慌和擔心的眼睛緊緊盯着男人,她握住男人顫抖的手,隱約聽到耳邊,他氣若游絲的聲音:“老婆……等我,等……我……”
他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慕然大腦頓時缺氧,心鈍痛的小小身子不斷顫抖。
血,染紅了她的眼睛。
眼前似是浮現出媽媽曾經也是這樣,倒在血泊中,她叫不醒媽媽,怎麼也叫不醒……
她被人拉開,醫生和護士趕了過來,將顧南琛擡上了車。
“不要……阿琛,不要帶阿琛走!舅舅,舅舅你要救阿琛,救他——”
小腹一陣劇痛,耳邊的聲音她都聽不到了,什麼都聽不到了。
眼前的世界……那麼紅,又那麼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