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的正前面的江面上，那個剛纔發出慘叫的地方，我看到了一雙眼睛。那眼睛直到今天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第一眼看上去給你的感覺是茫然，再有就是希望，至於剩下的則完全變成了絕望還有在這之後衍生出來的痛恨和仇怨。我嚇壞了，活這麼大，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人的眼神可以包含這麼多的東西，這麼的複雜。
“你還愣着幹什麼呢？跟上來啊！”
就在我發愣的一瞬間，師傅的怒吼突然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我慌忙回過神來一看，發現師傅居然衝到了前邊，似乎想救人的樣子。我立馬跟了上去。但是隨即我耳邊傳來了那個人的慘叫，身子沒由來的一個哆嗦，膽怯的停下來腳步。
“師傅你是不是想救人？”我嚥了口唾沫問師傅。
“船耗子在江面上，沒有不救人的道理。這是咱的使命。”
我怔住了，實在是沒想到沒有什麼文化的師傅，居然能夠說出這種文化人才說的話來，使命，使命是個什麼東西呢？
“我聽師傅的。”我低聲說了一句。
師傅看了我一眼，眼睛裡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隨後他和我說，這裡看樣子是沉船了，這些鬼東西衝上來是想吃生人的。
“沉船？”我聽了師傅的話，在四下裡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沉船啊，倒是江面上漂浮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師傅讓我別瞎看了，沉船不在這裡。
我壓下了心頭亂七八糟的思緒，跟着師傅慢慢的往前挪動，我們的船這會兒已經慢慢的接近了，不過那些怪魚似乎沒有發現我們的樣子，絲毫不在意的吃着。
“師傅，這些東西……”我嚥了口唾沫，雙腿有點發抖，我現在一看到這些鬼東西，就會想到先前的那一幕，腦子裡邊會不自覺地浮現出當時劉五給我的那些恐怖的記憶。
“他們看不見我們的！”哪知道師傅輕聲說。
我問師傅爲啥，師傅沒有細說，而是指了指天上，我擡頭一看，啓明星已經升起來了，天上微微發亮。
我起先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而且看這些怪魚的樣子似乎和師傅說的真的是那麼一回事。“難道這些東西在白天看不清東西？”我想到了蝙蝠。
可是隨即我又狐疑的看了師傅一眼，師傅是怎麼知道的呢？
師傅拉了我一把，讓我去船艙。
“等下你別看外邊，好好的給我在船艙呆着！”師傅突然嚴肅的和我說。
我不知道爲啥，還是點了點頭，退到了船艙裡。
咔擦！
我聽到一聲輕微的震動！然後就感覺我們的船開始行走了，又似乎是撞倒了什麼上邊。
我死死的抓着船梆子，讓自己身形穩定，不至於在船艙裡翻滾。
可是我心中對師傅真的很好奇，我以前就知道我師傅本事大，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師傅充滿好奇過。他不讓我看，我偷偷的藏在船艙裡邊，透過一道縫隙往外邊看去。
師傅此刻就站在甲板上，身子繃的緊緊的，看上去就像是上了發條一樣，不過當我的視線移動到他的臉上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詭異的微笑，看的我全身一個哆嗦！
這哪裡還有往常師傅的痕跡？一張臉歪歪斜斜的扭曲着，看上去就和撞邪了一樣，有似乎有一隻我們看不見的手在握着他的臉，硬生生的撕扯着。一會兒左，一會兒右。接着我看到師傅的喉結看是聳動，嘴裡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一些什麼東西，眼睛珠子一個猩紅，一個慘白。
“妖怪！”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糟糕！剛發出聲音，我腦子一震，剛纔絕對讓師傅聽見了。
果不其然，我的聲音剛傳出，師傅猛然轉過頭，對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睛中的光讓我全身發寒。但是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時候，師傅似乎沒打算對我怎麼樣。轉過了頭接着對着江面。
師傅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師傅的那雙眼睛，那猩紅和濁白夾雜着的那種強烈的衝擊卻讓我好久都難以平靜。
“這真的是我的師傅？”我一個人坐在船艙裡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船艙的門猛然被人打開了。外邊天已經亮了，師傅出現在了門口。
此刻師傅已經完全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了，但是看着他，不知道怎麼的，我心頭想着的卻是先前的事情。
“憨兒，出來吧，沒事了。”師傅的聲音中透露着一股子疲憊。
“我”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寫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怎麼說，我只能沉默的站起來走到了師傅面前。
師傅伸出手在我的臉上抹了一把，對着我笑了笑，神情有那麼點複雜。
“娃兒，你那會兒是不是看到了？”
我被師傅這突然一問，弄的有點措手不及了，實在沒想到他會直接提出來。
“我，我，我……”
“行了，你什麼都別說了，像，真像啊！”師傅突然苦笑了幾聲。
我問師傅像什麼。師傅說我像當年的他。
“行了，別說這些東西了，你跟着師傅出去，看看外邊吧，今天這些事情回頭我和你好好說說。”
說完之後，我跟着師傅出了船艙。
“啊，怎麼會這樣？”
一出船艙，我大叫一聲，眼神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直接一屁股跌倒在船板上。
“這些人是苦了！”師傅站在我的身後把我扶起來，聲音中有一絲無奈。
此刻，在甲板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很多東西，有先前我看到的青色怪魚，有人，還有一些紅的白的。這些混合在一起，夾雜着那些碎肉，在太陽下散發着一種讓人作嘔的味道，我感覺我的胃裡邊翻騰的很厲害。
毫無疑問，船板上的這些東西，無論是人，還是青色怪魚，都已經是屍體了。
“師傅……”我轉過頭想問問師傅，我實在想不出除了師父，誰能做這些事情。
師傅一擡手，打斷了我的話語，反而指了指我身後的江面。
我本能的轉過頭，當我看清那邊的事情之後，眼睛猛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