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沒出生前父親就去世了。
可是關於父親,我媽從來不會和我們說一個字。
每次只要我問起,我媽都會落淚,然後瘋了似的打我。
記得有一次,我被打斷了兩根肋骨,如果不是鄰居聽到聲響過來阻攔,估計我也活不到現在。
從那以後,父親這個詞就成了我們家的禁忌。
我從來不知道是因爲我的存在而讓我媽失去了丈夫,讓我姐失去了爸爸。
但是追根到底,我何其無辜?
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胚胎在我媽的身體裡,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哦?
我沒得選擇,只能被動的去接受一切!
但是爲什麼我媽要把這一切加註在我身上?
我看着她,看着她不斷的咳嗽,那狼狽憤怒的樣子,突然間開始心痛起來。
她愛自己的丈夫勝過我這個不喜歡的女兒!
爲了愛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真的好嗎?
“放了她!”
我的聲音不大,帶着一絲落寞,可是夢影還是聽到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媽,然後鬆開了手之後退到了我的旁邊,但是渾身戒備着,生怕我媽突然發瘋似的再次上前。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努力的平復心裡的感覺和難受,淡淡的開口。
我媽好像和我把話說開了之後,心裡坦然了很多。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不屑的說:“我自然有辦法。你把盒子給我!”
我猜測着她要盒子的目的。
眼神掃到了她懷裡的那個惡靈身上。
今天,這個嬰孩非常的安靜,安靜的讓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是那淡黑色的霧氣依然縈繞着,只不過我卻能感覺出他受了不小的傷。
難道我媽要盒子是爲了這個嬰孩?
我斂下了眼眸,低聲說:“盒子不在我這裡,被蕭諾奪走了。”
“什麼?蕭諾不是和你是一夥的嗎?”
我媽顯然不太相信,但是也很着急,那聲音頓時尖銳起來。
“蕭諾和我恩斷義絕了!”
“哈哈哈!你果然是個掃把星!還以爲他對你多麼熱衷呢,原來也不過是爲了利用你奪得那個盒子!只不過他要那個盒子做什麼?”
我媽的諷刺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本來就鮮血淋漓的心口又被再次劃了一刀,簡直痛徹心扉!
蕭諾是爲了得到這個盒子才接近我的嗎?
我不由自主的開始懷疑起來。
懷疑他對我所有的好其實就是一場苦肉計!
他應該是爲了利用我得到這個盒子去救自己的親妹妹吧?
否則他何必那麼對我?
而且他明知道我不會下棋,明明和十七對立,卻讓我來青竹寺找十七幫忙,難道這不是一個陷阱?或者說是他提前算計好的嗎?
一想到這裡,我就好像渾身跌進了冰窖一般,整個人的狀態非常不好。
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麼他逼着我做抉擇,他對我所說所做的一切,和季恆對我的欺騙有什麼兩樣?
突然間我有些承受不了這樣的猜測和結果!
會是這樣的嗎?
蕭諾也是在利用我?
我的腦子完全的亂了。
“我說話你聽到沒有?”
我媽刺耳的呵斥聲將我的神色拉了回來。
“你說什麼?”
“我說你跟我走!即便現在丟了盒子,我們還可以再找回來。你現在先跟我去救你姐!”
我媽的臉色依然不好看。
聽到要去救月司羽,我突然間眯起了眼睛。
“她已經死了!”
“可是你可以救活她!她也是你爸的女兒,只要魂魄在,你的血液就可以救她!一唯,不管我怎麼恨你,司羽畢竟是你親姐姐!我答應你,只要你救了你姐,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我試着放下對你爸爸的執念,好好地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去關心你行嗎?”
我媽看着我,那雙憎恨的眸子裡此時蓄滿了淚水。
可是我的心卻疼的厲害。
同樣都是她的女兒,爲什麼會這樣的差別待遇?
她恨不得我死,而月司羽死了,她卻讓我用我的血去救她!如果立場對換,死的是我,她會不會放鞭炮慶祝?
莫名的有些傷心。
“去哪兒?”
我看了看她,將所有的情緒給收斂了。
我不知道我媽到底想讓我做什麼,她說的用血去救月司羽,難道讓我整個人的血都給她我也答應?
不過現在,我還是想知道月司羽在哪裡。
既然我媽說月司羽也是我爸的孩子,也有一點魔力,那麼她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蕭諾給困住。
或許蕭諾本身就是在騙我!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就抑制不住的有些難受。
任誰也不會希望被別人這麼徹底的利用!
況且那孫子還睡了我!
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整個人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跟我走就行了。”
我媽看了我一眼,轉身就朝車子走去。
我擡起腳,夢影在我的示意下直接進入了我的身體之中。
當我坐上車子的時候,我媽微微皺眉。
“你身邊那個女孩哪兒去了?”
“走了。我們家的家事沒必要讓別人參與吧?”
我冷冷的迴應着。
“哼!算你還知道好歹!”
我媽冷哼一聲,不再看我。
司機開了車子,調轉方向往前開去。
我驚訝的發現,這居然是朝青竹山的方向走。
“你要上青竹山?十七師傅已經不在了。”
我的話讓我媽嗤之以鼻。
“跟着走就是了,其他的別管別問。”
我媽的聲音冷冷的,還帶着一絲厭惡。
我知道問多了也是白問,索性閉上了嘴,看她到底把我帶到哪裡去。
過了沒多久,車子開到了半山腰,卻怎麼也上不去了。
我媽打開車門決定步行。
她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現在連話都懶得和我說一句了。
我下了車,跟着他們的腳步往一旁的岔路走去。
整個青竹山靜悄悄的,甚至聽不到青竹寺的鐘聲。
我覺得有些奇怪,也有些詭異,但是卻依然沒怎麼在意的跟着。
七拐八拐的,我媽帶着我來到了一處山洞門口。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我看着她,心裡默默地說着,千萬別讓我最後的一絲情感都給割斷了。
我媽卻沒搭理我,徑直朝裡面走去。
沒辦法,我只好跟上。
但是進入洞中之後,我整顆心揪了起來。
這裡算是一個懸崖峭壁的山洞,裡面豎直的排列着很多的木乃伊。
或許說木乃伊不太形象。
他們沒有被任何東西纏繞,有的被釘在牆壁上,有的是用布條裹着拴在那裡的。
“這是……”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死人屍體,一時間有些皺眉。
這些屍體,有的已經風乾成了骷髏,有的剛在腐爛,那蠅蟲嗡嗡的叫聲和腐臭的氣息不斷的刺激着我的鼻子,讓我有些想要出去,
“這是崖葬!”
我媽淡淡的開口。
“崖葬?什麼是崖葬?”
“崖葬就是在崖穴或崖壁上安葬人的遺體的一種葬俗。送亡魂到一個適當的處所,不讓它與活人糾纏,與活人搗亂,最好的辦法是把亡魂引到祖先那裡去。”
我媽很有耐心的和我解釋着,我卻決出了不對勁。
“把他們送到這裡就是爲了斷絕他們回去騷擾活人是吧?”
我看着我媽淡淡的開口。
“是的!”
“那麼你把我帶到這裡來是爲什麼?你不是想要救月司羽?既然不想讓她死,應該讓她離自己越近越好嗎?何必送她來崖葬?”
我的話讓我媽轉過身來,看着我微微的冷笑起來。
“你倒是不笨。”
這句話徹底的讓我清醒過來。
我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看着她嘴角微揚中那抹冷酷嗜血的笑容,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你就那麼恨我?恨不得我死?”
“是!”
“可是我死了,你丈夫所說的什麼轉折也就沒了。”
我冷冷的看着她,心裡卻肅殺一片。
這個女人不管有什麼理由,她如今想殺了我!
這麼赤果果的意圖讓我有些呼吸困難。
“那些事情和我無關。我只想救回司羽。”
她看着我,眼底的神情冰冷的像一灘死水。
我知道,我不應該再奢望什麼了。
這個女人對我只有恨!
沒有一絲一毫的母女情分存在着!
或許我活着的唯一意義就是復活她的大女兒!
只不過讓我覺得有些納悶的是,她帶我來這裡能有什麼作爲?
突然間,耳邊陰風陣陣,好像無數的亡魂在我耳邊哭訴着。
那一聲聲的吶喊交織成一曲讓人毛骨悚然的樂章,在我的耳邊不斷的迴盪着,並且越來聲音越大。
我皺了皺眉頭,我媽卻後退了一步,神色間有些害怕。
“我把月一唯帶來了!你們答應我的事情呢?我女兒呢?”
我媽的話絲毫不在意我的生死。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她和某人達成了協議,利用我來換取別人救她大女兒的機會!
心痛到了極點是不是就麻木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心口沒有任何感覺了。
整個人除了麻木,就是無盡的冰冷!
這就是我的母親啊!
“張靈芝!從今天開始,我和你恩斷義絕,母女情分一筆勾銷。”
我的話讓她微微一顫,然後睫毛下的眸子微閃了一下,終究沒有迴應我任何一句話。
就在這時,崖壁上裂開了一道石門,從裡面走出了一個男人。
而我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揚了起來。
原來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