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傑西反握住她的手,用他的手心壓着她的手背,陪她開始聊天。聊的都是他們小時候那些開心的事.
他們一起學騎腳踏車;
他們一起揹着大人偷偷喝酒;
他們一起學游泳,傑西甚至還藉此研究男孩和女孩的不同;
等等等等距。
傑西甚至不惜把自己小時候偷穿童一念花裙子一類的醜事都拿出來回憶,只爲安撫她的不安,逗得她一笑。
在這樣輕鬆的氛圍裡,她總算不再那麼惶恐,折騰了大半夜後,在接近凌晨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傑西凝視着她的睡顏,手指疼惜地在她臉頰輕輕撫過掂。
他不知道自己對她好能得到多少回報,他一直清楚,自己只是她心目中的弟弟,即便她真的和陸向北離婚,他得到她的機會也不大,可是,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得到她的回報,愛護她,保護她,已經成爲他的習慣,哪怕最後的結局仍然是看着她走向別人的懷抱,他依舊要感謝上蒼,讓他在穿開襠褲的時候就遇上了她,讓他的童年少年青年時代都因她而有了色彩,即便到了白髮蒼蒼的時候,她仍然會是他最值得的珍愛……
其實,換個角度想一想,他何嘗不是已經得到她了呢?
在她最需要呵護的時候,她會想到他,那就足以證明,他佔據了她生命裡很重要的部分,這樣,不是已經擁有她了嗎?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給她把被子壓了壓,空調的溫度似乎有點低了,他調高了一點,然後再守着她,希望她這一覺,無驚無夢,酣眠安好……
連續在傑西公寓裡窩了好幾天,因爲腳不方便,她也不想走出去,又或者,她把傑西這裡當成了避難所,她現在就像個蝸牛,在承受真相殘忍的後果之後想先找個殼藏起來療療傷。
傑西也告訴她,這幾天暫時什麼也別想,只是養傷,把腳傷養好,把心裡的傷養好,然後,再變身出去勾搭帥哥。
他的話博得她一笑,這樣的玩笑,好像已經不適合她了……
而且,腳傷易好,心理的傷,要多久才能痊癒呢?還是個未知數罷了……
不過,她仍然由衷地感謝傑西,在這幾天裡一直陪伴着她,陪她玩,陪她說笑,兩人甚至把小時候玩的跳子棋軍旗都拿出來殺得個天昏地暗,他把她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讓她根本沒有別的時間再去想其它。
陸向北從前也是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牀上度過的而已……
這個名字,總是會見縫插針地從心底鑽出來,將她狠狠紮上幾針後,再被她強行給重新掩埋進記憶深處……
很多事,不是不想就不存在了的,忘卻,只是不去想起而已……
幾天後,她腳踝的腫大漸消,下地行走也不再疼痛,傑西高興得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幹什麼?”她好奇地問。
“去騎腳踏車啊!不是說好了的嗎?”他興致勃勃的。
“好啊!”她毫不猶豫地答應。
和傑西在一起的這幾天,好像進了世外桃源,只做快樂的事,只想快樂的事,她也很想,乾脆把所有童年裡快樂的記憶重新來一遍,騎腳踏車,是個不錯的提議!
她換了傑西讓薇薇送來的嶄新的運動服,純白的顏色,和傑西的是一個系列。
傑西摟着她的肩用手機拍了張照,朝她一眨眼,“情侶裝,怎麼樣?”
她笑了笑,“姐弟裝!我很喜歡!”
傑西也不介意她的糾正,率先出了門,“快點!”
她下意識地拿起她的包,從裡面掏出手機,平平靜靜的,一個電話一個短信也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期待些什麼,消失了幾天沒有一個人掛念她?連家人也不?他呢……
心中難免苦澀,笑了笑,也好,這樣也好,彼此了無牽掛。
倒是分公司那邊,是她的責任,她不是沒有責任心的人……
於是打了個電話給何勇,何勇告訴她,陸總說她這幾天不舒服,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去G城,所以已經把工作安排好,不用她擔心,何勇還要她好好休息,多注意身體,下次來G城,他請她栗子蛋糕。
既然這樣,就真的沒什麼可以牽掛的了……
其實,自己真的沒那麼重要,沒有了她,地球一樣自在公轉自傳,人人都在自己的軌道,過得有聲有色……
傑西所住的公寓,有很大一個草坪,草坪周圍有跑道,和傑西兩人一人騎了一輛腳踏車競速,將所有的力氣都耗在拼命騎車上,不過幾圈下來,就累得筋疲力盡。
傑西看着她,暗暗搖頭。
依然是昨日的人,昨日的車,只是,騎車人早已沒有了昨日的心境……
也不點破她,知她沒有力氣再騎,便對她道,“騎累了,肚子餓,出去吃點東西!”
“叫外賣!”童一念看了看天色,快要到傍晚,晚霞映紅了半邊天。
“連續吃了幾天外賣,我快嘔吐了!”傑西連連抗議,最後提議道,“我想吃點家常菜,我們去粱叔那!”
倒是很久沒去了……
童一念想樑媽媽的手擀麪,想樑媽媽的味道……
“好啊!”她歡快地答應。
於是兩人衣服都沒換,穿着運動裝就上了車。
從傑西這兒到樑媽媽那比較遠,童一念打開車窗,一邊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羣和參差不齊的高,一邊聽傑西播放的音樂,慢慢地,心事浮上心頭。
有心事的人,真的不適合靜下來。
然而,那千頭萬緒還沒理清,她卻看見了那樣一副畫面……
那是一處公寓的花園,臨街,花園的長椅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她急叫一聲,“停!”
傑西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立刻緊急剎車停了下來。
她看見,女孩把身體偎向了男人懷中,很是悲切的模樣……
她閉上眼,不想再看。
轉過頭來,關上車窗,平靜地對傑西說,“沒什麼,看錯人了,走。”
車,重新啓動,車裡的音樂仍然悠悠揚揚,像一根長長的線,繞着她的心,一圈,又一圈……剛纔那個男人,是陸向北…….
而女人,是伍若水……
她覺得眼睛刺痛得厲害,卻努力讓自己嘴角彎起微笑的弧度,她不在意,真的,他和伍若水也好,和鶯鶯也好,他們本來就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是同一種人,而她自己纔是外人,不自量力非得將他從他的圈子裡隔離出來,最後受傷的不過是自己罷了……
如今,正該是他和伍若水相互安慰,抱頭痛哭的時候,死的不是正是他最值得珍藏的初戀和她的姐姐嗎?相同的悲傷,相同的回憶,兩人有的是共同語言。
她童一念算什麼?是害死他們親人的兇手罷了……
想到這裡,胸口還是一陣一陣劇痛,像有個箍子,勒住了她的心,並且越箍越緊,越箍越緊,緊得她快要窒息,痛得她無法忍受……
趕緊又開了車窗,對着外面大口呼吸了幾口空氣,然後,悄悄讓眼淚流淌在窗外的風裡,不讓傑西看見……
傑西這幾天爲她已經夠勞心勞力的了,她不要他再爲自己難過……
其實,她不知道,傑西早已將她的難受看在眼裡,也估計到她在窗外看到了什麼,只不過,她不說,他亦不會追問,只是選擇了他的方式,默默陪在她身邊,陪着她一起難過就好……
車,停在衚衕口的時候,童一念又恢復了輕鬆的模樣,只是她越這樣,傑西越難過,他知道她是裝的,這妞骨子裡還是倔強的,只在最不堪負荷的時候流露她的軟弱,稍稍好點就開始逞強……
而他更難過的是,他的陪伴他的安慰終究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不知道她的傷,究竟要誰來,才能完全治好?
正想着,童一念卻過來拉他的手,“來,快跑!”
他回神,微微一笑,隨着她的腳步,兩人手牽手像小時候一樣往樑傢俬房菜館奔去,一路,留下她嘰嘰咯咯的笑聲,宛若歲月的風鈴,飄散在風裡。
今天的菜館不是很忙,就粱叔一個人在招呼,童一念打了聲招呼,便問,“粱叔,樑媽媽呢?”
粱叔見是他倆,很是高興,指了指裡面,“今天有點不舒服,在裡面休息呢。”
“哦,那我們倆先去看看樑媽媽!”
童一念牽着傑西的手就要進去,傑西的電話卻響了,他到了聲歉意,先接了電話,眉頭就皺了起來。
“怎麼了?”童一念等他接完電話問。
“我一個大學哥們,出了點事……算了,別管他!”傑西牽住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算了,你還是去!”她看得出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不然傑西的表情不會這麼爲難,已經陪了自己好幾天了,也不能太霸道了……
“可是……我更想陪你吃飯!”傑西有些無奈的表情。
“你啊,是想吃粱叔的菜?我給你打包,你辦好事來接我不就得了?”她開他的玩笑,明明知道他是真的寧願和自己吃飯。
“那……也好,等着我來接你!”他總算是勉強同意了。
童一念笑着轉身,自己一個人進去找樑媽媽,準備給她一個驚喜,所以輕手輕腳的。
樑媽媽房間的門並沒有關,她輕輕地推開,看見樑媽媽正伏案看什麼東西,厚厚的一本,似看入了神,連她推門進來也沒留意,直到她走到樑媽媽身邊,準備輕輕拍一拍她的時候,驚訝地發現,樑媽媽看的居然是一本剪貼本,上面全是陸向北的剪報畫……
“樑媽媽,您怎麼認識他?”童一念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樑媽媽聽見聲音,猛然回過頭來,眼眶還紅紅的,見是她,也是大爲驚訝,“念念,你怎麼來了?”
童一念完全陷入震驚中,往事一幕一幕重現,他說過,他喜歡喝老白乾就鐵蠶豆;他說過,這家店老闆娘的手擀麪做得好吃;那個雨夜,她去買面,他一個人不打傘淋着雨在這周圍走了好久……
原來,一切並不是偶然……
心中漸漸的,有了答案,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問樑媽媽,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反而,是樑媽媽先開了口,有些慌張地把剪報本合起來,臉上也有些尷尬的神情,“念念,我……並不是有心想要瞞着你……”
“不!不要合起來!”她從樑媽媽手裡奪過剪報本,翻開來看。
第一頁便是她和陸向北結婚的新聞剪報,大幅的照片,華麗的辭藻,金童玉女,極盡奢華,將她的婚禮渲染得空前絕後。
那時的她,挽着他的胳膊,臉四十五度上揚,向他露出一個微笑,而他,正好低下頭來看她,兩人的眼神在此刻交匯,彼此的笑容如此契合,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對陶醉在蜜罐裡的恩愛夫妻……
那時的她和他,有這麼幸福嗎?純粹的作秀,竟然也這麼逼真?看來他們兩個的演技都不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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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一萬字結束哦~!嗚嗚嗚,凌晨4點多了啊,吉祥睡覺去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嗚嗚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