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熟悉的小臉,我強忍了一天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淚水滑下,是三年來的相思讓我一下子跨了下來。
三年了,我以爲他們以後都不會再相遇,以爲我與易安皓之間的緣份就是這樣便一輩子了。
可是爲什麼上天又要安排他出現呢?爲什麼又正好是這個時間?
若是他早幾天來,那麼她肯定因爲凌夫人離世的事而沒有回公司去籤這合約的。
若……
沒有若果了,他已經知道我的下落,也已經知道我揹着他生小無憶。
他說過的,這一次他不會再輕易讓我如意,他一定會追着我不放的。
而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他會如何對付我跟無憶,總覺得三年不見,他整個人都像變了。
變得更冷,變得更無情一般。
他今天看向我的那個眼神很嚇人,他對我的恨意像是很深。
三年前,我那樣不辭而別,他肯定深深的痛恨着吧!
眼淚滑下,我知道這一次我還是得要逃的。
不,不能讓他再接近無憶,就當我是自私吧!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的,既然易家容不下我們母子,我更不能讓無憶回去易家。
輕步離開無憶的房間,我快速的回房間去找電話。
“龔助理?沒有吵着你休息吧?”打通了電話,我不好意思的問。
“沒有,董事長找我有事嗎?”
“我想你明天替我安排最快離開紐約的機票。”要讓無憶先遠離易安皓,這是必需要做的事。
在我與易安皓之間的一切沒有定局之前,我不想年小的無憶陷在被動的環境中。
而且,我不能接受有任何事情對無憶弱小的心靈給予傷害。
“離開紐約?這是什麼回事?”電話那邊的龔助理十分意外。
無力的睜了睜眼,我低聲解釋:“你也知道今天在公司裡發生什麼事,無憶是易氏集團總裁的兒子,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很可怕。我擔心他會把孩子奪走,你儘快給我安排機會,我要把無憶帶離紐約。”
“可是董事長總不能一直避的,不如跟易總裁好好的談一談。”
“對,我要跟他談,可是在談之前我要確保無憶不受到任何傷害,我要將他到易安皓找不到的地方纔安心,你就幫我這個忙。”跟他相遇,我沒有想過可以再跑,而且我也不能放下rvb不管的,凌夫人的心血在我的手上,可不能斷送。
但是我忽然很怕,總覺得易安皓這一次肯定會奪走我的孩子。
“這好吧!這不算是幫忙,只要是董事長需要的事,我都會盡力去做的。”
“那就好。”
“那我明天去訂機票吧!今天晚上董事長就安心入睡,不要再被這些事煩心了,一切明天再說。”
“謝謝。”低下頭,我感激道。
當年因爲得知懷孕而要逃離衛小嫺的視線時,是這樣的慌。
今天,在遇上易安皓而且被他得知無憶的存在後,我亦是如此的慌。
放下電話,深深的吸了口氣後,舉步往着牀頭櫃而去。
從抽櫃裡拿出小盒子,小心的打開,呆呆的盯着盒子裡的婚戒,回想起三前的情事,忍不住輕笑。
其實,我們的感情來得很快,也結束得很快。
我知道,易安皓是一個驕傲的人,當日我就這樣的離開,他的心裡肯定很痛很恨吧!
在怎麼也找不到我之後,傷心漸漸的轉爲痛恨,他對我只怕早已沒有當年那樣的深情,有的只是對於我無情的痛恨吧!
小心將盒子收好,重重的嘆了口氣,心裡明白要來的還是會來。
***
早上與無憶一起吃過早餐後,便讓傭人給我好好的看管着他。
今天rvb有一個重大的推廣會在舉辦,我一定要到場看管的,我太習慣親力親爲。
也許是因爲我是新手吧!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面都需要學習,所以半點也不敢馬虎,只要是可以親身去看看什麼回事的,我都會努力的去爭取辦得最好。
rvb是凌夫人的先生所創立的,這個幾十年的大品牌落在我的手上,給我的壓力很大。
有句話說得對的,創業難,守業更難。
要一個品牌力久不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還要多個品牌都力久不衰就更難的。除了這樣,我們還得每一個季度都要爲各大品牌而努力,不停的創新,不停的沖刷市場,其實要做的事真的不少。
車停在廣場前,此時廣場內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在着手忙碌,一會到場的記者也許有很多。
因爲始終不喜歡成爲焦點,所以我很少面對記者,也從來不喜歡接受訪問。
或者說是有點怕吧!害怕像三年前那樣,在成爲焦點之後便不停的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董事長,你來了?”龔助理看見我後快步的上前,帶笑的說。
“嗯,一切還好嗎?”輕輕點頭,目光轉向會場的工作人員,也盯着發佈會上的廣告拉布。
“還好,不過因爲太忙了,可能我要晚一點才能去替董事長你訂機票。若是董事長真的很急的話,我可以叫人先幫助去訂。”費洪微笑點頭,隨後又不好意思的看向我說。
看他這緊張的模樣,我明白的點頭,笑說:“沒事,你不用訂了,我想不必了。”
隔了一個晚上,我沒有昨晚那麼衝動了。
其實我又能事着無憶去哪裡呢?我根本不可以再逃了,我不能放任rvb不管的。
而且我也太害怕易安皓了,任他再驕傲,在美國這片地方上,他能把我的兒子怎樣呢?
在這裡,我的權力比他大,我的地位比他高,他想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更是沒有可能的。
既然這樣,我又怕什麼呢?
要來的總是要來,或者我真的該跟他好好的談一次。
“真的嗎?董事長有辦法了?”龔助理瞪大眼,不確定的問。
“也不算是有辦法,只是昨晚我太亂了,纔會胡思亂想。現在冷靜下來才積壓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其實任憑易安皓又能在這裡搞出什麼來呢?這裡是美國,他不敢在這裡亂來。”輕搖頭,我舉步往着大方而去:“好了,我們別管這些了,先忙工作吧!”
“是。”
“今天我們是兩個大品牌聯合上市,兩個代言人來了嗎?”走向舞臺,我從下而上的看上去,目光落在那兩個代言人的漂亮照片上。
“有一個來了,還有一個在路上趕來。董事長可放心,在上市推廣開始之前,她們一定會準備好的。”
“那就好,這一季大家都很注重,各大公司都各同奇招希望能吸引顧客,我們可不能隨意,一切就多費點心。”輕輕點頭,雖然市場推廣的事情不由我來決定,自是有人安排,可是也不免費心。
“嗯!”龔助理點頭,臉色忽然一變:“董事長,那個易總裁來了。”
看他忽變的臉色,聽他的說話,我的心一頓。
都說好了,要來的始終要來,可是當他要來的時候卻又這麼的擔心。
“傅董事長,嘗臉一起吃早餐嗎?”緩步來到我的面前,易安皓臉上露出瀟灑的笑。
他的笑很好看,分隔了三年,他變得更成熟的模樣,更有男人味。
這樣的他,也更具備讓人驚懾的氣勢。
“我在忙。”繃緊了臉,我抿着脣拒絕。
“你忙?好像也是。”他點頭,目光轉向那個舞臺:“若傅董事長是因爲真的忙而要拒絕我的話,我可以離開,明天再來。可是若傅董事長只是不想跟我好好的談談,那麼我想問傅董事長覺得可以躲開多久呢?”
他冷冷的彎起脣,脣微微的向一角上揚,這樣的神色帶着點威脅的意味。
暗暗咬牙,知道的確不能避多久,也不打算避了。
轉頭看向龔助理,便說:“龔助理,你替我看好今晚的推廣會吧!凌夫人剛過世,我也擔心記者一會發現我的存在會多加追問。你就好好的主持看守,我跟易總裁去聚聚舊。”
“是,董事長。”龔助理輕輕瞄了一眼易安皓,轉身先行離開。
不情願的回頭,目光看向易安皓時,才問:“不知道易總裁想跟我去哪裡談呢?”
“就這商場的二樓好了,我剛剛來的時候看見上面有一間像是不錯的咖啡店。”他微笑,轉身先走。
他就是那麼的有把握,我必需會跟上去。
無奈的呼了口氣,皺了皺眉,也只好跟隨而上。
今天,希望能跟他談個明白。
若他肯放開這三年來的怨恨回去,希望我們以後還能是朋友,我不會介意他能隨時瞭解無憶的成長,也不會介意可以讓他隔段日子來見見無憶的。
我們的分開本來就不是爲了衝突,現在相遇,也不必真的要像仇人一般吧!
******
在他的面前坐下,吃過早餐的我只是隨便的點了杯咖啡。
而他,也只點了杯咖啡,便什麼也沒有叫。
接着,他無聲的坐着,低頭注視着自己相撞在前面的手。
我沒有錯看,他的手上已沒有了當日的那隻婚戒。
當然,我也不會渴望他到今天還沒有忘卻我。
既然無緣,那麼沒愛更好吧!
“安皓......”
“這樣叫是不是過於親密了呢?剛剛博董事長叫我易總裁是不是?這樣聽着好像順耳多了。”他冷笑,緩慢而冷淡的擡眸看我。
無力的咬着下脣,我忍不住解釋:“對不起,我知道昨天相遇到今天我對你的態度都不是很好,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會遇上你,我有點亂,所以.......”
“其實你不必解釋這麼多的,在你的心裡又何曾在乎過誰跟誰的感想呢?我怎樣想,高興不高興也不是博董事長你所在乎的。”他依舊是冰冷冷的笑,那冷淡的眼神叫人不好親近。
他討厭我,是這麼明顯的事實。
“那易總裁想跟我談什麼呢?”看着他無意要跟我和好,那麼我不明白他來找我是爲了什麼。
“談我兒子的撫養權,我要把無憶的撫養權奪回來,我要把無憶帶回去。”他的臉一沉,正式的宣告。
“不可能。”立即的反駁,我說什麼也不願意。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我說過的,我易安皓想要得到的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理由。當年,我最後會放棄尋找你,是因爲開始明白你這個女人根本不值得我費心去愛,你對我的放棄讓我心裡很痛恨,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竟然這樣深愛着你,我更不明白,你竟然可以無情到不理會我的感情,說走便走......”
“不是那樣的,我當年會離開你是因爲你……”
“不要以我爲藉口,也不要用我的家人來做藉口。當年決定要放棄的人是你,我媽說是你主動去找她的,你要放棄,沒有人強迫你,一切都是你自以爲是的決定。而在你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你並不是不知道我對你的用心,你並不是不知道我會在失去你之後有多麼的痛苦。可是你就是這樣做了,因爲你自私,你害怕去面對媒體的攻擊,害怕去面對別人的嘲笑,更害怕面對我家人對你的討厭。因爲你害怕,所以你選擇了逃。可是你可想過你的選擇對我來說是多麼的無情打擊?”他咬牙切齒的打斷了我的解釋,眼裡的恨意沒有掩飾的:“這一年來,我好不容易纔放下你,我決心以後都不要再想你這個懦弱自私的女人。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在明知道自己懷上我的孩子的時候還是要逃,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一切有多麼的可恨?我真的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你這個女人。”
他的手用力的拍在桌面上。
跟着他這個激動的動作,咖啡店內所有人都往我們這裡看來。
我亦因他這舉動嚇了一跳。
我明白,他對我的恨意是爲什麼而來的。
若是換了我,也許會同樣的痛恨。
明明是說好一起面對的,卻被人在半路遺棄了。
我的離開也許是爲了他,可是他說得對,我會離開的原因也是因爲我懦弱,是我自私。
由他的痛恨可以看出,我對他的遺棄是他人生裡多沉重的打擊。
“對不起。”低下頭,明明心裡很痛,卻流不出淚來。
原來,這就叫啞口無言,這便是欲哭無淚。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打算去原諒你。只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奪回來,這是我不會改變的主意。”冷靜下來,他接過待應遞上來的咖啡,輕輕的品了一口。
“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他是我的一切。”有點無力,我帶有哀求的看他。
我不能失去孩子的,我不能失去無憶的,這是可以肯定的事。
無憶是我現在的一切,沒有什麼比他更重要。
“是嗎?可是他是我的孩子。”他冷笑,不以爲然的輕靠在椅背上。
心知他今天對我的恨意也是來自往日我的決絕,我不怪他,可是我真的不能讓步。
“安皓,哪怕你再恨我,我們不如好好的談談吧!”放軟了語氣,我真的不想跟他吵鬧。
“好啊!我就想看看你想怎麼談。”他點頭,微微的彎起脣。
以前的他,笑意中總是帶着邪氣。
現在的他,笑意中多了點冰冷。
“無憶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可是我明白,你是他的爸爸,你絕對有權參與他的成長。所以,我不介意,以後你可以隨時過來美國看他,或者他以後暑假了,你也可以把他帶回去看看爺爺奶奶,我們......”
“不可能,我要的是撫養權。”他輕笑,懶散的開口:“不如轉過來吧!我把無憶帶回去,以後你有空可以回去看看他,他放暑假的時候你可以把他接回來美國住一兩個月,如何?”
“易安皓,你就一定要跟我爭到底嗎?”有點氣急敗壞的感覺,我真的不知自己能怎樣跟他談判。
“是,當日你能無情的帶着他獨自離開,今日我同樣能這樣無情的將他帶離你的世界。這三年來,在他最需要爸爸的時候,你卻對他說他沒有爸爸。我真的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可以原諒你的理由。”他笑,輕輕的眨眼:“我今天來,只是想跟你說,我想要孩子,你願不願意將他交還給我,如果不是,我就用別的方法。可是你要明白,只要你妥協的情況下將孩子交還給我,纔是對他傷害最少的。”
“你不要威脅我,他是我的命根,我不可能沒有他,我更不會讓步。”雙手微微顫抖,我將手藏在桌面下。
“那好,是你說的,我也不會讓步。”他輕笑,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
錯亂的看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嚇得立即的握住了他從桌面上抽離的手。
“安皓,我求你,當年的我是太自私了,是沒有好好的去理會你的傷心跟感受。可是我真的不想傷害你的,請你不要傷害我好嗎?請你不要傷害我,好不好?”緊緊的握着他的手,我的心很恨。
我不是他,我不能想像得出他會爲了爭回無憶而做出什麼事來。
我不能失去無憶的,更不想無憶受到任何的傷害。
而且我們不能經過法律的程序去爭奪撫養權,那樣只會對無憶造成很大的傷害。
“求我?當年你有讓我求你的機會嗎?”沒有推開我的手,他探身貼近我的臉,讓氣息很輕的吹拂在我的臉上:“當我在電話裡痛喊你的名字的時候,你是走得多麼的灑脫?當我發了一封又一封的郵件給你的時候,你是多麼的灑脫?竟然當沒事一樣。在我因爲失去你而痛哭落淚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在寂寞的夜裡痛心疾首之時,你又是如何的絕情?若說當年你因爲不想讓我與家人衝突而離開。那麼在知道懷上無憶之是,你是否該回來呢?你讓我錯失了孩子出生的一刻,我連他什麼時候懂得走路,什麼時候懂得說話,會不會叫爸爸都不知道,你可知道什麼叫無情?若你覺得今天我重遇你卻要與你翻臉是多麼無情的事,那麼你就能明白當日你不辭而別是多麼的可恨。”
“安皓......”眼淚滑下,我知道自己的確沒有恨他的理由。
若不是因爲太愛我,也不會這麼恨我吧!
若不是當日我傷害得他太深了,今天他也不會如此的記恨。
“不要求我,在你從來不給我相求的機會的同時,請你也不要求我。”伸出寬大的手掌推開我的手,他轉身大步的離開。
盯着他的背,眼淚無聲的滑落,心是真的很痛很痛。
其實,這三年來,我也並不好過。
他的痛苦我不是不明白,可是我也並不是沒有痛楚的。
我不想傷害他的,一點也不想,只是那個時候的我,也是別無選擇的,我真的不想走到那一步的。
當我懷有無憶的時候,我也曾經有無數個夜裡夢醒,渴望着他能在身邊陪伴着渡過那難受的十月懷胎之日,只是.....
淚水掩不住的滑下,心很痛很痛。
易安皓,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