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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大亮離去，李沐笑着對李勣道：“英國公，以你看東西城門是否有礙？”
李勣道：“若僅以兵力而言，東西兩門單薄了些。不過朱邪克勒手中也無餘兵，在臣看來，只要李都督率軍一出北門，東西兩門的危險便可解除。”
李沐呵呵一笑道：“這完全不象是朱邪克勒的脾性，倒象是有種試探的味道，英國公難道沒有這種感覺？”
李勣呵呵陪笑道：“臣對朱邪克勒瞭解不如陛下透徹，但今日的攻城規模，確實有些異樣，如此攻城，勝則罷，若不勝，便再無可派之兵。傾盡全力，無功而返，對於突厥人的士氣便是極大的傷害。臣有些想不通，朱邪克勒不應該犯這種錯誤。況且，以突厥大軍的數量，在不知道陛下安然無恙的情況下，朱邪克勒完全可以慢慢圍困涼州城，不需要孤注一擲，行此大險。”
李沐頜首道：“英國公所言極是，事有反常必爲妖。以朕揣摩，朱邪克勒無非是兩種心思，其一，他已經不耐了，希望通過改變戰鬥的節奏，來影響李大亮的防禦佈置。”
李勣道：“戰鬥的節奏？”
“對，就是說，連續六天的僵持，雙方都拼盡了全力，這種情況下，背水一戰，從心理和氣勢上壓制對方，或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朱邪克勒確實是個人才啊。”
李勣點頭道：“可惜了，他本該效忠於陛下，爲大唐開拓西域的，那也不枉陛下對他看重。”
李沐不置可否，繼續道：“其二，朕以爲，或許從碎葉城來的援軍已經近了。”
李勣道：“臣也有這種顧慮。只是算時間，應該沒這麼快。”
李沐搖搖頭道：“或許朱邪克勒並非是在到達涼州之後，才下令碎葉城大軍來援，而是在攻玉門關時，發現兵力捉襟見肘，就已經傳令。朕更擔心的是，如果朱邪克勒在伊州被李師伏擊之後，就已經下令增兵。那麼算算日子，確實應該到了。”
李勣臉色凝重，“如果真按陛下所言，那實力的差距就會擴大，這樣一支生力軍的加入，足以改變涼州之戰的態勢。”
“沒錯，所以朕方纔就決定不再等了。”
“只是臣擔心李都督，未必能突破朱邪克勒中軍。”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李沐悠悠道，“他朱邪克勒能留一手，朕也能留一手，先不說你麾下兩衛足以抵擋來援突厥軍幾日，就說李師，他也不會領着八千人，光在野外看風景。”
“可李將軍所部是臨時徵集的壯丁。”
李沐微笑道：“一隻羊率領的只能是一羣羊，可一頭狼率領的，就會是一羣狼。”
李勣暗暗吃驚。
這時，巨大的炮擊聲響起。
李沐精神一振，炮聲就是訊號，李大亮率軍突襲朱邪克勒中的訊號。
“英國公，可願隨朕上城牆？去瞧瞧咱們的西北軍團大都督，如何馬踏連營，擊潰突厥大軍的？”
“敢不從命？”
……。
當北門上三十六門火炮齊發時。
朱邪克勒是真的有些慌亂了。
原本心中的懷疑，就象種子一樣在發芽。
他發現，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唐軍一直在示敵以弱，在誘自己入甕。
從這一點上來說，確實符合李沐的脾性。
想到這，朱邪克勒勁後的汗毛直立起來，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迅速下令，“傳令，後軍變前軍，撤退！傳令，東西兩路大軍回撤，放棄攻城，掩護中軍後撤。”
而這時，涼州北門被打開。
無數的戰馬如蟻羣般涌出，無窮無盡。
在城門外迅速散開，形成一個扇面，向自己方向而來。
朱邪克勒一時間，睚眥欲裂。
好在神智清醒，他厲喝道：“前令取消。令東西兩路大軍迅速向北合圍，阻截北門唐軍騎兵。”
下完這道命令，朱邪克勒轉頭向他的中軍將領喊道：“今日本汗與你們同生共死！”
喊完這句話，朱邪克勒“嗆”地抽刀，斜指前方，“殺！”
他身後的中軍騎兵，隨着朱邪克勒的“殺”聲，齊夾馬腹，開始加速。
雙方騎兵，都有着足夠的加速距離。
當雙方的騎兵線撞在一起的時候，就如同兩浪翻滾的巨浪撞在一起。
無數的軀體飛向空中。
就象是一隻只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不，更象是一塊塊沒有生命的爛木頭。
此時，人命如草芥！
從城牆上望去，那就是一個個拇指大的黑點，依稀還能辨認出黑點的顏色，勉強可以區分出各自的陣營。
李沐臉色凝重。
李勣臉色凝重。
火炮已經停止炮擊，兩軍膠着，已經幫不上忙。
這是一場光大光明的決戰。
沒有陰謀，陰謀用不上。
李沐突然發現，東西兩路攻城的突厥軍隊反身之後，在向中間唐軍夾擊合圍。
於是急道：“英國公，快去傳令，東、西兩門守軍出城追擊，不可使他們截斷李大亮所部。”
李勣應聲，匆匆而去。
李沐慢慢平靜下來。
他發現，李大亮顯然比他還發現得早。
此時，李大亮騎兵後陣，分出兩支騎兵偏師，向來襲的突厥軍迎了上去。
輕呼出一口氣，李沐再次將目光投向主戰場。
雙方騎兵沒有撞上的，此時已經交叉而過。
數裡地的相互穿插，瞬間戰場換位。
李沐心中一喜，立即大喊道，“開炮，開炮，你們快他孃的開炮。”
這個時候，李沐完全不顧及他帝皇的體面了。
不但暴粗，還手舞足蹈起來。
城牆上的火炮再次齊鳴，無數的炮彈在敵軍騎兵中炸開。
其實火炮的威力真有想象的那麼大，特別是這種黑火藥的炮彈，雖然研製出了開花彈。
但爆炸的碎片波及的範圍，最多也就一丈距離。
就象之前，朱邪克勒看見十二門火炮齊射，已經面不改色一樣。
除非是撞大運，否則突厥攻城部隊可能忽略落下的炮彈。
因爲，被炮彈炸死的概率絕對低於登城牆，被箭矢射死的概率。
但現在是真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