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五點,天色正暗,風鈴聲輕輕在響。
風鈴是掛在樓下靈靜房間的窗戶上的,好些年了,依稀記得是大家還讀初中時候的東西,吃一些小零食附帶剩下的,掛在那窗檐上,就一直沒取下來,如今還能聽見它的響聲,晨風吹進小閣樓的時候,就彷彿回到了當年的時光裡。
放在以前他是有早起的習慣的,住在黃家那一陣起得更早,沒人察覺的時候就出去鍛鍊,回來還能睡上一覺,等着靈靜來叫他跑步,偶爾在葉家住的時候,也是在小閣樓上休息,這個時間點上,就可以出去跑步了,不過今天不需要這樣,他就閉上眼睛,聽着那風鈴聲繼續睡着。
時間過去,快到七點鐘的時候,天色才漸漸明朗,烏雲籠罩着天空,隨後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樓下傳來清晨洗漱的聲音,葉媽已經在廚房裡準備早餐,他穿好衣服下樓,與葉爸打了個招呼,靈靜的臥室裡滲出暖黃色的光,看來也已經醒來了,傳出兩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與打鬧聲。
洗臉刷牙,再出到客廳時,只聽那臥室裡的牀板砰砰砰的響,兩人在打鬧中,沙沙嘻嘻哈哈,靈靜則咬牙切齒地咕噥着什麼。與葉爸對望了一眼,家明在門上敲了一下,隨後伸手推開,只見穿着睡衣的兩人在牀上扭成一團,沙沙的身體蜷縮起來,拼命護住懷裡的一樣東西,靈靜撲在她身上要搶,搶不過來便掄起枕頭往沙沙身上拍。眼見家明站在門口,沙沙笑道:“家明,我找到靈靜以前寫的小說了,你要不要聽。裡面有靈靜心裡的白馬王子類型哦……啊——”
話還沒說完,枕頭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靈靜的衣服、頭髮都折騰得凌亂不堪,臉色緋紅地回過頭來瞪了家明一眼:“出去啦!”
砰地將那粉紅色的軟枕接在手裡,家明無奈地關上了門:“快出來洗臉刷牙了。”
“知道了……啊——”
“放手!”
“死也不放,哈哈……”
因爲房門關上,裡面的聲音小起來。但聽得還是清楚。靈靜向來有寫日記地習慣,初中的時候有事沒事也寫過小說,家明是知道的。雖然沒看,但無非是一些懷着少女私密心事的言情篇章,此時將那枕頭放到沙發上,自己也坐下來,葉爸笑着看了他一眼:“晚上睡得還好吧?”
“嗯。”家明點點頭,心中想着接下來說什麼纔好,過得片刻,葉涵望着靈靜房間的門笑了笑:“前些天的早上。靈靜跑到雜物間裡找鋤頭,哭着鬧着要去把你的那個假墓刨了。呵呵……”
“呃……”
家明有些無言,葉涵隨後也是搖了搖頭:“哭了好幾天,睡也睡不好,飯也吃不下,看到她地那個樣子,我和你阿姨也是沒什麼辦法……”他嘆了口氣,“你們三個人,也在一起六七年了,我和你阿姨昨天商量了一晚上,也沒什麼能說的。你小的時候。我們就想過將來把靈靜嫁給你,現在這樣……慢慢來吧。你們還年輕,以後地事情。只能以後再說了。”
對於家明三人的情況,葉爸葉媽想來真是頭痛了一晚上,這番話說完,葉涵卻是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這事情呢,我是這麼說,不過你阿姨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決定,要打要罵也是有可能的,你們自己看着辦了……”言語之間,分明是小時候瞞着葉媽給他和靈靜買糖吃的神情。
電視裡播放着早間新聞,不一會兒,靈靜和沙沙也終於從房間裡穿好了衣服出來,互相推推搡搡地過去洗漱,葉媽從廚房出來,每人頭上敲一下:“還是小孩子呢!”兩人方纔停止玩鬧。
這個下着小雨的清晨一如多年以前,房間裡亮着燈光,洗漱完畢一塊坐下來吃葉媽煮好的麪條,一邊看早間新聞一邊聊天,葉媽還得上班,去房間裡換衣服的時候,說起午飯的事情,隨後說起黃家。
“……家明你回來之後,還沒回去看過吧?還是找個時間回去一下,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在那邊長大地……他們恐怕一直以爲你出事了,也好澄清一下……我想想,你大伯、三伯、四表叔……這些人都要拿點禮物去,這麼久沒見了,買貴重一點,你這幾年都在外面……葉涵,你上午帶家明他們一塊去買東西吧。”
她讓葉涵帶着家明去,自然是考慮到家明這幾年都在外面,身上不會有錢,在這樣的親人面前倒也不必掩飾太多,家明笑着搖了搖頭:“不用了,葉媽,我身上有錢!”
“你剛回來,身上能有什麼錢,靈靜身上大概也就幾百塊,還是從維也納回來一直用到現在地。”段靜嫺整理着衣服,出現在臥室門口,對於家明的推辭很不滿意,“要不這樣,我把卡拿來給你,你們自己去買好了……對了,你三伯這幾年糖尿病加重了,很多不能吃的東西,我今天從醫院回來的時候,給你們拿幾盒保健液,雖然他也不差這些,但心意總是到了……”
她絮絮叨叨地又走回去:“黃家這幾年沒以前那麼好了,前年大夥還吵着分傢什麼的,要把公司賣了每人拿一份,後來沒分成,不過這幾年,大傢伙想的也都是自己的事情了,以前倒還互相幫襯一下……你和靈靜那些堂兄弟啊、堂姊妹之類,有的也開始學壞了,跟社會上的一些人來往啊,想着投機倒把啊,去年你有個堂兄居然想把公司的機密偷出去賣給別人,還好發現了……那個黃浩雲也跟一些社會上地人混在一起,不過毅婷倒是不錯,許毅婷還記得吧……”
對於黃家,家明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想來炎黃覺醒當初爲自己做過安排,黃家地人大抵也都知道了自己“坐牢後暴斃”的事情。不過葉媽既然這樣說了,這時自然也就聽着。不一會兒段靜嫺拿了銀行卡出來交給家明,幾個人送着她出門,打着傘從街道間走過去時,附近小賣部地老闆驚喜地打着招呼:“沙沙!家明!都回來啦?”
“是啊,老楊,昨天到家的。”段靜嫺笑着迴應。
家明三人以前在這邊地時間多。附近地住戶大都會有印象,只是今天下雨,出門的人倒是不多。一路到了另一條街道邊的公車停靠點,三人才與葉媽揮手道別,轉身回去,只是走得不遠,段靜嫺似乎是記起了什麼,衝着這邊招手喚道:“靈靜,過來!”三人停下了腳步,靈靜小跑了過去。
距離不算太遠。家明和沙沙在路邊等着,雖然聽不清說話。但以家明的視力,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讀出脣語。只見靈靜在母親身前站了一會兒,段靜嫺輕輕拍打了她頭髮上的水漬,輕聲說道:“你們三個人……以後已經決定這個樣子了?”原本也不是非常好奇,但這句話之後,就免不了不時瞄過去幾眼了。
明白這個話題在母親心中的爲難,靈靜低着頭,只說了一句:“媽……”段靜嫺便嘆了口氣。
“叫我怎麼說你們纔好,總是叫人操心,這麼大了都……以前就有想過把你和家明湊一對。因爲沙沙。我和你爸還覺得可惜過,誰知道你們一早就這樣了。三個人做朋友可以做一輩子,我還沒見過做夫妻也可以真正做得和樂融融的。偏偏你們三個都像我地兒女一樣,現在連罵都不好罵。”
“媽你就當我們這樣做了一輩子朋友不就好了麼……”靈靜小聲嘟囔,隨後腦門上被拍了一巴掌。
“有這樣當朋友的嗎,兩個女人一個男人,總會有想獨佔的時候吧。你們三個從小一塊長大,這份感情我和你爸都看在眼裡,比一般地夫妻、兄弟姐妹都要親,別的事也就罷了,就算有吵架,無論如何都可以修好,可我就怕你們日後如果爲了這個吵,那就連朋友都做不了啊。家明回來這幾天……你們又是住在一起了吧?”
靈靜抿着嘴點點頭,大概是咕噥了一聲:“嗯。”
“唉……”段靜嫺撫摸着女兒的臉頰,“做避孕了嗎?”
靈靜沉默半晌:“媽,我們想……生個孩子……”段靜嫺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方纔睜開:“我明白、我明白……纔剛回來,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的,你們三個從小也算懂事了,這是一輩子的事情,做了決定,有了結果,以後就要扛起來,要負一輩子的責任……媽要你在這裡做個保證,以後不管你們之間結果怎麼樣,不可以再自暴自棄,最讓我們擔心的不是你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是你前面這四年,你知道嗎?”
靈靜伸手擦了擦眼睛:“媽,我會地,我保證不再讓你們擔心了。”
段靜嫺笑了笑:“小的擔心沒關係,生了你出來,就只能爲你操心了,可這四年裡你爲了家明幾乎死了地樣子,我和你爸都怕,又沒有辦法。其實從小到大這些年的事情想起來,家明反倒比你和沙沙穩重多了,你和沙沙之間的感情好,以後也要記得多遷就……這事情你自己有分寸,我就不多說了……”
說到家明,靈靜往這邊瞥過來一眼,正好與家明的目光相觸,隨後卻是微微撅起了嘴:“他懂事……他才花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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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
終究不可能在母親面前說出尚未解決的雅涵的事情,靈靜不甘心地搖了搖頭,段靜嫺看女兒這樣子,也不由得笑着搖頭,隨後道:“多的就不管了,沙沙沒有家了,家明對黃家也沒什麼歸屬感,以後反正你們是同一個孃家,我就當你們真的是當了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兄妹吧……昨天晚上你跟爸說了很久,也沒什麼結果,爲這件事你爸如果打你們罵你們,我可不給你們幫腔,自己受着吧,啊。”
看着她說出這段話,遠處的家明扭過頭去想笑。可最終只是心中暖暖地搖了搖頭,不一會兒靈靜跑了回來,眼眶還是溼溼地。
小雨接着下,這一天葉氏武館也是照例營業,三人閒閒地沒事,也就幹起了有四五年沒有做過的打雜工作,葉涵性子淡泊。一向算不上什麼有進取心地經營者,這幾年爲着女兒的事情擔心,武館就更加沒怎麼拓展。十幾二十個學生,偶爾來偶爾不來地也不限定。不過他的教育方法雖然在讓人爭勇鬥狠上沒什麼好處,但是對於修心養性,鍛鍊身體卻很有幫助,再加上教學氣氛很好,葉氏武館在小圈子裡倒是一直有着不錯的口碑。
武館學徒們的出席率在這半個月內大概是最高的,這種情況大概是從靈靜到家時開始。葉師傅有個漂亮女兒這樣地事情在周圍基本不是什麼新聞,這四年靈靜雖然沒回來。但學生呆得一段時間,多少還是有所聽聞。靈靜這次到家雖然一直形容憔悴,但無論氣質容貌都足以令人感到驚豔,到得今天,兩個大美女在武館中跑進跑出的,學習氣氛就更是在陡然間到達了最高,擂臺上進行切磋的學徒一對對地,喊聲幾乎震動屋頂。
這幫人“師姐”“師姐”地叫,靈靜與沙沙便進進出出的端茶倒水,遞毛巾啊或者跟人聊上幾句,靈靜這四年在維也納。鍛鍊基本沒有停。但這種關於套路、比賽的事情已經放下了,她性子溫和。倒也不對人做指點,沙沙在幽暗天琴學習了四年。在她的眼裡,與這些人的水平也已經不在一個層次。葉涵與家明都在,兩人便都表現得溫婉。家明則呆在一邊的角落裡敲敲打打,幫葉爸修理一些老舊的用具,這些學徒對男人沒興趣,僅有的兩個女學生見他不是什麼帥哥,當然也沒什麼話題,便只有靈靜和沙沙過來時與他聊聊天。
在美女面前想要表現一下地情緒誰都會有,家明三人之間關係親密,就算只是普通的聊天,也會自然而然表現出那份親暱,到得下午,便也有人過來向“家明師兄”挑戰,請求指點一番,這人大概是其他學徒中推舉出來地最強者,比家明高出一個頭,身體結實,看得出長期鍛鍊的痕跡。他們主要是想表現一下,惡意倒沒什麼,家明也只好笑着搖搖頭,輕輕鬆鬆地上了擂臺。
第一拳打過來,他伸手格開,右拳已經“呼”的一聲到了那人的眼前,就這樣停了兩秒鐘,他笑着退後兩步,示意再來,那人重整旗鼓,小心翼翼地接近,這一拳纔剛剛打出,陡然間勁風撲面,那拳頭便又在他眼前停下來,連眨眼的反應都沒來得及作出。連續四五次都是這樣,衆人這才明白雙方之間的差距,特別是最後一次的時候,那人只是緊緊地護住自己的身體,然而在眨眼間,雙手的防禦便已經被直接拍開,家明在轉眼間身形疾走,出拳如電,幾秒鐘間數十次的打擊衝向他地全身上下,頭、頸、胸、腹、腿、膝、腰、背,每一擊地出拳、肘擊、踢腿都幾乎是在他的體表準確停下,激起地風力卻使得他全身的衣服都在呼嘯。這猶如電影表演般激烈地連續技之後,整個武館都安靜了兩秒,隨後引起的驚歎與議論,整個下午都沒有停過。
不過,家明的這次表演之後,那人心悅誠服地下臺,沙沙的好勝心卻被激了起來,“就會欺負人。”這樣說着,她也翻身上了擂臺,家明一時間就有些無奈。沙沙這幾年在幽暗天琴的確是經受過正式而嚴苛的訓練的,不過,當她以無比凌厲的姿態直撲過去的時候,情況確如同幾年前一樣……撲了個空。
照例的躲閃。
回想起來,家明以往在這個擂臺之上,如果被逼無奈要比武,一向都是躲了又躲,沙沙小的時候與他成爲歡喜冤家,多少也有這方面的因素。這些事情想起來,自有一股溫馨在心頭,不過現在大家長大了,擂臺相對變得更小,沙沙不信邪地追過去,兩人便又在那擂臺上追打起來。
躲閃、跳躍、上臺柱、空翻,籍着圍索的彈力前撲,時而如機械。時而如醉酒、舞蹈,有時候還能抓住天花板上的吊環像是體操一般的閃來閃去,由於不需要再做太多的掩飾,家明也就在一次次從容的閃避中躲開了沙沙的進攻,直到幾分鐘後沙沙大叫:“不許躲。”他才停止了這樣地行爲。
沙沙此時進攻的凌厲遠超常人,她出手迅猛,家明便在前方不斷揮手格擋。展現在衆人面前的,便已然是令人目瞪口呆的表演,劈劈啪啪的拳腳相擊一刻都沒有停過。十幾分鍾後,氣喘吁吁的沙沙大叫着:“不來了!”趁着家明停手,一拳把他打成了家有賤狗裡的主角。砰地一聲,家明直挺挺地倒在擂臺上,接下來便是沙沙大呼“勝利了”在臺上的揮手亂跳。靈靜則在嗔怪中將嘟囔着“卑鄙”的家明拖下去敷藥。
雖然手段卑鄙,但臺下看傻了眼地學員多半都沒辦法說什麼,無論是家明還是沙沙,恐怕都是他們無法企及的對象。家明會硬受那一拳自然也只是因爲情趣使然。他一個下午頂着那黑眼圈,揚言等到葉媽回來要向她告狀。不過到得兩個多小時之後,原本毫無變化的黑眼圈就在幾分鐘之內消失得一乾二淨。這件事之後的一個月內,葉氏武館的學徒多了一倍,大都是原本學徒的好友之類,這倒也並非多麼重要的事情,無須多提了。
傍晚的時候葉媽下班回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晚飯,爲着昨天地撞人事件,葉媽下午倒是又去了警察局一次,她說起那傷者的事情。倒也有些憤慨。
“兩條腿都被撞斷了。脊椎也有問題,危險期還沒過。會不會癱瘓還很難說,聽說那一家人條件不太好。也拿不出什麼錢來……家明你當時急救做得好,否則我估計他當時就死了。”
家明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樣子地話,當時就死了也許更好吧。”
“哪有這麼說話的,現在醫學發達,指不定多少年以後,他還有希望恢復呢,活着總是好事……更何況有車牌在,肇事者總能找到的……”她說着這個,隨後又笑起來,“對了,家明你以後打算怎麼樣呢?還想當外科醫生嗎?我看你的技術已經差不多了。”
“不知道啊,倒是打算賣糖炒栗子來着。”
他說起這個,靈靜也在旁邊笑着附和:“我們打算開個小店,專門賣糖炒栗子的。”家明在旁邊撇了撇嘴,趕在葉爸葉媽驚訝之前拆臺:“她胡說的。”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雖然葉爸葉媽未必會歧視某種職業,但如果女兒從維也納進修四年回來結果陪着家明去賣糖炒栗子,他們無論怎樣開明,多半都會有些不舒服。沙沙與家明此時對未來都沒有多少打算,衆人一番商量,葉爸仍然有將武館傳給家明的打算,雖然並不怎麼迫切,葉媽認爲最好的安排是家明與沙沙再去學校進修,補上四年大學,家明有醫術的基礎,如果他去學醫,沙沙當護士倒也不錯,當然,這也只是暫時的意見,唯有靈靜去賣糖炒栗子,恐怕是絕不可能通過地提案,弄得靈靜一個人在旁邊嘟囔着自己被出賣了。
如此到得晚上,雨漸漸停了,得知靈靜回來地朱利安趕了過來,與家明等人打了個照面,同時,靈靜跟朱利安提出瞭解除合約的請求,雖然並不贊成女兒放棄鋼琴,但對於這件事,葉爸葉媽倒也沒有說太多。
“那個……就是你等了這麼久地男人啊……”
夜晚九點,靈靜獨自將朱利安送出來,路燈之下,朱利安的神色有些複雜,他仍然不甘,但也已經無法可想了,靈靜將從家明那裡拿來地鉅額支票作爲違約金交給了他,雖然以朱利安的關係,這違約金多半可以省略,但既然簽了約,終究還是公事公辦的好,她也不願意再欠下對方的情了。
說起家明,靈靜笑了笑:“是啊,很沒有特色的人對不對,也不帥,看起來也沒有特別出衆的地方。”
“氣質相當獨特……”說了這一句,朱利安看着靈靜,“以後怎麼辦?就這樣放棄鋼琴?”
“也許找個餐廳或者酒店做演奏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演奏得好,依然會有人發現你,你有天賦,有才華,如果日後會出來,爲什麼不在現在就選擇高一點的起點?”他頓了頓,“至於我對你的想法,你完全不必擔心,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在我的支持下走到哪一步,藝術家總會被自己的作品吸引,但如果你對此反感,我會完全不干涉你的生活。”
聽得他說起這些話,靈靜停了下來,隨後鄭重地朝朱利安鞠了一躬:“謝謝你,老師,不管你在維也納對我的照顧,還是一直以來的賞識……我還是喜歡音樂,不過它不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工作怎麼樣都可以,我希望每天下班了就可以回家,以後如果有了孩子,也希望能夠常常陪在他身邊,這些事情,如果要去當明星什麼的,都是做不到的。無論如何……謝謝你,老師。”
他們這樣說着,在街道的轉角處揮手道別,朱利安朝前方離去,靈靜轉身回家,月光清冷,他們消失在彼此的視野中。
第二天上午,爲着車禍的事情,有人找到了段靜嫺所在的醫院,對她進行了威脅,那天晚上甚至有幾個小流氓等在下班的路上對她進行了恐嚇,由於葉媽的的隱瞞,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三天晚上的同學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