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焱不開口了,定定的看着藍寄雲,若是一般女子早就嚇的說不出話來。
藍寄雲惱了,怎麼就說不通呢,這古人說法非得這麼暗示來暗示去麼,索性直接說了吧,“您不喜歡我,讓我去佔了那正妻的位子,以後你心愛的女人如何自處?”
“夜府老夫人甚是喜歡懂規矩品德高潔的女子,不會欣賞我這樣鄉野裡來的小丫頭。更何況,聽說我前些時日因爲瘋病得罪了不少貴人,怕是會給你夜府惹上不少麻煩。”
“我本來就是自由散漫慣了人,在這深宮無人管也就罷了,去了你那高門宅院,怕是會頻添許多事端。”話裡話外就是娶了我藍寄雲,你就等着家宅不寧吧。
“娶你非我所願,這婚約本就是今上用來束縛我夜家的,退婚,你沒資格。”
“你如若聰明,就當儘量提高自己,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點。自知不足卻不知上進,你當真是有膽無腦麼?”夜墨焱算是被氣笑了,她以爲自己是什麼?不過一個誰都不要的私生女罷了。
“該告誡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
“你自己找死的話,不要拖着我夜家,否則,你就不是死那麼簡單了。”言罷,夜墨焱轉身就走,翻飛的袍子張揚着主人的怒氣。
這……,這真是活生生能氣死人。藍寄雲那一瞬間差點爆發,突然意識到這是古代,心底冒出一絲寒氣,這個時代,人命不值錢,女人命更不值錢。
晚上的宮宴,藍寄雲的位子擺在最末,不起眼還很靠裡面。這對藍寄雲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好,現在心情不好的她根本打不起精神來看什麼歌舞。
宮宴設置在御花園,各種花早已開的是芬芳爛漫,即便是夜晚,在螢火燭燈下也嬌豔無比。那些帶着家眷來的官員各個喜氣洋洋,各位長居深閨的小姐們打扮比花還要引人奪目。
官太太們認識的做一堆,你一言我一語,言笑晏晏,妙語連珠,好不熱鬧。不相熟的,憑藉長袖善舞的能力也能很快打成一片。那些小姐們也是三三倆倆的做堆,時不時傳來鶯鶯笑語。至於那些公子少爺,則是跟着父輩到處打招呼,遇到相熟的才一起聊幾句。
被楚胤扯着袖子拖出來的丞相大人,一把揮掉那隻鬧人的爪子,“殿下,慎言慎行。”
“阿翎,每年到這個時候你就躲着,可你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躲的了一輩子麼。”
“家族有訓,當命定之人出現纔可娶妻。”
“你確定這是你家的家訓不是你自己拒婚瞎編的擋箭牌麼。”
“殿下。”
“嗯?”
“言多必失。”
倆人嬉鬧,旁人不太敢近身。許多小姐在遠處癡癡地望過來,楚胤偷笑不已。
“見過七皇子,見過丞相大人。”一羣還未及弱冠的少少年走來向司馬翎和楚胤行禮。
“免禮。”
“不知鄙人可否向丞相大人討教一番。”這羣少年即是朝中大臣加的愛子,也是溫儒學苑的學子。溫儒學苑是本朝培育英才的最高學府,作爲曾經從那裡畢業的,還坐上了丞相之位的司馬翎還時不時回去爲學子們做下講學。許多學子對其崇拜不已。
這廂如此熱鬧,皇后和身邊幾個命婦也是聊得火熱朝天,官方打圓場的話語被這些官太太們用的也是爐火純青,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似乎沒有什麼不對。
皇帝帶着一干皇子到來,場面肅靜了不少。
高呼萬歲之後,皇帝讓衆人入座。
“點燈。”皇帝開口。
宮人們擡上一盞一人高的花燈,花燈是同心蓮的樣式,精美華麗。
皇帝和皇后共執一柄長長的火把,把燈點燃。
與此同時花園裡之前沒點亮的燈一起點亮,花燈擺放位置非常精妙,加之一些紗的裝飾和鮮花的襯托,讓整個御花園像是處在仙宮一般。
藍寄雲感嘆這個時代皇權的高度奢侈,落座後就規規矩矩,安安靜靜的坐在位子上,等着上菜。就連之前打着想要給她出點醜的崔玉都找不到她的影子。
上次崔玉落水被寒門學子救起的事件鬧得還挺兇,爲了女兒的名節,崔尚書本意是讓這個學子娶了崔玉,哪知這個學子之前還救了一人李蓉。這下子好了,這學子表示心喜李蓉,而崔玉沒人要。崔玉氣的攪碎了不少帕子。
而李蓉的父親卻要求這個寒門學子考上三甲才肯把女兒嫁給他,否則就送到寒山寺當姑子去。
這下子崔玉父親更是着急了,做出來倒貼上去被人冷臉的事情,把希望寄託於燈花會。
燈花會上他看中了一個世家子弟,胡風陽。胡太師家的庶子,雖然是個姨娘的兒子,卻是個有出息的,聽說那學問做的比嫡子大哥還好。
經過幾番試探,雙方達成共識,胡風陽娶崔玉,崔尚書在背後支持胡風陽的仕途,但是崔玉好面子,想要求得皇上賜婚,好歹面上好看點。
崔玉對丞相司馬翎戀戀不忘,心知現在已經徹底與司馬翎無緣卻想在宮宴上見一次他,從而越發的恨上藍寄雲。
同來的還有李蓉,李蓉經歷過那次落水事件後被母親狠狠的教育了一番,她清醒的認識到了和崔玉這樣的人深交只會害了自己,於是她收斂了自己的性子,努力跟着母親學習如何長家。透過父兄瞭解到那個寒門學子陸舍是個不錯的人,學問也好爲人也好都算得上是上等,只可惜背景單薄了些。
李蓉這次來不是爲了了斷過去,而是大大方方和這些官眷交往,說不得以後是個大助力。而崔玉,她已經下定決心虛以爲蛇,不再跟着她的步伐胡鬧。至於藍寄雲,那個瘟神,能離多遠就離多遠。經過父兄的告誡她才知道這個女子,已經是政治陰謀裡的一個犧牲品了,和她沾上,沒有好事。
“小姐,您看看錶演啊,不要只顧着吃。”小青偷偷的輕聲提醒吃得歡快的藍寄雲。
她周圍坐着的夫人小姐對她的舉動可都是一臉的鄙夷,這是從來沒吃飽過麼,小家子氣得狠。
至於坐在遠處的夜夫人,臉色可謂是很精彩,桌子底下的手使勁兒的扯着帕子,逼着自己要冷靜,想着兒子昨兒晚上和她談的話,她知道這個兒媳非要不可,不然皇帝不會放過他們家。與其等皇帝送個手段高明的女人給兒子,不如就收了這個傻也傻瘋也瘋的的沒有地位的女子,起碼沒有人能在夜家越了她過去。看她到時候不好好調.教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
“小姐,你看,那夜夫人在看你了。你快別吃了呀。”小青真是操碎了心,四處小心的觀察着,然後提醒自家小姐。可惜,她家小姐就是我行我素,放飛自我。
藍寄雲這是在撒氣。
填飽肚子後,她恢復了過來。
正襟危坐,擺正了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仿若剛剛的她不是她一般。
她甚至對瞪眼看她的夜夫人頷首微微一笑,那模樣,最是正經不過了。
而夜夫人把這當做了挑釁,喝了口茶,心裡默唸要有涵養十次,好不容易把氣給壓下去。
藍寄雲把目光掃向男席,目光與丞相大人相撞。雖然隔得稍遠,仍然看得見司馬翎清冷的眸子,躁動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是啊,既來之,則安之。
作爲一個現代僱傭兵中的醫生,她曾經經歷過各種生死關頭,體驗過緊張的,絕望的,無能爲力的各種氛圍,最終都是咬牙堅持了下來。儘管她武力值是隊伍裡最差的,但是她的作用卻是不可替代的。想想那些夥伴,那些刺激的任務,她突然就悟了,有什麼好氣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些人的相處之道既然是相互利用,那她便該利用自身優勢,讓自己處於一個安全的位置,只要死不了,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的皇權遊戲,她不一定要參與,她只要找到機會跳出去,就可以逍遙江湖了。
抱着美好的願望和憧憬,藍寄雲轉而專心的看着歌舞表演。
這個朝代的舞蹈輕盈柔美,舞娘的動作優雅,音樂清淡柔和,藍寄雲看了一會會兒就有些無趣,差點就打起了哈欠。爲了裝的像那麼回事,她端起桌上的桂花釀輕撮了一口。
這桂花釀味道淡淡的,放在脣邊的時候能聞到一絲桂花香,入口後有一點蜂蜜的味道,酒的味道極其輕微,簡言之就是蜂蜜桂花水。
歌舞表演之後,有一位貴女上臺獻上了一幅自己秀的富貴花開給皇后,得了幾句稱讚和賞賜。緊接着貴女們像是約好了似的一個個上臺不是送禮就是獻藝。送的禮物要麼是自己做的展現了某某人的才華橫溢,賢良淑德,要麼就是展現了某個家族的雄厚實力。表演的則是單調了許多,唱歌跳舞彈琴畫畫。
其中藍寄雲有印象的崔玉上去彈了一曲,曲子名字是什麼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