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呵呵的和小青說笑,接着開始打算繡一朵鳳歸花,這次她有仔細的考慮圖案和針的走向。再次將內力運用於眼部和指尖,她突然覺得自己領悟了那個紅衣教主的絕技,指不定練着練着她也能飛針繡裳,隔空殺人。
夜墨焱上朝受封爲殿前司都指揮使,從五品。
受封后直接走馬上任,到了下午換班,直接就來了藍寄雲的小院。之前藍寄雲瘋的時候,他就已經被特許進出無阻礙。
按理說藍寄雲瘋病好了之後,爲了男女大防,應該少來往纔是。但是皇帝卻偏偏忘記了這一點一般,還時不時強調夜墨焱應該和藍寄雲多多培養感情。
在以前,夜墨焱是很抗拒的,面對一個和你有血仇的人,哪怕那個人再怎麼美麗、怎麼無害,他都沒有辦法愛上她。但是現在,奇怪的是瘋病好了之後的藍寄雲給他的感覺就像是,這是另外一個人,讓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關注到她身上。甚至,想要了解她。
之前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裡滿滿的印的都是他的模樣,那時候的他不願意沉淪,不願意擁有那種怕她醒來後恨自己的心情,再美又如何,會毒死主人的花只能擺着看。
現在的藍寄雲,滿腦子的新鮮事物,那些沒見過的家常菜,繡的肥鴨,敢救人,漂亮的調酒技藝,進退有度的應對姿態,每一樣都和之前調查的情況完全不一樣。這不能不讓他好奇,難道她從小就僞裝了?
是她母親的主意還是藍將軍的主意?不得不說那個滿身故事的女子教出了一個獨特的女兒。
對於藍寄雲的母親,當初他是有點不忍的,曾經聽過一些她的傳聞,一個敢愛敢恨,果斷不輸男子的女人。但是皇命不可違,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至今他都記得那雙和藍寄雲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裡曾爆發出的恨意,他知道,那恨意的對象不是他。
也罷,如若藍寄雲也有她母親那樣的本事,縱使皇帝手段再多,他也是護得住她的。只要,她臣服於他。
“在做什麼?”
“夜少爺。”小青福了一下身子後就去給夜墨焱泡茶,自從夜墨焱經常來小院後,他特意送了一罐山頂雲霧過來。每次他來,小青都是泡的這個茶。
藍寄雲擡眼看了一下夜墨焱,隨即就繼續低頭刺繡,但是卻相對放慢了速度。她剛纔的指法有運用《浮生》裡的招式,小青不是學武的看不出來,但是夜墨焱可是高手,她得小心着點。
“學刺繡在。”
“哦?現在做的如何了,鴛鴦能戲水了?”他可記得上次那個鴛鴦肥的像鴨子,戲水的圖案慘不忍睹。
怎麼又拿鴨子說事,鴨子也很可愛好嘛,你們是瞧不起鴨子還是怎麼的。藍寄雲一惱,用針不注意一下子戳在手上,還沁出了血。
夜墨焱一把抓過她的手,“這麼笨手笨腳,你的嫁衣我看這輩子都繡不完。”
他用帕子給她擦淨手,然後抹上一點隨身帶的膏藥,竟然瞬間止血還不怎麼痛了,雖然有些好奇,但是因爲倆人捱得太近,氣息纏繞有些曖昧,藍寄雲當即抽出手推開夜墨焱。
“繡不完,正好不用成親啊。”
“繡不完?別擔心,我娘會上書給皇后請求找訓教嬤嬤來盯着你繡的。”
“這麼狠……”藍寄雲把那個毒字給嚥了下去,當人家兒子的面說壞話,她做不出來。一臉的委屈,水亮的眼睛格外的顯眼。
“你,只要自己乖乖的,我不會讓孃親來打擾你的。”夜墨焱忍不住把手放到這樣的藍寄雲腦袋上揉了揉,髮絲還挺柔軟。
藍寄雲把頭一偏,甩掉那惱人的手掌,“你只要退婚就什麼都好說了。”
驀地,空氣有些結冰,夜墨焱眼神就像是看着獵物一樣,仿若藍寄雲再說一次那樣的話,就會被撕碎一般。
沒骨氣的吞了口口水,藍寄雲閉了嘴。
“你最好現在開始再也不要提,退婚倆個字。”
“我以爲我之前說的夠清楚了,你沒有資格提這個倆個字,你目前最大的靠山是皇上,但是皇上把你許給我,那你今後最大的靠山是我。你應該學着怎樣取悅我,而不是總這樣的惹怒我。”夜墨焱說完,把氣勢一收,坐在八仙椅上。
藍寄雲怔怔的看着這個還未及弱冠的男子,他的臉上線條正由着少年的柔和向青年的冷硬轉化。她記得這個人,從第一面起,一直都是對她不假辭色,看自己就像是看着一堆麻煩,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他的態度轉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想要她臣服,聽話,乖。
她現在沒有能和他對抗的實力,不能硬碰硬,那就以柔克剛吧。
瞬間理順了一下思路的藍寄雲收了心思,淡淡道,“那你也別待我那麼兇了。”
夜墨焱鼻子一身輕哼,“你倒是會提要求。”
言罷也不再多話,吃過飯便要離去。
走到大門的時候被小青追趕上來送了個青色的香囊。
“恭喜夜少爺今天走馬上任,這是小姐給您的祝賀禮物。”
“哦,她爲什麼自己不送。”夜墨焱銳利的眼睛掃過那香囊上的圖案,語氣平淡。
“小姐害羞的。這是小姐下午繡好的壽菊,本意是明天碰見您來再送的,沒想到今兒就來了。”小青不緊不慢的說到,“而且裡面的香料是小姐自己配的,有醒神的功效。”
夜墨焱接過香囊在鼻尖一嗅,確實和藍寄雲身上的味道很相似。看來她自己也有在用。
本來被藍寄雲弄得很糟糕的心情,現在就像是被風拂過,吹散了躁動一般,漸漸平緩。這種感覺有點新奇。
“好,那我走了。”邁着比之前輕快不少的步子往前走,突然停住一回頭,“對了,記得以後喚郡主,她已經是有封號的了。”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仗勢欺人了麼。藍寄雲站在窗戶邊上聽到了夜墨焱的最後的一句話。
藍寄雲板着臉等小青走過來。
“小青。”
“郡主。”
“跪下。”藍寄雲呵到。
小青咕咚一聲立馬給跪了。
“小姐息怒。”嚇得她連剛改的稱呼都還了回去。
“我息怒,你倒是說說我怒在哪裡?”
“小姐,是因爲稱呼嗎?”小青第一次見藍寄雲發這麼大火,渾身有些戰戰兢兢。
“稱呼不算什麼,該怎麼叫就怎麼叫,那樣不惹麻煩。但是……”藍寄雲語音拔高了一度,故意恰在關鍵點。讓小青的心高高擡起,久久不落。
“但是小青你有把我當做你唯一的主子嗎?”
此話一出,就如同質問一個人是不是叛徒一般。自認爲忠心耿耿的小青嚇得給藍寄雲磕頭,“小姐,小姐,您責罰小青吧。小青不知道自己哪裡讓主子見怪了,請小姐教教小青吧。”
從認識到現在,小青從未受到過藍寄雲的責罰,哪怕是那時發瘋,也不曾傷害過她。陡然發現脾氣軟軟的小姐發起脾氣來,氣勢驚人,小青也有些被嚇到。
自從被派給藍寄雲當婢女開始,她就一直被人嘲笑欺負,好在她機靈,之前的朋友也可靠,倒是沒有那麼難過。對小姐,她是盡忠職守,儘管她自己也是人小無勢,但方方面面都替自家小姐考慮着,從來沒想過會被小姐問這樣一句話。
一張小臉上滿是委屈,藍寄雲一點也不動搖,今天她得好好教一下這個丫頭,不然以後老是自作主張,給她添了麻煩還是打着爲她好的旗子。
“小青,看來你還不明不白。”藍寄雲揹着手轉過身去。
“請主子明示。”說着小青匍匐在地,姿勢再卑微不過。
“我知道你小小年紀跟了我這樣沒有身份地位又不受寵的主子,勢必吃了許多苦頭。”藍寄雲的聲音清冷。
“在這深宮之中你我主僕二人相依爲命,之前我神志不清,多虧了你的細心照料。這些我都記在心裡,也感恩在懷。”淡淡的語調,纖細又清晰的聲音讓內容格外的傷感。
“小姐……”小青泣不成聲。
“別哭。”藍寄雲不喜別人哭哭啼啼,她只是想讓這個姑娘明白,她做的一切都不是爲了以後依附於一個男人而活。
“當我是主子就不要哭。”聲音低緩,除了屋子裡的人,外面一點兒聲都聽不到。
“我知你一心向主,也一直爲了我能日後在夜家過得舒服些做一些努力。但是,有些東西不是我想要的。”
“小姐,小青,小青只是想要幫小姐。”小青拼命的忍住淚水,不想讓藍寄雲厭惡。她知道小姐來自民間從小不受宮規束縛,父親母親都是那樣的大人物,學識和眼界遠不是她這個深宮裡的小丫頭能比的,有時候她猜不出小姐的意圖,也沒有和小姐請示的習慣,導致她以爲自己做的都是爲小姐好。
“幫我,是的這些我都知曉,你確實是在幫我。但你是用你以爲的標準在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