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顧秋喬問道。
無論他們勢力有多大,無論他們武功有多高,無論他們是什麼人,追殺楚莫,害死爹跟四嬸那麼多條人命,她都不可能輕易放下的。
村長欲言又止。
“秋喬,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告訴你,無異於找死,我……我不能害了你。”
“我說了,在我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我不會去找他們。”
“那你給錢一些時間,我還是明天再決定要不要跟你說。”村長有氣無力的說着。
顧秋喬也不想再逼他了,村長今天能對她說這麼多,已經是破底線了。
“我跟你說的這些,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好。”
“我給你們找了一處地方,你們先去那裡住着,我把楚莫也接來,可以嗎?”
“不用了,他們有心想找的話,無論去哪兒都能找得到。萬一他們在杏花村找不到我們,憤而屠城,事情就麻煩了。”
“可是……可是杏花村已經不安全了。”
顧秋喬掃了一眼焦慮的村長,轉身離開,“那些人沒有除乾淨,走到哪兒能安全?”
村長雙眼泛紅,這場浩劫也不知要怎樣才能避過去。
他該告訴秋喬實話嗎?
秋喬也不像是衝動的人。
萬一告訴她以後,她走了極端,又該如何是好?
村長眼裡盡是掙扎,今天跟她說那麼多,也不知會不會害了她。
院子外,肖紅一邊搗鼓着藥材,一邊熬藥,看到顧秋喬出來,不禁問道,“你在屋子裡那麼久做什麼呀?問你件事,大牛的屍體怎麼辦?要不要我把他送回家裡?”
送到他家裡?
他家裡,好像只有一個年邁的老母親,並沒有什麼親人了。
他母親身體本就不佳,若是看到屍體,只怕……
只怕也會受不了這個刺激的。
“不用了,大牛跟四嬸兩情相悅,即便死也要護着對方,他們應該是想永遠在一起的,就把他跟上嬸合葬在一起吧。”
“啊……這會不會不大好,他家人有權力知道啊。”
顧秋喬眼裡閃過一絲痛楚,繞過他,不再說話。
肖紅放下手裡的活兒,趕緊追上去,“秋喬啊,還有一件事,你也考慮考慮啊,現在天氣雖然不熱,但是屍體長期停放,也會腐爛的,咱們都已經放了一天一夜了,不能再長放下去了,你看要不要找個地兒,把他們給埋了。”
肖紅罵孃的衝動都有了。
在醫宗門,她什麼時候幹過這些雜活。
來了杏花村後,所有的雜事都要她幹就算了,這種事情也要她來操持。
如果顧秋喬沒有失去父親,她肯定要罵她的。
可現在,她只能多擔待了。
“楚莫還沒有回來。”顧秋喬吐出一句。
肖紅捂臉,有氣無力的道,“楚莫不是寫信過來,說他在哪個哪個鎮子上嗎?他一時半會的,怎麼可能趕得回來呢,等他回來以後,屍體都腐爛了啦。”
顧秋喬拳頭緊握,握得嘎吱嘎吱的作響着。
良久,才痛苦的閉上眼睛,滑下一滴熱淚,再次閉眼,眼裡一片清明,無喜無悲,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準備一下,明天下葬,把我爹跟我娘合葬在一起就好了,至於大牛跟四嬸,就合葬在我爹孃墓旁吧,他們都是善良的人,生前和睦,死後也會和睦的,作個伴也挺好。”
“哦……”肖紅喃喃道。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
靠,準備一下,明天下葬,她要準備什麼啊,她什麼都不懂啊。
而且這是顧秋喬的親人死了,又不是她的親人死了,爲什麼要她來準備啊。
正當肖紅氣得想罵人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動聽的溫潤聲。
“我來吧,葬禮的事,我來操持,這些日子,你照顧你哥哥也夠累了。”
肖紅聽到這道聲音,臉上一喜,豁然轉頭,身後是白衣飄飄,溫潤儒雅白以澤。
肖紅捶了捶他的胸,豎起大拇指,讚道,“還是你夠義氣,這些日子,一直忙碌着,我都好多天沒有好好睡過了,特別是我哥出事,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你都不知道,除了我哥,我還得操心小鬼頭跟瑩瑩,真是不容易。”
白以澤臉上一紅,不大習慣肖紅這麼親密的動作。
微微一笑道,“肖姑娘心地善良,大家都看在眼裡的,在下替顧姑娘謝謝你了。”
“你對我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又不需要別人感謝,更不需要你替她謝我,這一切都是 我心甘情願的,誰讓我總是心軟呢,小鬼頭跟瑩瑩也是好可憐,這麼小,就失去親爹跟 爺爺了,特別是瑩瑩,你都不知道,自從她爹死後,就一直哭到現在,怎麼勸都勸不好。”
白以澤望着靈堂的方向,眼裡一痛,喃喃自語道,“痛失至親的事,豈是一朝一夕能夠緩和,怕是這輩子,都難以抹滅了。”
“你不要自責了,大家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哥哥也盡力了,要怪,只能怪那些-兇手,我要是不把那些扒出來,我就不姓肖了。”
白以澤收復心神,望着肖紅的眼神柔和了幾分,“我幫你熬藥吧,你哥哥我來照顧,你快去歇息。”
“哥哥這樣,我哪裡睡得着,算了,我自己來吧,你還是先幫秋喬處理一下葬禮的事,她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心裡肯定是非常難受的。”
“常林回來了,他會去安慰的,我就不操心了。”
“常林?他回來幹嘛?又纏着秋喬嗎?我去他轟出去。”肖紅擼起袖子,氣沖沖的就想過去。
白以澤無奈的將她攔住,苦笑一聲,“楚莫短時間內回不來,讓常林陪陪不也挺好的。”
“可是常林除了耍賴搗蛋以外,他還能做什麼。”
“那是你對他有偏見,常林人挺不錯的。”
肖紅摸了摸白以澤的額頭,沒發燒啊。
“你別忘記了,當初他可是千方百計想把你趕出杏花村,在學堂也是一直給你使辮子。”
“那是因爲他把我當成情敵了,若我不是他的情敵,他自然不會針對我。”
“那,你喜歡顧秋喬嗎?”
白以澤將熬好的藥端起來,倒在碗裡,淡淡道,“我對顧小姐是敬佩,她的醫術讓人敬佩,爲人也讓人敬佩。”
“敬佩是什麼意思?你就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她就好了。”
“任何人看到顧小姐,都會喜歡……”
“砰……”
剛熬好的藥,被肖紅狠狠摔在地上,灑得滿地都是,瓷碗也破碎成無數片。
“你既然喜歡她,那你跟常林一樣纏着她就好了,你還跟我說什麼話,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說罷,肖紅恨恨的踹掉面前的椅子,紅着眼睛奔向後山。
白以澤傻眼。
肖紅這麼激動做什麼?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他是想說,任何人看到顧小姐,都會喜歡跟她做朋友的。
畢竟顧小姐心思磊落,爲人仗義。
白以澤猶豫着要不要上前跟她解釋,再一想到肖藍病得那麼嚴重,躊躇一會,重新抓藥,煎藥給肖藍喝。
希望肖藍的傷可以趕緊好起來。
後山裡,肖紅坐在山頭,時不時的往後看去。
不知看了多少次,肖紅嗚嗚的哭泣起來。
白以澤沒有追上來。
他果然是喜歡顧秋喬的,他果然喜歡顧秋喬。
既然喜歡顧秋喬,爲什麼又要對她那麼好?
想到顧秋喬不管做人,還是樣貌,又或者醫術,都比她出色,肖紅號啕大哭起來,聲音裡,全是委屈。
正當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時候,忽然有人拿了一件披風,披在她的身上。
肖紅一喜,以爲是白以澤給她披上的。
猛然回頭,看到的不是白以澤,而是顧秋喬。
肖紅將她的披風扔了,怒道,“你來這裡幹什麼?看我笑話嗎?”
顧秋喬蹙眉,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說話。
她只是心情不好,來這裡吹吹冷風的,沒想到碰到她在這裡大哭。
她怕她着涼,這纔好心給披風的。
“你怎麼了?是不是陽陽惹你生氣了。”
“小鬼頭有那麼大的本事嗎?惹我生氣的是你?”
顧秋喬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我?對不起,是我疏忽了,葬禮的事,我自己來安排就好了,你照顧你哥哥也很辛苦了,我不應該再……”
“顧秋喬,我說的不是這個?”
顧秋喬錯愕了一下。不是這個,那是哪個?
“你哥受傷,我也很難過,我答應你,你哥肯定會好起來的,我顧秋喬欠你們一個人情。”
“我又不是說這個,別說是我哥,就算是我,拼了命也會去保護你爹,我們又不是貪生怕死的人。”肖紅氣得直跺腳。
“你先別哭了,我真不知道哪裡惹你生氣了,如果我惹你生氣,我跟道歉好不好?”
“我要你的道歉有什麼用,你要是真想道歉,你就讓白以澤不要喜歡你,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喜歡人,可是白以澤他喜歡的是你,他看不上我,嗚嗚……”
顧秋喬是真的驚到了。
白以澤喜歡她?
她怎麼看不出來?
白以澤對任何人不是一樣好。
如果說,對誰比較特別的話,那肯定是對肖紅比較特別的。
這些日子以來,白以澤一有空閒的時候,就去找肖紅。
雖然是讓肖紅教他辨認一些她的藥材,可是白以澤不也教了很多醫術給肖紅,又經常 幫肖紅搶活幹嗎?
肖紅是不是搞錯了?
白以澤單純跟她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啊。
而且她有楚莫就夠了,要那麼多男人做什麼。
正想解釋,常林冷不防的怒喝一聲,“好你個白以澤,明明喜歡秋秋,居然還敢跟我說只是朋友,本少爺殺了他去。”
就罷,常林將手裡的一把野花狠狠扔在地上,足尖一點,直奔村子而去。
肖紅扯開嗓子,狼嚎大哭,一手不斷抹着眼淚,“白以澤真的喜歡你,我是一廂情願,嗚嗚……”
顧秋喬的心本來就亂了,被他們這麼一整,更亂了。
拽過肖紅的手,阻止她繼續抹眼淚,擦得那麼用力,傷到眼睛就不好了。
“這件事情有誤會,白以澤不可能會喜歡我的。”
“什麼誤會,白大哥都親口承認了,而且常林也說了,白以澤喜歡你。”
“就算白以澤喜歡我,那又怎麼樣?我的夫君是楚莫,這輩子,只有楚莫一個人。”
“你也承認白大哥喜歡你了,你也承認了是不是?”
“我沒有承認,我只是打個比喻。”
“白大哥那麼出色,比楚莫好了不知千百倍,等你跟白大哥繼續相處下去,你也會喜歡他的,到時候……到時候我就是一個多餘的。”
顧秋喬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情人眼裡出西施。
白以澤在她心裡或許很好,可是在她心裡,只有楚莫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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